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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假半仙儿

    夜晚,云彩上来了,月亮隐下去了。

    狗不叫,鸡不鸣,就连天上的夜猫子都好似累了一般,倒挂在树上、门檐上。

    一切好似死去,村庄也如荒村一般了,可是黑暗中却有更黑暗的东西在流动着,渐渐地充满了整个屋子,充满了整个王府大院。

    如墨水一样的黑暗笼罩了整个王府,比王府更黑的是李一欢的卧室,那一股又一股的黑暗正是从李一欢的脑袋里钻出来的。

    黑暗之中,渐渐有了亮光,先是一道裂口,然后裂口中飞出来一个猴子的身影,它张开小嘴肆无忌惮地吮吸着黑色的烟雾,渐渐地房间里的黑暗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王府大院里的黑暗也消失了。

    待黑暗完全消失之后,小家伙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下懒腰,然后一步一摇地又钻进了裂缝之中。

    睡梦中的李一欢却并不轻松,先是身体如同烈火烧炙一般疼痛,然后脑袋如同被瞬间撕裂,脑浆与意识好像渐渐都被抽空一样。

    他努力地想移动一下身体,可是无论怎样用力最终都如中了梦魇一般,眼睁不开,耳听不见,嘴动不了。

    不过也就一会儿,忽然间如同云开日出一般,李一欢又慢慢感觉到身体轻松下来了。只是眼前会时不时地显现出一点绿色与蓝色的画面,不过却总也看不清楚。

    梦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李一欢干脆不去管它,不一会儿他的呼噜声又响彻了整个王府。

    这夜李一欢和枫龄都睡了一个好觉,尤其是李一欢,早上鸡叫的快要累死了都没有叫醒他。到了吃早饭的时候,王铁一喊得快要累死了也没有叫醒他。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照了脑门,李一欢才悠悠醒过来,一连伸了好几个懒腰。

    枫龄那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来了,正趴在床上傻头傻脑地看着李一欢。

    李一欢惊讶地发现,一夜之间,枫龄好像又长大了许多,并且身上的毛也全都长出来了。

    餐厅里,王铁一精心烹饪的食物还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并且为了保温,盘子上分别盖了一个大碗,李一欢与枫龄大快朵颐。

    罢完饭,李一欢从王管家那里听说这几天正好镇子里有庙会,于是便向爹爹请示去庙会上玩玩,可是却遭到了王铁一的残忍拒绝。按照他爹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谁晓得你小子会不会玩失踪。”

    不过最后在李一欢的软磨硬泡下,王铁一最终才同意在他弟弟王十二的陪同下才可以去逛庙会。李一欢懂得,这哪是让他这弟弟陪他去啊,分明是在监视他。

    一天无事,一天安宁。

    安宁的日子过得总显得太快,于是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夜晚,李一欢躺在床上,忽然在被子下边摸到一个硌人的东西,翻出来才知道是自己藏在这儿的手机。李一欢饶有兴趣地想翻翻家人的照片,可是按了好一通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只好悻悻地睡去。

    翌日一大早,李一欢醒过来,收拾完毕,带着枫龄与王十二就直奔集市。

    李一欢在出门之前就带上师父给他的那本《回弦经》,他早就听父亲说过,在他们镇上有个医术高超的老医生,他想借这个去镇上的机会,让这位老医生给自己看看这本书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

    这个集市据说是元国境内最大的集市,因为最早列国均在此做与马有关的生意,所以又被称作马市。

    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发展,马市早已不再从事单一与马有关的生意了,而是发展成了一个涵盖生活、出行等多种生意的综合集市了。

    大概走了三四个时辰,李一欢一行终于来到了集市。这一路可把他累坏了,因为枫龄充分将它的懒惰的本领给展露出来了,一会抱着李一欢的腿,一会拉着他的胳膊,最后实在是不想走路了,干脆骑在李一欢的脖子上,以人代腿。

    马市果然要比农村里的集市大许多,并且售卖的东西的种类也远远是小集市不能比的。一到马市,李一欢先买了两个烧饼,一个给了枫龄,另一个给了王十二,而对自己只是将就了一下——买了九个纯羊肉馅的肉饼。

    王十二带着李一欢在马市上四处转了转,按照爹爹吩咐地买了一些家常物件。李一欢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琐碎的东西上,他一心想着赶快去找老医生,但是又怕带着弟弟有些不方便,可是也不好找什么理由支开他。

    最后李一欢灵机一动,暗地里给枫龄使了个眼色,这聪明的小家伙一下子就领悟了他的意思,一把抓着王十二的手大声喊着:“救命啊。”呼呼往前走去。

    王十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由于在家里被娇宠惯了,胆子极小,所以在枫龄那声救命之下,吓得紧紧拽着它的爪子跟着呼呼往前跑去。

    好似火箭冒了烟,一眨眼枫龄与王十二很快就可那不见踪影了。

    李一欢一个人独自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在王十二走后,他倒有些后悔没有提前向他这个小胆的弟弟打听那老神医医馆的大体位置,这下自己恐怕要寻找很长时间了。

    “测字啦……测字,只需君子一个……一个字,老夫就能晓天……天啊……天和地。算命了啊,天文……地理,士农工……工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哈。男科疾病,妇科顽疾,小……小孩断奶,老人……拄……拄……拄拐,老夫也能算得出来了哈。来啊,来啊,亲人们,大大们,都来测字啦。”一个苍老但却充满活力的声音传入李一欢的耳中。

    李一欢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白发长须的老头儿正坐在离他不远的一个马扎上,在那老头的面前还摆着一个用石头做成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沓纸,一支笔和一块硬墨和一个砚台。老头的身后有一个白布缝制成的番儿,那番儿上写着四个大字:天机神算!

    那老头显然看到了李一欢,于是连忙又将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个算命先生,并且还有些结巴。”李一欢觉着这算命的先生似曾相织,像谁呢,像那天在回洛凉村时与赶马小哥一起遇到的那个贪财的少年。不过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李一欢只是多看了他几眼。他对这些江湖术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扫了两眼就准备转身离去。

    “不算白,啊白……啊白……啊白不算了啊,免费算……算……算卦了哈。”老头朝着噘着嘴,声音又提高了九成。

    李一欢的脚步顿时慢了很多。

    “能算……算……算汉子何时死……死……死,寡妇何时嫁……啊嫁,能算何处……处……处……处……处来,能知如何……去。”老头接着大喊道。

    李一欢完全停下来了。不过吸引他的不是那句能算何处来,能知何处去,而是寡妇何时嫁,他的脑洞总是很清奇的。

    手一甩,腿一迈,李一欢就到了那算命先生的卦摊儿前。

    算命先生身子微斜,目光也微斜,正好在李一欢迈腿的时候看到挂在他腰间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算命先生微微侧着耳朵,嘴巴微微笑着,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故意将声音放低放缓,说了声:“老夫设此卦摊儿已经三十年啦,从青丝到白发,就为等君来,如今你终于来啦。”

    “老人家何必要打自己一巴掌呢?”

    “打了,就不结巴了。”老人笑了笑。

    李一欢心想这真是个怪人,不过倒还真的没听到这老先生说话继续磕巴。他心中一惊,心想这老头从三十年前就知道我要到这里,还真是神奇,莫非还真的是个神算子不成。便有心要试探他一下,于是张口说道:“老大爷,既然您是专程在三十年前等晚辈的,那么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有道是算命的人最讨厌的人就是哑巴,最喜欢的是话痨,因为话越多,就越可以得到有效的信息。

    李一欢一张口,满嘴的普通话,明显不是本地人。

    可是这假半仙儿细细品味他的声音也猜不出这小子究竟是何处人士,便认定李一欢应该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于是他又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子,试探性地说了句:“你并非此处人,而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的。”

    听闻此言,李一欢心中又是一惊,没想到这老头还真有两把刷子,敬佩之心油然而起。

    “老大爷,厉害,厉害,当今能看得出我不是这儿的人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酒馆遇到的醉鬼,一个是修我那修仙的师父,不过他老人家也只是看出了一半而已,还有一个是便是你啦。”

    听了李一欢的夸奖,算命先生心中暗自念叨一句:“从业三天整,今儿个终于碰到个傻子,而且这傻子我还认识。”

    他心中这般想,嘴上却不诚实地吹嘘道:“哪里话,哪里话,老夫只不过偶懂天数而已,称不上半点儿厉害。不过老夫还知道你正在寻找一个对于你来讲非常重要的地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