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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石榴裙下死,名剑也风流!

    两天后,夙州城外约十里的地方,有个十字坡,坡上长满了荆棘、荒草与野松树,是个人迹罕至、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适时已是深夜,坡上冉冉升起一轮明月,银白色的月光就好像抹了水银似的洒落下来,将坡下十里的野松林照得通透。

    一阵又一阵的夜风袭来,吹得遍地的野树枝头摇曳,就好像群鬼隐在夜空中拍手一般,啪啦作响。

    皎洁的月光被茂密的树枝剪得影影绰绰,落在地上就好像被人踩碎的夜光杯一般,一片一片的。

    “噼啪!”

    “噼啪!”

    斜坡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亮起一串火光,那是一团由枯枝架起来的篝火,烧得正旺。

    橘黄色的火焰一跳一跳的,给今晚这个肃杀的春夜带来了些许温暖与光亮。

    篝火前,正我山庄的二少爷夏元昭蹲坐在一颗被大风吹翻在地的歪脖子树上,旁边只放着一个深色包袱、一个铜皮葫芦,没有剑。

    此时他正左手提着树枝,串了一只涂满黄油的野兔在熊熊火焰中翻烤,右手不断地往上面撒些盐粒、椒面。

    “寒夜、月明!美酒、烤肉!一对佳人剑客,在此间吹箫弄剑!哈哈,好一个故事开头!”

    夏元昭一边翻烤着兔子,一边从脚边提起铜皮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美美的黄酒下肚,喉咙里升出一串酒气,心里快活极了。

    “呼~”

    林间倏地卷来一阵急风,吹的野林枝叶乱颤,“哗哗”作响,随即无数绿叶纷纷落下,宛若下了一场嫩绿的雪,空气中也飘着若有若无的胭脂香气。

    夏元昭心神一动,明白这阵急风是由杀气所激,也清楚那杀气的主人此时就藏在这片密林附近!

    但他表面上却不为所动,自顾烤了一会儿野兔,才嬉笑道:“出来吧姑娘,我都瞧见你的诃子啦!!”

    “嗤!”

    一道黑色人影忽然从天而降,左手先行射出几只柳叶镖,右手持着碧绿色长剑,迅疾如风,直刺夏元昭的咽喉!

    “真不要脸!搞偷袭?!”

    夏元昭左手一拍地面,整个人迅速向后退去,躲开头顶的攻击,右手袖中已然飞出一柄鱼肠短剑向身前击出——

    “乒!”“乒!”

    “乒!”“乒!”

    飞射而来的柳叶镖被夏元昭一一打飞,但他却毫不迟疑,双脚还未落地,便反手持着鱼肠短剑就向身侧斜挡了去——

    “砰!”

    黑衣人手中碧绿色的剑锋堪堪被夏元昭的软剑挡在了胯下三寸外,惊得他一身冷汗,急道:

    “姑娘!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一出手就要拆人祠堂?!”

    那黑衣人也不答话,足尖一点,身子迅速没入树冠消失,再出现时又已在夏元昭背后,左手长剑、右手短剑,一削、一刺,双双攻向夏元昭小腹。

    “哎呦!”

    感受到背后刺骨凉意的夏元昭急忙纵起轻功,只听“咻”得一声,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人已闪到他处。

    “姑娘!因为你是女人我才不杀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可你若再纠缠下去,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夏元昭手持鱼肠短剑在远处戒备,双眼向黑衣人扫视过来。

    这黑衣人身材瘦小玲珑、凹凸有致,浑身裹在漆黑的夜行衣里,黑纱遮面,只露一对莹莹美目,炯炯有神宛若电光,显然是一个武功不下于自己的高手!

    “雪飘人间!”

    黑衣人依旧不回答,举起一长一短的碧绿色剑锋,向前一击,顿见无数光华飞射,地上落叶宛若片片雪花急射夏元昭!

    “故剑情深!”

    夏元昭见避无可避,手中鱼肠短剑“噌”然向前延伸半尺剑锋,顿时华光大盛,剑气横生,重重剑影直直刺向那漫天雪花飞剑——

    “乒!”“乒!”

    “乒!”“乒!”

    一阵清脆剑声、光影闪过,漫天雪花被剑影劈开,“哗啦啦”从半空中散落而下,原是一地鲜绿碎叶。

    夏元昭侍剑而立,满眼尽是讥讽之色:“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那黑衣人竟早在漫天叶落之时,挟着风雷之势迅疾而至,“嗤”得一声将手中短剑刺入了夏元昭的胸口——

    “噗~”

    夏元昭口中喷出一口浊血,伤口处也渗出朵朵殷红,宛若他的胸口有一朵娇艳的玫瑰在绽放,一点一点洒落到林间……

    “你……”

    夏元昭在碧绿色剑锋划破胸口的瞬间,大脑经历短暂的空白后,忽然闪过一幕熟悉的梦境、慢慢与眼前的一幕重合:

    “那条青蛇,竟然是……你!!!”

    ……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两个月前,大塘顼州城外,九里山山道上,从远方驰来三匹白色的骏马。

    这三匹白色骏马的主人个个身着黑色锦衣,头带棕色斗笠,腰跨铜色长刀,在铺满冰雪的山地上飞驰而来。

    这三人面色肃穆,一言不发,一路行来,对沿路两边的风景看也不看,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他们一样。

    可是到了九里山下,他们忽然神情一松,眼里多了一些欣然之色。

    随后滚鞍下马,摘下斗笠,也不顾满地泥泞冰雪,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神情望着一座隐没在群山之中的庄园。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异族大汉回首问旁边同伴道:“三弟,这里就是威震江湖的正我山庄?”

    左边瘦长如竹的中年和尚飞快地回道:“是,大哥,这里就是!”

    异族大汉猛得吸了一口气道:“不愧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圣地,连空气都是这么清新香甜,近乎奢侈。”

    “真武荡魔,八剑齐飞。”

    右边俊美的年轻公子叹息着道:“我常常恨我老子,为什么不姓夏,为什么不生在正我山庄?”

    异族大汉听了,哈哈大笑道:“赵公子,你身为南炤国楚王世子,天生高人一等,何必为了一个正我山庄而轻贱自己?”

    “朱大哥!我虽然出身王族……可心心念着的却是有朝一日能像两位哥哥一样,过着纵马横刀、饮血江湖的快意日子!”

    说到这里,年轻又俊美的公子哥似乎是想起许多辛酸事,低头苦思许久才感叹道:

    “我们南炤地处南疆,四周强敌环绕!保不准哪一日便有刀兵来犯,每天提心吊胆的,一点儿也不快活!”

    异族大汉与瘦长和尚相视而笑,却没有言语,继续听那俊美公子羡慕道:

    “更何况,我幼时便常听人说:正我山庄乃是中原武林正道之首,在江湖上声名显赫;

    老庄主夏鼎天乃天下六大宗师之一,其祖上更是受大塘太宗皇帝器重……亲口敕封正我山庄为天下第一庄!

    相比较之下,我只是一个南疆小国的楚王世子,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怎敢与人家相提并论?!”

    “这……”

    异族大汉顿时哑然,有心反驳却不知话从何说起,正踌躇间,却听那瘦长和尚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

    “赵公子,你初来大塘,却是知不道啊!你别看正我山庄声名在外,其实内里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在武林中的地位也是江河日下。”

    俊美公子急忙问道:“谢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异族大汉眼里也闪过一丝异光,似乎是动了什么心思。

    但他隐藏的很好,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竖着耳朵听那瘦长和尚讲述:

    “事情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确切说来,那是塘历·开元二十九年的秋天。

    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大宗师沐阳春于中土游历之时,突然有感自己大限将至、便将一身绝学记录于羊皮卷之上!

    然后,连同佩刀·鸣鸿一起托付给了路边一饮马的少年,教他送到正我山庄后,便飘然下了琵琶岭,没多久江湖上就传来他驾鹤西去的消息……”

    “啊?!亏我日夜期盼有朝一日能到中原一睹‘天下第一人’的神采!没想到……沐阳老前辈竟已仙逝!”

    俊美公子在心里唏嘘不已,只叹天道无情、日月催人老,就连位于武道巅峰的大宗师竟也难逃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