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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嫁人嫁得终是人

    回府的路上,周司宁问周姗然道:“三姐姐不会有遗憾吗?”

    周姗然笑着摇头。

    周司宁又道:“三月里,发生在隆元寺里的事,你或许听说了。可你一定不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其实最初想要同陆家议亲的是二婶娘,当时提得就是陆九少。为了把咱们那位二小姐嫁出去,二婶娘许诺若陆九少的长兄高中出仕,周家会助他进六部。

    可惜,咱们周霜安被皇室的荣华糊了眼,瞧不上陆家。

    而陆三太太也没看上她,两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当天夜里,陆九少身中迷情药又有周霜安温香在怀,可他却仍能持身守正的避出屋去,不惜用放血来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

    祖父觉得他人品贵重,也因此才有了你与他的后续。”

    周司宁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周姗然,继续说道:“我知道,因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和三婶娘心里都觉得,你与陆九少的这桩婚事是周家给陆家的补偿。

    其实并不是,若真是补偿也该是兄长娶陆家的十一小姐不是吗?

    诚如陆三太太今日所言,你的确是她亲自挑选出的佳媳,二婶娘也不过就是穿针引线的卖好罢了。

    陆九少是三房的嫡次子,不承家业,所以这次媳的选择便变得比长媳还更为重要。

    特别是像陆家这样的人家。

    长媳只需要有手段能持家就行,而次媳不但要有持家的手段,还要有宽和的雅量和柔和的气度。

    也因此陆家三房长媳未定,便先选次媳。

    也因此,陆三太太多方相看,最终瞧中了三姐姐你。”

    周姗然虽仍垂着眼,面色却柔和了许多,周司宁知道这番话她听进去了。

    便继续说道:“那位长房的大奶奶说陆九少一眼万年时,我只觉得好笑,可现在我信了。

    三姐姐奉还庚帖时,陆九少脸上的痛毫不遮掩。

    也是他出面,三姐姐才拿回了庚帖。

    你接过庚帖转身时,他满目颓然,整个人都蒙了一层灰败,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切似得。

    说实话,那一瞬我有些动容,觉得我们可能做错了。

    陆九少人品心性皆上佳,纵是宥于长辈责难也不认冤屈从。

    我知道,三姐姐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知道,没了他,后面还会有更好的。

    可我仍是觉得,三姐姐就这么放手了,有些遗憾。”

    周司宁是真的觉得遗憾,虽然前世,人人都说周姗然夫妻和美,丈夫纵有几房妾,也仍护着她正妻的颜面。

    可她并不喜欢那样的和美,她觉得真正的和美应该是像祖父待祖母那样,像父亲待母亲那样。

    是无可替代,是人生的唯一。

    周姗然叹了一声后,开了口:“四妹妹,我与你不同。我喜欢安稳,陆家的家风是不错,陆九少也很好。可陆家人太多了,人多就容易事非多,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事事非非。

    否则,从前也就不会为避着二姐姐而称病不出院门了。

    四妹妹就当我是懦弱吧。

    其实,我只过得了顺风的日子,经不起逆风的吹打。”

    懦弱?周司宁笑了,周姗然哪里是懦弱,这分明是出自本能的退缩。

    说白了,就还是情分不到位。

    嗯,陆九少的那一眼万年她也有些没太瞧懂,这么轻易就放手了?准确的来说这退亲还是他一手促成。她觉得夏风追着冯灵儿,非她不可的那股子劲儿,那才是非卿不可的一眼万年。

    “三姐姐,说了这许多不是要劝你如何,而是觉得你有知晓这一切的权利。幸福总是握在自己手里,脚下的路如何走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说完这句话后,周司宁便合了眼假寐再不多说一个字儿。

    虽然感受到了周姗然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也仍是没有睁眼给出回应。

    一路无话,马车顺利的驶进了周家。

    下了马车进了二门后,两人便相互行礼告别。

    刚走出两步去,周司宁却被周姗然叫住了。

    “四妹妹,贺家的婚约,妹妹可衬心?”

    周司宁唇角轻翘,“贺世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自然万般如意。”

    又道:“不知三姐姐可听过这么一句话,嫁人嫁人嫁得终归是人,人若好,相携白首万事好。人若不好,柴米油盐百事哀。”

    看一眼有些怔愣的周姗然,周司宁福了福,转身走了。

    点得醒,这一句就够了。点不醒,千句万句亦无用。

    两家量媒,门楣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人啊。

    有人才会有一切啊。

    可惜,这世间懂的人不多。一如从前的她,也是在尝尽了苦楚后才幡然而悟。

    八月初六,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进了宫门。

    宜河溃堤,水淹了沿河的几十个村镇,宜城府衙八百里加急求援。

    六月里汛期来临时,宜河堤便数次出现险情,宜城知府亲自守堤护堤,雨一停便命人加固河堤,才一次次险而又险的度过。

    守过了六月,又熬过了七月,终于进入八月,原以为今年的汛期便算是过去了,宜河不会再有险情。

    谁成想,接连数日的大雨,上游减压泄洪,宜河那刚刚加固的堤坝一下子被冲溃了数处,大水眨眼间就将临近的几十个村镇给淹没了。

    事不可控,宜城府衙八百里加急将灾情上报京城,求援,请罪。

    翌日早朝。

    “年年修,年年溃,前年相河,去年海河,今年是宜河,你们谁来告诉朕明年是不是该轮到京城外的宣河了?

    拿着朝廷的俸?,吃着百姓的税银,你们脸不红吗?”

    “陛下息怒!”

    “臣等惶恐!”

    ……

    听着这一声声的惶恐,皇上咬得牙齿咯噔咯噔响,他做什么了?不过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就个个都惶恐了?他是动辄就杀人的暴君吗?

    他还真想做一次暴君,把这些个满肚子私心肠的官员都给砍了。

    是这朝中官员庸碌无能吗?他们为自己谋取利益时,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能干有本事。

    “陛下,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往宜城赈灾,以解救困于水灾之中的万千百姓啊。”

    总算是有人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儿。

    略压了压心火,皇上看着站出来说话的人,眼皮子又是一阵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