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灰色，眼泪 ④
……
黑暗，黑暗无处不在……我正陷入昏迷……
翅膀下意识地不住扇动……快点醒过来……
女生睁开眼，目睹一条蛇一样的怪形，那怪形紧张地颤动自己的身体，随后张开它长满骨质倒钩的头部，显露出粉红色的肉质与尖牙，流涎垂落地上。
女生赶紧让怪形闭上嘴，随后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尾巴。
四周不再燥热，而是有些冰冷，天空不再是砖红色，而是灰色的天空。
女生挣扎着站起来，这时，她发现旁边刚好有一面镜子。
她便望去——
一个骇人的鬼怪，一具死而复生的尸体。因毫无预兆的突变而极尽畸形之能事的身躯，外骨骼像野草似的随意生长，裸露出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有一只翅膀好歹按照规律完成变异，翼骨干枯如朽木，皮膜皱缩成一团，完全不能飞行，而另一只翅膀，变成了一坨庞大、臃肿、难以名状的腐肉；至于手和脚，同样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魔鬼的模样。
身上遍布漆黑的液体，流淌到地上，挥发出阴影的雾，这些是『枯萎物质』，与人共生的病毒；双眼被这样的物质染黑，让人不相信这是自己的眼睛；漆黑的液体不断从眼角溢落，一道道滑过冰冷的脸颊。
不知怎的，女生听见有人在笑，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声。
【瞧呀，小叶子，这才是真正的你】
【你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这样的我……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呢……）
女生赶忙摇了摇头，甩掉胡思乱想——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他』，让他脱离危险才行，我怎么能先擅自消沉。
真是……平时都是我在责骂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勇气前进……
女生镇定下来，用锋利的指刃，剪掉那只畸变的翅膀。一串剧痛，臃肿的腐肉冒着黑水从身体脱落，失去寄主后，腐肉迅速枯萎，很快化为灰烟。
接着，她用掌心的高温处理伤口，又是一连串剧痛。用意识让长爪突变，成为手的模样，不然救人会很不方便。
（叶子，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
这样想着，仿佛心中又有了不知名的能量，女生迈步前行。
仔细回想，我之前想去抱住一个幻影，结果跌下楼去，现在周围的环境大不一样，也许我来到了另一个位面层。
宇宙系包含多个宇宙，宇宙包含多个位面，位面包含多个位面层……
那么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维老师把我从主宇宙传送到了某个位面，而『他』也被困在这个位面，但我们不在同一个位面层；直到刚才我来到他所在的位面层，他一定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于是女生开始寻找，她找遍了每间教室，每条走廊，依然没找到少年的影子，直到过了许久许久……
有扇破败的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什么事？”
“对不起……”女生十分欣喜，回答道，“我在找人，请问你见过……”话说到一半，女生因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
另一个自己，站在她面前，另一个何凌叶。
但这个“何凌叶”出奇的丑陋，脓包和肿瘤遍布周身，病态的液体自发丝间流下，稍一凑近便能闻到恶心的臭味。女生越过她肩头，望向屋里，『他』正躺在里头。
“费了那么多功夫，你却什么忙也没帮上。”另一个自己歪了歪残缺的嘴，话语里满是嘲谑，“我很早以前就把他搬到这里，那时候你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说完她便打算把门关上。
女生赶忙抵住门，追问道：“请问你是……？！”
另一个自己的面孔，已没入门后的黑暗：“我是系统BUG创造出的何凌叶的影子，别得意，你也只是一串程序，只是比我更相像罢了。快走罢！”
砰的一响，门完全关上了。此时，数据的涌流再次出现，世界骤然扭曲，女生还想挽留，但已来不及了。
在电光火石的程序转化中，她离开了这个位面。
……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渡我……
南无阿弥陀佛……有缘人来世成佛……
女生最后被嘲哑难听的佛歌吵醒，她扭过头，看见一台劣质大音响，音箱旁边坐着一个叫花子。
这叫花子双腿残疾，面容憔悴，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瞧她，里面装满人间凄苦，他伸长了手，等待活菩萨化缘积德。女生在公园板凳的这一头，叫花子在公园板凳的那一头。
女生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跳下板凳走了。叫花子拿起话筒，继续唱：“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渡我……”
青山市的下午，就是这么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女生发现这里是人民公园，阳光格外旖旎。周杰伦的巨幅广告挂在商业大厦，广告里他手握百事可乐，身穿时尚蓝白潮衣，“渴望突破”。大厦下面是鸽子园，鸽子们站在满是鸟屎的园地，“咕，咕，咕，咕”欢快地鸣叫。一群同龄人从女生身旁走过，他们烫了非主流鸡冠头，身穿奇装异服，来自某所不入流的野学校。
昏昏欲睡的明媚下午，让人很难相信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女生的裙子包里传来振动，摸出来一部手机。诺基亚N90，掀开翻盖后是手机屏幕和复杂的按键，银色漆面略有刮花。我没有手机，女生很疑惑，我只有小灵通。
一条来电显示接踵而至。
接通电话，对面有些奇怪的杂音，先是“噗”的刺响，然后“吨吨吨吨”，接着“咣当”一声、音量渐行渐远。
“恭喜啊，何凌叶！我就晓得你得行！”果不其然是维多利亚，口气无厘头的很。
接着又听见一组奇怪的杂音，女郎接着说：“多亏了你，黎晓朋没有变成魔王，邪恶势力没有得逞，巴不巴适！爽不爽感！！”后面有老虎女孩的声音：“维姐，别再喝啤酒了，搞得一屋子都是……”
原来“杂音”是这个啊。
女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人们从她身旁穿行：“我什么忙也没帮上，白忙活了一场……”
对面的声音忽又变得严肃：“并不是，你和镜中世界的另一个何凌叶存在某些联系，如果没有你提供的定位，她也找不到黎晓朋。”
另一个我啊，另一个……
公园里的孩子牵着气球，用塑料环吹出一连串透明的泡泡，在高挂的太阳下呈现迷人斑斓的色泽。女生站在绿荫中，抿住嘴唇，最终决定开口说道：
“维老师，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吗？我是一个电脑程序吗？”
对面陷入意料之中的沉默。
“但你依然喜欢他，不是么？”这是她最后得到的回复，女生挂断了电话。
凉爽的绿荫之下，人们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似乎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一个人又都实则与我无关。
女生埋下头，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干嘛。
走着走着竟来到黑暗大战纪念广场，红星大侠的雕像屹立于广场中央，前面竖着花岗岩碑，鲜红大字“国民英雄永垂不朽”。雕像下面十分热闹，玩手艺的，画糖画的，卖小玩具的，小孩们三五成伴，扮演腊梅民兵队。
女生正望得出神，后面突然有人喊她：“喂，喂，前面梳辫子那个，喂！小美女！”
回过头，是家小卖部，琳琅满目的五毛零食和盗版玩具，中年的老板娘被簇拥在中间。
明明到秋天了，却穿着夏天的单薄衣服，露出条很深的乳沟；她紧紧盯着女生，一脸玩味的笑容，她的头上有两根褐黄的犄角。
“说你呢！快过来，咱们聊聊天！”对方热情得过分。
女生没理她，转过身要走。哪知对方离开店，三步做两步追上去，把一听汽水硬要塞给她：“拿着，拿着，小美女。”
“做什么？”女生质问。
“『咱们』的规矩啊，咋个，爸妈没教你？”老板娘反倒面带疑惑，“我自从来这儿做生意，好久没看到伊比路了，更莫说还是和我一样的魅魔！”
“你咋看起来这么像『人』，药吃了不少吧？莫吃药了太伤身体，go榔（角）和翅膀都露出来嘛，学我一样。”老板娘扇了扇她干燥的翅膀。
一些闲的没事的人已开始围观，女生想立马走，但老板娘把她的手紧紧抓着。
老板娘看起来是真的激动了，又喜又惊，嘴上说个不停：“哎呀，终于见到『咱们』的人了，你在哪条街上班？你这年纪接客太轻松了，不像我，老了！等下……你这打扮……该不会在上学吧？！”
这女人摆出一副难以理喻的表情，音量也不自觉高了几度，随后，她仰头哈哈大笑，声音大得吓人：“我懂了，怪不得你要装成『人』啊！我认识的魅魔要么去当小姐，要么刷盘子，还真没遇见过上学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一声大笑都在刺痛女生的心。
那老板娘还想继续说：“闺女啊……你成绩咋个样……『咱们』是不是要出个高考……”话未说话，她被女生狠狠甩开手。
“我和你们不一样！！！”
女生用尽全部的力气、几乎带着哭腔大喊，老板娘差点跌倒在地。在更多人围上来前，女生雷厉风行地离开。
你明明跟我们一样。在身后很远的地方，能听见有人这样喊道。
女生的脚步快得像风那般，将周围的行人甩在身后。人们看她匆忙忙的样子，小声议论，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了。
那女生跑啊，不断地跑，想赶走胸口翻腾滚涌的浪流，是什么呢？愤怒，绝望，哀愁——却怎么也赶不走。
（那个何凌叶，天天都在学习）
（这样的人，一定没有情感吧）
心跳快得难以停下来，脚步持续、持续地飞奔，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死去；明明秋日下午的阳光如此明媚，照在身上却毫无温度。
（何凌叶，你知道么？你的左眼角有一颗泪痣）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很爱哭的孩子，但从没见过你落泪的样子呢）
不明白，你们完全不明白！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
你们用自己牛头不对马嘴的人生经验
自以为是地揣摩我
我才和你们不一样！
我和你们完全不一样！！！
风儿骤停，几片梧桐树的叶子落在宁静的人行道。女生放慢脚步，仰头望着前方旖旎的阳光，忽然忘了自己之前为何如此伤心。
黑暗，黑暗无处不在……我正陷入昏迷……
翅膀下意识地不住扇动……快点醒过来……
女生睁开眼，目睹一条蛇一样的怪形，那怪形紧张地颤动自己的身体，随后张开它长满骨质倒钩的头部，显露出粉红色的肉质与尖牙，流涎垂落地上。
女生赶紧让怪形闭上嘴，随后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尾巴。
四周不再燥热，而是有些冰冷，天空不再是砖红色，而是灰色的天空。
女生挣扎着站起来，这时，她发现旁边刚好有一面镜子。
她便望去——
一个骇人的鬼怪，一具死而复生的尸体。因毫无预兆的突变而极尽畸形之能事的身躯，外骨骼像野草似的随意生长，裸露出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有一只翅膀好歹按照规律完成变异，翼骨干枯如朽木，皮膜皱缩成一团，完全不能飞行，而另一只翅膀，变成了一坨庞大、臃肿、难以名状的腐肉；至于手和脚，同样不是人类的模样，而是魔鬼的模样。
身上遍布漆黑的液体，流淌到地上，挥发出阴影的雾，这些是『枯萎物质』，与人共生的病毒；双眼被这样的物质染黑，让人不相信这是自己的眼睛；漆黑的液体不断从眼角溢落，一道道滑过冰冷的脸颊。
不知怎的，女生听见有人在笑，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声。
【瞧呀，小叶子，这才是真正的你】
【你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魔】
（这样的我……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呢……）
女生赶忙摇了摇头，甩掉胡思乱想——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找到『他』，让他脱离危险才行，我怎么能先擅自消沉。
真是……平时都是我在责骂他，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却没有勇气前进……
女生镇定下来，用锋利的指刃，剪掉那只畸变的翅膀。一串剧痛，臃肿的腐肉冒着黑水从身体脱落，失去寄主后，腐肉迅速枯萎，很快化为灰烟。
接着，她用掌心的高温处理伤口，又是一连串剧痛。用意识让长爪突变，成为手的模样，不然救人会很不方便。
（叶子，现在还不是逃跑的时候……）
这样想着，仿佛心中又有了不知名的能量，女生迈步前行。
仔细回想，我之前想去抱住一个幻影，结果跌下楼去，现在周围的环境大不一样，也许我来到了另一个位面层。
宇宙系包含多个宇宙，宇宙包含多个位面，位面包含多个位面层……
那么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维老师把我从主宇宙传送到了某个位面，而『他』也被困在这个位面，但我们不在同一个位面层；直到刚才我来到他所在的位面层，他一定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于是女生开始寻找，她找遍了每间教室，每条走廊，依然没找到少年的影子，直到过了许久许久……
有扇破败的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什么事？”
“对不起……”女生十分欣喜，回答道，“我在找人，请问你见过……”话说到一半，女生因眼前的景象，惊讶得说不出话。
另一个自己，站在她面前，另一个何凌叶。
但这个“何凌叶”出奇的丑陋，脓包和肿瘤遍布周身，病态的液体自发丝间流下，稍一凑近便能闻到恶心的臭味。女生越过她肩头，望向屋里，『他』正躺在里头。
“费了那么多功夫，你却什么忙也没帮上。”另一个自己歪了歪残缺的嘴，话语里满是嘲谑，“我很早以前就把他搬到这里，那时候你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呢！”
说完她便打算把门关上。
女生赶忙抵住门，追问道：“请问你是……？！”
另一个自己的面孔，已没入门后的黑暗：“我是系统BUG创造出的何凌叶的影子，别得意，你也只是一串程序，只是比我更相像罢了。快走罢！”
砰的一响，门完全关上了。此时，数据的涌流再次出现，世界骤然扭曲，女生还想挽留，但已来不及了。
在电光火石的程序转化中，她离开了这个位面。
……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渡我……
南无阿弥陀佛……有缘人来世成佛……
女生最后被嘲哑难听的佛歌吵醒，她扭过头，看见一台劣质大音响，音箱旁边坐着一个叫花子。
这叫花子双腿残疾，面容憔悴，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瞧她，里面装满人间凄苦，他伸长了手，等待活菩萨化缘积德。女生在公园板凳的这一头，叫花子在公园板凳的那一头。
女生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跳下板凳走了。叫花子拿起话筒，继续唱：“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渡我……”
青山市的下午，就是这么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女生发现这里是人民公园，阳光格外旖旎。周杰伦的巨幅广告挂在商业大厦，广告里他手握百事可乐，身穿时尚蓝白潮衣，“渴望突破”。大厦下面是鸽子园，鸽子们站在满是鸟屎的园地，“咕，咕，咕，咕”欢快地鸣叫。一群同龄人从女生身旁走过，他们烫了非主流鸡冠头，身穿奇装异服，来自某所不入流的野学校。
昏昏欲睡的明媚下午，让人很难相信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女生的裙子包里传来振动，摸出来一部手机。诺基亚N90，掀开翻盖后是手机屏幕和复杂的按键，银色漆面略有刮花。我没有手机，女生很疑惑，我只有小灵通。
一条来电显示接踵而至。
接通电话，对面有些奇怪的杂音，先是“噗”的刺响，然后“吨吨吨吨”，接着“咣当”一声、音量渐行渐远。
“恭喜啊，何凌叶！我就晓得你得行！”果不其然是维多利亚，口气无厘头的很。
接着又听见一组奇怪的杂音，女郎接着说：“多亏了你，黎晓朋没有变成魔王，邪恶势力没有得逞，巴不巴适！爽不爽感！！”后面有老虎女孩的声音：“维姐，别再喝啤酒了，搞得一屋子都是……”
原来“杂音”是这个啊。
女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人们从她身旁穿行：“我什么忙也没帮上，白忙活了一场……”
对面的声音忽又变得严肃：“并不是，你和镜中世界的另一个何凌叶存在某些联系，如果没有你提供的定位，她也找不到黎晓朋。”
另一个我啊，另一个……
公园里的孩子牵着气球，用塑料环吹出一连串透明的泡泡，在高挂的太阳下呈现迷人斑斓的色泽。女生站在绿荫中，抿住嘴唇，最终决定开口说道：
“维老师，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是虚幻的吗？我是一个电脑程序吗？”
对面陷入意料之中的沉默。
“但你依然喜欢他，不是么？”这是她最后得到的回复，女生挂断了电话。
凉爽的绿荫之下，人们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似乎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每一个人又都实则与我无关。
女生埋下头，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该去干嘛。
走着走着竟来到黑暗大战纪念广场，红星大侠的雕像屹立于广场中央，前面竖着花岗岩碑，鲜红大字“国民英雄永垂不朽”。雕像下面十分热闹，玩手艺的，画糖画的，卖小玩具的，小孩们三五成伴，扮演腊梅民兵队。
女生正望得出神，后面突然有人喊她：“喂，喂，前面梳辫子那个，喂！小美女！”
回过头，是家小卖部，琳琅满目的五毛零食和盗版玩具，中年的老板娘被簇拥在中间。
明明到秋天了，却穿着夏天的单薄衣服，露出条很深的乳沟；她紧紧盯着女生，一脸玩味的笑容，她的头上有两根褐黄的犄角。
“说你呢！快过来，咱们聊聊天！”对方热情得过分。
女生没理她，转过身要走。哪知对方离开店，三步做两步追上去，把一听汽水硬要塞给她：“拿着，拿着，小美女。”
“做什么？”女生质问。
“『咱们』的规矩啊，咋个，爸妈没教你？”老板娘反倒面带疑惑，“我自从来这儿做生意，好久没看到伊比路了，更莫说还是和我一样的魅魔！”
“你咋看起来这么像『人』，药吃了不少吧？莫吃药了太伤身体，go榔（角）和翅膀都露出来嘛，学我一样。”老板娘扇了扇她干燥的翅膀。
一些闲的没事的人已开始围观，女生想立马走，但老板娘把她的手紧紧抓着。
老板娘看起来是真的激动了，又喜又惊，嘴上说个不停：“哎呀，终于见到『咱们』的人了，你在哪条街上班？你这年纪接客太轻松了，不像我，老了！等下……你这打扮……该不会在上学吧？！”
这女人摆出一副难以理喻的表情，音量也不自觉高了几度，随后，她仰头哈哈大笑，声音大得吓人：“我懂了，怪不得你要装成『人』啊！我认识的魅魔要么去当小姐，要么刷盘子，还真没遇见过上学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一声大笑都在刺痛女生的心。
那老板娘还想继续说：“闺女啊……你成绩咋个样……『咱们』是不是要出个高考……”话未说话，她被女生狠狠甩开手。
“我和你们不一样！！！”
女生用尽全部的力气、几乎带着哭腔大喊，老板娘差点跌倒在地。在更多人围上来前，女生雷厉风行地离开。
你明明跟我们一样。在身后很远的地方，能听见有人这样喊道。
女生的脚步快得像风那般，将周围的行人甩在身后。人们看她匆忙忙的样子，小声议论，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了。
那女生跑啊，不断地跑，想赶走胸口翻腾滚涌的浪流，是什么呢？愤怒，绝望，哀愁——却怎么也赶不走。
（那个何凌叶，天天都在学习）
（这样的人，一定没有情感吧）
心跳快得难以停下来，脚步持续、持续地飞奔，仿佛一旦停下来就会死去；明明秋日下午的阳光如此明媚，照在身上却毫无温度。
（何凌叶，你知道么？你的左眼角有一颗泪痣）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很爱哭的孩子，但从没见过你落泪的样子呢）
不明白，你们完全不明白！
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
你们用自己牛头不对马嘴的人生经验
自以为是地揣摩我
我才和你们不一样！
我和你们完全不一样！！！
风儿骤停，几片梧桐树的叶子落在宁静的人行道。女生放慢脚步，仰头望着前方旖旎的阳光，忽然忘了自己之前为何如此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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