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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老熟人的脸

    李一欢带着枫龄打开那扇通往地下的木门,蹑手蹑脚地往下走去。可是他走得太慢,而枫龄走的却又过快,这样一慢一快之下,两人的步调不一致。枫龄的前脚尖忽然踩到了李一欢的后脚跟,李一欢一个站不稳,身子一歪,从楼梯上骨碌碌地滚了下去,正好与楼梯下的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

    这个人正是殇璃,李一欢抬头看见师父,一下子就怔住了。

    “哼,来这碧月亭这么多久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殇璃皱着眉头训斥道,但声音里的责备之音却并不强。

    “老杂毛,少说些话吧,你这满身的酒气实在是让人恶心。”枫龄边说边厌恶地捂住鼻子,它的眼皮往上一吊,翻出白眼,仿佛真的要死掉似的。他那俏皮的样子,直把殇离逗得大笑了起来。

    “师……师父好。”李一欢强装镇定,声音难掩颤抖。

    “嗯?你这孩子,我说你两句,又不是吃了你,看你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哼!”殇璃说罢,把手往背后一背,握着横笛绕过李一欢和枫龄,踏上楼梯出去了。

    等完全看不到师父的背影之后,李一欢连忙将门关上,插上门闩。由于关门太急,他几次差点儿踩住枫龄的尾巴。

    枫龄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不解地问道:我说今天你是怎么了,这样神神秘秘的样子。快给我讲讲,是不是偷了谁家的小媳妇儿了。说,是不是你那姓陆的师伯。

    李一欢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又笑不出来,他摇了摇头对枫龄说道:“枫龄你能不能正经点儿,这事儿说出来吓死你。”

    “呃,好吧。”枫龄也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盘膝佯装自己是个打坐的老僧。

    等枫龄完全安静下来之后,李一欢才将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得到了一块写有“秘”字的血色令牌。当然最后李一欢还不忘对枫龄说了一下自己的师父的怀疑。

    “你是不是做人做太久脑袋秀逗了,我敢说那人根本就不是你师父!”还没有等李一欢将自己的怀疑完全说完,枫龄就语气不善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它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敢说你的推测完全是错误的。”

    “错误的?可是我分明看到那张脸……”李一欢话未说完,就一股寒冷从脊背升起来。

    “你看到一张脸什么样的脸?”枫龄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起来,它脸上的五官也渐渐变得扭曲,两只爪子伸出来猛地朝李一欢抓去。

    “你是谁!”李一欢看着枫龄一瞬间的变化,脑袋一片空白,脊背上的寒气朝着心门攻去。要知道自己会易容,那别人也会易容,若是有人易容成枫龄的样子,不足为怪。

    “哈哈哈,看你那胆小的样子,这就把你给吓住啦?”枫龄的五官又恢复了正常,哈哈大笑起来。

    “枫龄,你太过分了!”知道又是枫龄的恶作剧,李一欢气得差点儿得了心脏病,“要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哼,我又不是人,我只不过是一只猴子罢了。”枫龄嘟囔道。

    “好了,这事暂且不究。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敢肯定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师父?”李一欢问道。

    “凭我的直觉。”枫龄回答。

    “直觉?”

    “不错!人类在千、万年来的进化过程中,醉心于各种声色,于是不光是目盲耳盲,连鼻子也盲得差不多了,只能嗅到香味和臭豆腐味。我们猴子则不然,以我的嗅觉来看的话,刚才这个殇离身上的味道,和我们刚来那天殇离身上的味道完全是一模一样。一个人纵使可以使用香水或者粪水涂身改变身体周边的味道,但是无论怎么做,决不能掩盖掉他本身的味道,由此我推断出此人必定是你的师父,而你看到的那个殇离肯定是人假装的。”枫龄慢悠悠地说道,“不过除非……”

    “除非……什么?”李一欢好像已经猜到枫龄要说什么似的,全身的汗毛扭成了一个个鸡皮疙瘩。

    “除非在咱们来这里之前真的殇离已经被人害死了,而咱们现在所看到的殇离其实是别人伪装过的。”枫龄回答道。

    尽管李一欢已经猜到了枫龄要说些什么,但是当枫龄真的将那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吓得打了个冷战。

    “好了,不要猜测了,究竟那人是真的殇离还是假的殇离,咱们再过去看看不就得了。”

    “可是……可是……”

    “婆婆妈妈,不成大器!”枫龄啐了一口,然后一把抓住李一欢,朝着梧桐林飞奔过去。

    院子里的猪羊牛马忽然感到从屋里吹来一阵风,都不晓得怎么回事,纷纷昂着脑袋朝着风消失的地方望去。

    不到五分钟,一人一猴已经到了李一欢埋尸的地方。李一欢看着那些泥土,总感觉和自己离开时不一样。枫龄哪管这些,它三下五除二刨开土坑,用两根长树枝轻轻一夹,就像加油条似的将那人从泥土里提了出来。然后蹲在他脸上细细研究起来。

    李一欢看着枫龄那好像是饿极了的苍蝇盯着一泡新鲜的粪便一样研究着腐尸的脸,胃里一阵儿翻腾。

    不出一会儿,枫龄忽然大叫一声,然后爪子从尸体脸上轻轻一挥,就取下来一个东西扔到李一欢跟前:“我说了吧,只不过是易容术罢了,这个人真不是殇离……哎,这个人怎么看起来这么面熟呢?”

    听闻此话,李一欢不顾地检查躺在地上的那枚面具,赶忙朝着尸体走去。靠近了了尸体,他看到了一个老熟人的脸——那是属于王真人的脸。

    “呀,这家伙不是被咱们给杀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枫龄也是十分惊讶。

    “我哪知道,不过那个雪夜咱们明明亲眼看着这个家伙从崖壁上掉了下去,怎么现在跑到这里来了呢,或者说又是谁把他弄到这里来了。”李一欢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怕别人发现了这具尸体,到时候很多事情就说不清了,所以最终不过是和枫龄将他再次埋了起来罢了。

    埋葬完毕后,李一欢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正发愁有人在山下发现他的尸首怎么办,现在看来,人死了,还被咱们亲手埋了。或许真的是别人把他的尸首带到这里来的,但是别管是谁,直到今天玄古门里尚无人提起王真人,可见带他尸体到这儿的人也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咱们也不必担忧了,纵使有人在这里发现了这具尸体,总不能怪在我们的头上了。”

    “嘿嘿,要我说‘莫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又有一句话说‘贼喊抓贼’,可是人们怎能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自己做了,然后再贼喊抓贼确实也能起到做错的结果。所以依我看,我们与其让其他人发现这具尸体,倒不如……”

    “倒不如去主动禀告烈掌门对不对?”李一欢问道。

    “没错,正是这个意思。”枫龄笑道。

    “嗯,我们人类形容一个人聪明的时候往往会用‘猴精’这两个字。今日如此看来,猴子的确聪明无比。”

    枫龄听到李一欢的夸奖,心头一阵儿满足。它抓起李一欢的身体,朝着烈无风的居所狂奔而去。

    要知道王真人在门内担任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在玄古门内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所以当烈无风及其他几位师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相当重视。

    他们几个亲自前来做了调查,但是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更为蹊跷的是,大家在王真人的身体上也并没有看任何兵器留下来的伤痕。确切地说除了眼尖的风师伯在王真人的衣服上发现了三朵散开的梅花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所以到最后到这事儿也只能也不了了之了。

    这事过去之后,李一欢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好在有枫龄与赵天昱、付晓生这样的朋友陪着他,才让他不显得那么孤独。

    这一日,时近傍晚。

    李一欢的基础理论已经差不多结业了,剩下的便是跟着师父学习武术了。可是拜完师到现在的这么久来,殇离却一直没有教李一欢任何东西,而是让他在梧桐林里连续赶了几个月的猪,李一欢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是身为人家徒弟,师父的话就是圣旨,作为弟子的不得不听,所以虽有怨言,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翌日清晨。

    殇离打着哈欠,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那几十缸酒早就已经喝光了。前不久他又酿造了好几坛子新酒,可是让他纳闷的是,现在这批酒无论它怎么做,无论加入什么成分,都不如之前那几十坛子好。

    他哪里知道,之前那几十坛子酒都是枫龄在其中搞了鬼。在那次李一欢的告诫之后,枫龄再也没有那样做过,所以他自然再也品不到那么好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