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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惊才绝艳六

    内阁一处堂室里,苏哲景端坐在椅子上,两眼目光内敛,一动不动,静悄悄的,却使偌大的堂室生出一股无形的威气。

    (内阁:助理万机、调理阴阳,统管三省,其最高长官为丞相

    三省:

    中书省:撰修国法、定邢议文

    门下省:断狱明法、量刑附罪

    尚书省:领录公卿、任总机衡)

    尚书令毕恭毕敬地站在苏哲景几案前,“苏相,属下有件事想向您请示一下。”

    听见了尚书令的声响,却并没有抬头望向尚书令,默默地看着手上的文件,拿着笔在上面时不时地写下自己的批示。

    少顷,苏哲景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什么事。”

    尚书令闻言,赶忙上前将华帝烜的试卷放在了苏哲景面前的几案上。

    苏哲景随意地瞄了一眼试卷,仅这一眼便认出了华帝烜的字,心中顿时明白尚书令想请示什么了。

    目光中掠过一丝喜色透出了他此刻的兴奋,但也就片刻的时间便收敛了起来。

    再次变回了平日稳重自持的模样,不露声色沉着气,问道:“此事你怎么看?说说你的想法吧。”

    尚书令回话道:“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堪大任,当破格录用。”

    苏哲景接着问:“怎么个破格法?”

    尚书令接着回话道:“可由尚书省发文特招。”

    苏哲景没有再问,而是拿起桌上的印玺在批复好的公文上盖章,然后重新拿起一份文件,继续看了起来。

    尚书令愣了一愣,转念一想,察觉到自己的提议苏哲景可能并不满意。进而又说道;“当然中书省,门下省那边我也可以去说,想必中书令和门下令(两省的最高长官)看在此人的才华上也会同意破格特招。”

    苏哲景任没有搭话,尚书令懵了——都已经这样了,丞相还不满意?

    眼珠像算盘珠儿似的在眼眶里溜溜地乱转。少顷,投石问路般问道:“苏相的意思是向让此人去御史台,或者是,内阁?”

    尚书令说出此话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语气更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那样子就像是抱了一个定时炸弹一般。

    闻言,苏哲景终于抬起头,望向了尚书令。

    两双目光在这一瞬间碰上了,短暂的凝固,短暂的审视。

    尚书令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低头赔礼:“属下失言,还望苏相责罚。”

    苏哲景没有再看尚书令,低头批复起文件,徐徐道:“你既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堪大任,那我问你阁台省监部寺,他都能去?”

    尚书令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愣愣地矗在那里,沉默不语。

    苏哲景等了半天没有回答,兀自说道:“子曰: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

    尚书令这那还不明白,随即说道:“属下以为就此人的才华和能力各处都是去得的,只是如此一来,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此话正中苏哲景下怀,顺势放下文件,看着尚书令,淡淡地说道:“那不如开个殿试,你以为如何?”

    尚书令惊诧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苏哲景绕来绕去,居然是想开殿试。这哪里是破格录用,这是想让华帝烜一步登天,直接成为皇储啊!

    此事非同小可,他哪里敢胡言乱语、信口雌黄,再次闭口不言,眼睛怔怔地望着苏哲景。

    见尚书令不声不响,仅仅只是看着自己,苏哲景便给了一个台阶,“你且但说无妨,不必念在我的因素,畏首畏尾、噤口不言。”

    尚书令此刻有些慌了神,语速加快,怯怯地说道:“并非属下畏首畏尾、噤口不言。仅凭初试成绩就定下殿试,实属急功近利了些。但此人确有天纵之资,若是不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白白浪费,实在可惜。属下人微言轻,不敢妄言。”

    苏哲景见尚书令不上套,脸上露出了不悦,“都说了但说无妨,你直言便是。”

    尚书令已然嗅到了空气中的怒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打马虎眼了,开口道:“那属下就斗胆直言。以属下之见,既然此人有进入殿试的潜质,那不如临时换掉复试的考题,提高难度,对其单独进行考核,再就其成绩判断是否进入殿试。”

    苏哲景雨过天晴,一改不悦的神情,点了点头深表赞同,“此法较为稳妥,我正有此意,那就按这么办吧。其余考生考题不变,按计划进行,他就单设一个考场,重新选人监考。考察方式、难度、题目多少都有你们自行决定,我不参与。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那就是他要和其他考生错开考试,单独通知。可否明白?”

    “明白明白,属下这就去办。”尚书令如释重负,赶忙答应。

    “嗯,好,那你去忙吧。”苏哲景挥挥手,示意其退下,然后重新拿起文件批复起来。

    苏哲景其实心里明白,要想让华帝烜的“今科状元”的称号实至名归、受之无愧。就不能落人口实、授人以柄。只有这样,自己和皇帝在以后皇储确立一事上才能理直气壮、力排众议,继而在华帝烜选为皇储一事上顺风顺水、径情直遂。

    因此光凭华帝烜初试上的表现,远远不够让自己提议允许他进入殿试。若自己强行干预,不仅不能尽如人意、如愿以偿,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得不偿失。

    那既然华帝烜通过普通的考核已经不足以让这帮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老家伙信服。那不如自己再添砖加瓦,运用语言的艺术从旁引导他们,让他们自己提出考核方案,然后再见缝插针,同意并按自己的意愿修改他们的“非常之道”,以此来考察华帝烜。

    这般的锦上添花,势必能让其在复试上继续大放光彩,进而起到如虎添翼的效果。

    如此一来,不仅能堵得他们理屈词穷、哑口无言,让他们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举行殿试,也达到了自己不落痕迹地帮了华帝烜的目的。

    苏哲景压根不担心华帝烜通不过加大难度的复试。若是这都通不过,那将来还谈什么皇储之位。自己和皇帝接连考察了他三年,总不可能都老眼昏花,看走眼了吧。

    届时自己落得个识人不清、所托非人也就罢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情况下,连皇帝也会被牵连其中。

    正是因为对华帝烜满怀信心、深信不疑,苏哲景才敢放心大胆地让尚书令自行安排。

    尚书令走后,苏哲景拿起华帝烜的试卷看了起来,越看心里越乐不可支——自己果然是没看错人。

    他很清楚华帝烜将来会成就怎样的成绩,其余的几个候选人在他观来到底是欠缺了些火候。所以,苏哲景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地将华帝烜培养出来。

    这不是为了自己给博得美名,而是为了联邦的千秋万代考量。

    晶亮的眸子缓慢地游动着,苏哲景坐在椅子上思索起来——眼下帝烜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是时候该重新考虑盘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