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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土司的试探

    “十三叔,这里是潞江安抚司辖地?”窦逐北疑惑道。

    窦十三点点头:“是的小侯爷,这潞江安抚司,本就是小地方,这些年来朝廷动荡,此地越发的荒凉了。”

    而此时,潞江土司头人已经迎了出来。

    这是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人,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腰上挂着一把狗腿刀。

    “安慕哈拉拜见上官!”

    头人单手抚胸,弯腰拜下。

    “安头人请起!”

    窦十三翻身下马,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安慕哈拉伸手虚引:“上官,请入城歇息,下吏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招待上官一行。”

    窦十三哈哈一笑:“倒是让安头人破费了,请!”

    一千兵卒徐徐入城,窦逐北也没有上马,他问道:“前番鞑虏猖狂,可曾骚扰了安头人治下?”

    “这倒没有!我这里偏僻,清军不曾过来,只是几个远行的茶商,被抢掠了货物。”

    安慕哈拉叹息一声:“镇上出动了三十个儿郎,押运货物,却不想一朝尽没!”

    “是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头人身为大明治下土司,自该明白这个道理。”

    “唉!”安慕哈拉苦笑。

    若是在清军进入云南之前,他们这些土司,倒是对清兵谈不上什么恶感。

    自从去年清兵大局入滇之后,在各地横行霸道,严刑拷打土汉官吏、豪绅、富人,弄得富饶的彩云之南竟然十室九空。

    自此以后,这各地土司算是看明白了,莫看他们素来与朝廷间隙不断,但是,也唯有在大明治下,他们这些土司,还算像个人!

    ……

    安家的住所,是一片吊脚高楼,安慕哈拉已经准备了一桌子酒菜,至于兵丁也给准备了大盆乱炖。

    在上了高楼之前,窦逐北开口道:“实不相瞒,而今朝廷已经空虚,我部空有士卒,粮食却只够十天之用,安头人可能支援一些?”

    安慕哈拉哈哈大笑:“不劳上官开口,下吏已经准备好了,”他指着自己身边的百十号壮年:

    “我老了,不能上阵杀敌,这是我部的上好儿郎,人人都是能够徒手搏杀虎豹的好儿郎,还望上官不要嫌弃。”

    ……

    南明时期,因为清廷的残暴,云贵川一代的土司,大都是支持明廷的。

    甚至就在南明势力消亡之后,还有水西、大小金川等地的土司起兵反抗清廷。

    只可惜土司之间也是彼此内斗,朝廷内部也是倾轧不已。

    南明成为了汉苗心中永远的痛。

    (特别说一句,苗并非是今天的苗族,而是指的苗裔,也就是广义上的非汉之人。在近代以前,没有民族的说法,因为汉人辉煌的文化,使得苗裔皆都心向大汉,非汉之人,都自称为苗裔,甚至更是给自己找了一个蚩尤的祖辈。)

    窦逐北伸手握住安慕哈拉的双手:“头人大义,逐北感激不尽!”

    “上官不可如此说,我们这也是为了保卫家乡啊!”

    安慕哈拉的话语,直让窦逐北更加感动了。

    云南多山,适合种植的土地稀少,纵然常年炎热,大部分地方一年四季都可种植,但是,粮食产量还是不够。

    为了解决吃饭问题,滇人几乎什么都尝试,以至于在云南吃席,蜈蚣、蝎子、毒蛇作为菜肴,简直是最常见的事情。

    窦逐北看着面前的一盘油炸蜈蚣,只馋的口水直流。

    得益于后世交通、网络发达社会的锻炼,这种东西,他可没有少吃。

    “贵客,请!”

    安慕哈拉伸手邀请。

    “多谢头人了,请!”

    窦逐北毫不客气的夹起一个蜈蚣,放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

    嗯,嘎嘣脆,鸡肉味!

    窦逐北眼睛都亮了。

    一边站立的两个青年,眼中不由得露出了钦佩之色。

    生活环境的恶劣,使得滇人多凶悍。

    云南的茶、蚊香都很是出名,素来都是茶马古道上的贸易大头。

    潞江安抚司虽然偏远,但是,却也是见过外来人的。

    往日里,那些走南闯北的大豪商,见到了他们的饭菜,无不心惊胆战,能像窦逐北这样甘之如饴的,可是凤毛麟角啊!

    “上官好魄量!”

    安慕哈拉伸出了大拇指,他指着侍立的两个青年道:“施佳垓,给上官倒酒!”

    却见那圆脸庞,身上只是斜披着一件彩色布帛,就当做衣服的汉子,站了出来。

    他抓起一边的酒瓮,当即给窦逐北倒满了酒水,甚至还故意让窦逐北看到了酒缸里的东西。

    “蛇酒?”

    窦逐北眼睛一亮。

    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啊!

    这玩意治风湿乃是一绝!

    只是,因为泡了毒物,使得酒水里面有一股怪味而已。

    身处云南这个多雨的地方,窦逐北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得了风湿。

    能够服了蛇酒驱寒,这可是在防病啊!

    他当即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再来,这东西寻常可喝不到!”

    施佳垓嘴角勾起,这个上官,他认了!

    他再次给窦逐北倒满了酒水之后,屈身退下,而一边侍立的多浑正要上前,却被安慕哈拉制止了。

    “上官好胆量,我这两个儿郎,交给上官,下吏心甘情愿了!”

    安慕哈拉指着侍立的两人:“这两人是我最出色的儿子,老大叫多浑,老二叫施佳垓!”

    “上官,我们是土人,儿郎们能讲官话者,太过稀少,上官若是有了差事,可以让这两个小子代为通传。”

    窦逐北哈哈一笑,他怎么不明白自从上楼以来,安慕哈拉就是在试探他呢!

    “头人放心便是,贵部儿郎,本侯自然交给贵公子带领,只要彼等遵守军法,本侯不做干涉!”

    “多谢,多谢!”

    安慕哈拉命人撤下了酒席,重新换上了一桌正常酒菜,这才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在一边陪坐:

    “侯爷,下吏刚才多有得罪了!”

    他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窦逐北轻笑:“老头人说的什么话,舔犊之情乃是人之常情,莫说老头人了,便连家父,看到我远行的时候,也是眼睛通红呢!”

    ……

    天色已晚,窦逐北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晚,然后明天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