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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武侠大陆2

    大多数的女人都比较在意自己的年龄以及别人如何称呼自己。该叫“姐姐”的希望被叫“妹妹”,该叫“阿姨”的希望被叫“姐姐”。即便自己看起来已不再年轻,也希望能在称谓上能使自己听起来年轻一些。

    殊不知被人夸“你看起来好年轻哦”的时候,说明实在已经不年轻了。对那些真正年轻的人,人们一般会说“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黑衣人对此并无意见,男人都喜欢同龄人叫自己大哥,喜欢当别人老子、大爷、祖宗。十多岁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叔叔”并无不妥。

    更何况叫自己叔叔的这个女孩,还是龙族公主。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

    正方形的桌子有四条边,吃饭的是五个人,苏龙和苏菲并排坐在一起。

    夕阳照射在苏菲脸上,让她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徐丹,她从小看着苏菲长大,现在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吃饭,黑衣人例外。

    他不再用黑布蒙面,满脸胡茬子,像是三天没吃过饭,又像是饭菜太好吃,也许两者都有,他一碗接着一碗,已经吃了四碗。

    苏菲不停给他盛饭,他也毫不客气,一口气连吃八碗才停下。

    其余几人没有他这么生猛,都只吃了一碗。

    苏龙看着他食量不减当年,心中暗暗叫苦:“这小子以前在我家混吃混喝,现在来了又是一顿猛吃,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出现在这里。”

    收拾完桌子,徐丹拿来了一些洗净的水果。

    众人都在吃着水果,黑衣男子还是有些例外,他双手放在桌上,不住颤抖,嘴里不停吞咽着口水。

    苏龙看着他桌上的手,开口道:“你这是几天没喝酒了,抖成这样?”

    黑衣人沉默不语,手抖得更厉害了。

    苏龙续道:“你知道的,我已经戒酒十六年了,而我的妻子女儿都不饮酒。”

    “我不知道。”黑衣人的声音依旧沙哑。

    一个十六年不见的人突然说自己戒酒十六年了,他又怎么会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知道了。”

    黑衣男子承认。虽然这听起来是一句废话。

    “所以……”

    黑衣男子明白苏龙的意思。

    “所以上次外公拿来的酒肯定没有被你喝掉咯?”苏菲接道。

    苏龙笑着说道:“你个小机灵鬼,不说我都忘了。”

    苏菲将一坛酒从杂物间抱过来放在桌子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个细节被一旁的佩姬察觉,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龙族公主也这么弱的么?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受到影响。

    黑衣人眼睛一亮,伸出大手拍掉坛口的封泥,抱起坛子牛饮起来。

    随着一阵咕噜咕噜声响起又停下,一坛酒只剩下半坛,他喝酒和吃饭一样生猛。

    苏菲忍不住说道:“大叔,你这样暴饮暴食对身体可不好,还有你这满脸胡子也该刮一下啦。”

    她并不是性格孤僻的人,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很少和陌生人打交道。现已看出这二人是父亲的旧识,就出言提醒一下。

    黑衣人微微一笑,他虽是一脸凶相,但笑起来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身体好,没病没痛活八百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有什么用,我就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过瘾。”

    苏菲静静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道:“大叔说得有道理哦,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另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家茅房在那边,最边上那间。”苏菲说着指向院子尽头的一个草屋。

    吃得多必定拉得多。

    黑衣人放声大笑起来,提起酒坛又喝了起来。苏菲看向他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好奇:这人肚子里装下这么多东西不拥挤么?

    还是无尽的沉默。既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也没有在沉默中灭亡,在沉默中延续着沉默。

    夕阳也觉得这群人坐在一起都不说话着实有些尴尬,索性跃下山头不再面对他们。

    “所以我们一家三口这么多年来的安宁生活,已经到尽头了是么?”苏龙的质问,打破了沉默,他的眼睛冒着寒光,像刷子一样在佩姬的身上刷来刷去。

    他对佩姬向来没有好感,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当他远远看到有不速之客站在自家桥头的时候,担心苏菲的安危放下手中物事直奔过来。

    途中苏龙发现这二人竟是以前的部下,多年未见的人突然出现,料想也没啥好事,即便他们不是坏人,也没做坏事。

    苏龙确认苏菲安然无事后,也就暂时放下悬着的心,毕竟是多年前的旧相识,来都来了,也不能让人在旁边干看着,就多准备了些饭菜,多个人多双筷子。

    哪知道黑衣人表现如此神勇,多个人少了八碗饭半桌菜,还赔了一坛酒。

    佩姬站起身,躬身道:“大将军不要误会,属下来此并无恶意……”

    苏龙打断了她:“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将军,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和公主早已经死了。”

    十六年前当苏龙消失在龙之岛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去。

    说着看向远处,眼中流露出一些忧伤。苏菲见此心中一动,跑去又抱了一坛酒,拿了两个大碗过来。然后坐在徐丹旁边,像往常一样,等候着苏龙讲故事。

    天色愈发暗了,徐丹点起了两盏灯。

    苏龙倒满酒,一饮而尽。十多年没喝了,感觉喉咙微微发烫。

    “十六年前,我和公主被‘蝙蝠门’的一众高手追杀,逃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离死不远了,刚好夫人救了我。”说着他感激地看着徐丹。

    徐丹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发问道:“看我干嘛,那么多年还没看够么?请继续你的演讲。”

    苏龙道:“后面的你都知道了还怎么继续,然后我们一家三口就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直到此时此刻。”

    苏菲道:“所以说我就是龙族公主,你就是龙族大将军。你以前给我说的那个朋友的故事实际上都是真的,你就是你那个朋友,对吧,爹?”

    十六年前龙族遭遇叛徒和鳄族的联合偷袭,他带着龙族公主也就是现在的苏菲逃到这里,多年来不敢忘记龙族王后的遗言,只敢间接告诉她一些事。

    苏龙激动道:“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以为公主你会大吃一惊,却不料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苏菲眨了几下眼,解释道:“我早就接受了,只是再确认一下而已。天底下喜欢女儿的父亲虽然多,但像爹爹你这样无微不至的却是少之又少。对我好到有些不正常,没有一句恶语相向,你对娘都没这么好,有时候你们还会斗嘴。”

    苏龙笑了一下,道:“公主……”

    苏菲道:“我叫你作‘爹’,你却叫我作公主,不大合适吧!”

    苏龙又笑了笑。

    这么多年来他和公主以父女相称,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但又不敢说明真相。没想到公主在知道真相后还将自己视作她的父亲,着实让人感动。

    苏菲见他不说话,走到他身后伸手挽着他的脖子说道:“你就是我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就算我生父来了,那这只不过多了个爹,再说我都没见过他,又不熟,他肯定没你好玩。”

    苏龙听到这话,是对自己多年来的付出给出的极大肯定。他双手有些发抖,就像黑衣人酒瘾发作的症状一样。

    “有意思,有意思。”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伴随着掌声。

    坐在苏龙下首的黑衣人喝道:“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待得走近,只见他一身衣服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在烛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一挥手,黑暗中又跑出来二十几个持刀大汉,将院子团团围住。

    苏菲看着这人奇怪的打扮,又看了看桌旁的黑衣人,说道:“你们这俩人好奇怪,一个大白天穿一身黑衣,一个大晚上穿一身锦衣。”

    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锦衣男子看清苏菲的样子,先是惊讶,随后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原来公主也在,那这位想必是苏龙大将军了,我真替龙神感到高兴,他的宝贝女儿和大将军都还活着。”

    苏龙认出他就是当年在龙之岛跟随鳄族攻打龙族的叛徒白鸿远,和坐着的黑衣人墨韦是龙族的黑白二护法。

    墨韦憨厚忠诚,白鸿远则人如其名,有着宏图远志,却只想着偷奸耍滑,早早勾结了鳄族人。

    十六年前,龙族王后产后不久,墨韦和鳄族人里应外合想要绑架龙族刚出生的公主当做人质,以此作为要挟和龙族谈判。

    偷袭很成功,龙族王后,苏菲的生母,本就身体虚弱,她将女儿交给大将军苏龙带走,临死前叮嘱苏龙:

    “如果这孩子能有幸活下来,我只希望她能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再卷入任何纷争之中,苏将军,我夫妇二人从来都是将你当做朋友看待,希望你能答应我。”

    随后她拼死抵挡住敌人,给苏龙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鳄族又出重金请隔壁武侠大陆第一杀手门派“蝙蝠门”追杀苏龙,但遭遇了“诈骗”,万两黄金只请到了蝙蝠门的“非正式员工”,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龙族公主的下落不明。

    那公主就是苏菲,苏龙本不敢让公主跟着自己姓,但徐丹给他解释道:“你只需对她好,让她舒舒服服长大就行,姓甚名谁有什么所谓?”

    苏龙于是给公主取名作苏菲,和徐丹成了名义上的夫妻,苏菲则是他们的孩子。

    现在看着叛徒白鸿远又站在自己面前,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

    若非公主苏菲在他身旁,苏龙真想给面前这人先来二十几个大嘴巴子。

    他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冷冷道:“我早已不是什么大将军,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先走了。”

    白鸿远哈哈笑道:“苏大将军这就不够意思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这么对待朋友不太合适吧?好歹让我进屋坐坐,喝杯茶再走。”

    苏龙道:“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大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说废话,我本来就不是人,还需要强调么?”白鸿远奸笑着。

    一旁的苏菲听到还有人说自己不是人,奇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么?”

    一身黑衣的墨韦忍不住插口道:“他的确不是人,他是一只鸟,长得像人,俗称鸟人。”

    苏龙看着墨韦,低声道:“你们来了,他就跟着来了,一路上没发现被跟踪么?”

    对白鸿远的到来墨韦也很吃惊,在他和佩姬发现公主之前,他们都不确定公主是否还活着。

    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问他们是不是寻找龙族公主,告诉了他们龙族公主的下落。

    他们当然不相信这片大陆上还有人能察觉到龙族的存在,没放在心上,但抱着试试的态度,按照那人说的方向找来。

    直到看清苏菲的长相,确定这就是公主,他们才相信那人没骗他们。至于什么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白鸿远,就不得而知了。

    墨韦自责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在我们身后的,但这事必然和我脱俩不开干系。”

    苏龙叹了一口气,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突然四处寻找公主的下落,龙神大人呢?”

    十六年来他也曾想过带着公主回龙之岛,但王后临死前嘱咐自己的事却又不忍违背。随着苏菲一天天长大,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了,父亲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去涉险呢?

    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六年。

    龙神就是龙族之主,苏菲的生父。

    墨韦道:“龙神大人当天被这叛徒骗了出去,回来时王后已经战死,他悲愤欲绝,杀退敌人,王后的逝去,龙神大人内心倍感自责,内心悲痛欲绝,终日饮酒麻痹自己,宫里人员流失严重,现在岛上除了龙族皇宫以外的地方,都被鳄族占领了。”

    他嘴里说的叛徒,就是白鸿远。

    白鸿远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这怎么叫做骗呢?我是好心邀请龙神大人出去打猎,龙神大人的箭法可准了,至于皇宫里发生的事我也很抱歉。”

    墨韦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龙神大人认为公主和大将军也遭遇不幸,但最近却无比想念公主,坚信她还在世上,因此派出我与佩姬出来寻找公主的下落。”

    墨韦说到后面有些黯然神伤,实际上那龙神身旁也只剩他们两个可以驱使了。

    苏菲在一旁静静听着,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她想像往常一样听别人的故事,想自己的人生,只是这次她不再是局外之人。

    “那这位龙神大人,为什么不亲自出来寻找她的女儿呢?他几乎失去了所有,那里还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东西么?”苏菲问道。

    苏龙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能保持镇定,思绪丝毫不受影响。他说道:“那龙宫里的确有着重要的东西需要龙族守护。”

    徐丹撇了撇嘴,道:“什么东西比家人还重要?反正我肯定是没有龙神那么伟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还能不忘初心。”

    苏龙道:“这事见仁见智,怎么做倒也没有一个标准。”

    白鸿远轻咳一声,道:“几位大哥坐着说话不腰疼,我这站着腰有点发酸,要不……”

    他盯着苏菲看了片刻,提议道:“我就直说了,你们让我把公主带走,大家相安无事。要不就只有公主被我带走,你们都会出事,这么简单的选择题不用我教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