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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南聚贤坊

    李天略施手段便将马保生的底儿给漏了,江保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指着马保生涨成猪肝色的长脸道:

    “就你也敢称东篱先生之后,马东篱要是知道自己的后人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怕不是气的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张皇后先前还因东篱先生之后,给马保生施礼,这会儿真相大白,美眸中也有着被欺骗的愠怒之色。

    马保生到这会儿哪还不明白,眼前这几位就算不是官面上的,也定是手眼通天的豪富。

    勉强扯出了个僵硬的笑脸,马保生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念头,一副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口气道:

    “朱公子的真实身份,恐怕不仅仅是商贾吧。”

    “本公子什么身份你就不必知道了,不过冒充朝廷官员,可是国朝二等流放的大罪,马待诏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

    大明流放之罪有五等,从二百里的一等流放,一直到一千里的五等流放。

    四百里的二等流放算不上多,打点好关系,甚至出不了顺天府,不过这也足以让马保生惶恐不安了。

    两手紧攥,马保生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头皮发麻的看着李天三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何身份,竞对朝廷之事如此了解。

    微抿了口清雅馨香的茉莉花茶,李天笑眯眯的看着马保生,敲了敲桌案嬉笑道:

    “马待诏想什么呢,要不要本公子把韩平章叫过来让你看看。”

    巨大的紧张之下,马保生的脑筋终于转了个弯,两眼猛地一抬,面露惊恐道:

    “朱公子是皇室中人。”

    李天没有作声,给江保使了个眼色。江保心领神会,随即便从袖中摸出一片银叶子,扔给了马保生,淡笑道:

    “你该庆幸你不是翰林院的人,拿着银子滚吧。”

    捏起银叶子摩挲着,马保生心中愈发骇然。

    银子就是银子,并不会因为铸成叶子,价值就多上几分,只有那些达官豪富为了体面,才会表怕麻烦的做这些东西。

    在澄清坊做些小买卖?

    回想着李天的自我介绍,马保生此刻只觉满心苦涩难言,宋老二说的没错,他果然是不中用啊。

    眼看着马保生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李天不由自主的哼笑出了声,随手掰下一块酥饼放入口中,哭笑不得道:

    “一个南美玉,一个马保生,本公子就这么显眼?”

    江保闻言,附和着笑了两声,当即一句马屁奉上。

    “公子紫气贯体,贵气非凡,发生这种事情,老奴并不觉得意外。”

    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两声,李天一边饮茶,一边吃着酥的掉渣的焖饼,转脸看向张皇后笑语道:

    “伶儿,为夫一会儿要去南聚贤坊,看看钱庄一事王福操办的如何了,你可还要一同前往?”

    心知皇上若真想让自己陪同,就不会多此一问,张皇后善解人意,轻摇着头,挽着耳边的碎发道:

    “妾身先前买了许多东西,还想回去跟清欢姑娘说说,就不去了吧。”

    “那好,江保,你一会儿让锦衣卫送伶儿回去,让东厂先到南聚贤坊候着,吃罢了焖饼,你与本公子一同前去。”

    ……

    南聚贤坊位于京城东北角,之所以叫南聚贤坊,只是因为头上有个北聚贤坊。

    南聚贤坊紧靠着东直门和朝阳门,往来百姓流动极为活跃,而且坊东还有十余个运河码头,稳坐京城水运头把交椅,向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

    不但如此,南聚贤坊中还有太仓,以及商业贸易最为发达的海运大街,其政治地位,在京城三十六坊中也称得上是独树一帜。

    海运大街兴建自永乐十八年朱棣迁都之后,左临佛门圣地慧照寺,右接八处运河码头,其下,还有外地商贾居住最多的思诚坊毗邻。

    不得不说,王福能把皇家钱庄的总号选在这个地方,那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此时此刻,内廷大总管王公公,正在海运大街中街亲自督造匠人对刚买的铺子装潢。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

    虽然不懂装潢里面的道道儿,但王福很聪明,买下铺子后便从工部找了几个老匠人来帮衬。

    在大明,能进工部的工匠,那都是几十年技艺炉火纯青的老把式。有这些人盯着,装潢的匠人别说偷奸耍滑,就是连随便应付都不敢。

    不过这些匠人们也没有怨言,一门能吃一辈子的手艺,能让这些官家的工匠指点,他们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开办钱庄不是光买个铺子就能了事的,国朝虽然对商贾一事放得很松,但王福也要去县衙跑上几趟,把钱庄的一应信息尽数上报。

    当然,其实王福一趟也没跑过,不是他仗着皇上牛气,而是大兴县县令一听是内廷办的钱庄,吓的直接把户科的科长派到了王福身边,并再三叮嘱好生伺候。

    一脸专注的呼呼翻着文书,王福抬眼看向一旁的胥吏道:

    “常科长,你再跑一趟,金台坊那边还有一家分号,要尽快入档。”

    寻常县令是正七品,但京城的县令要比寻常县令高上一级,不过高归高,下头胥吏的官阶是不变的,譬如王福正说话的大兴县户科科长,依旧是不入流的杂官。

    杂官没有官服,只能穿深绿的交领衫,十分羡慕的看了眼王福身上的青袍,常科长赶忙捧着双手接过:

    “小人这就去金台坊。”

    说罢,常科长便点头哈腰,转着脑袋往外走。

    “好你个王福,本公子让你办事,你竟在这作威作福。”

    李天声音自门外传来,王福吓得蹭然起身,三两快步和李天打了照面,赶忙堆着笑拱礼道:

    “不知公子大驾光临,还请公子恕罪。”

    “一觉睡了一天一夜,你可是睡舒服了罢。”

    轻笑着锤了王福一拳,李天背着手遂超里头走去。

    “舒服舒服。”

    嘿嘿傻笑着回话,王福转眼看向了一脸冷漠的江保,胖脸一皱,瞪着眼埋怨不已:

    “澄清坊的事情才过去几日,你怎么又让公子出来了。”

    “王福,别在那跟江保说悄悄话,赶紧滚进来,本公子有话要问你。”

    “诶,老奴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