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剑
西天寺。
一间扫洒格外干净明亮的精舍内。
一位仿佛大病初愈的干瘦僧人从床上坐起，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是被林峥吸光一身内力，也因而得到解脱，重见天日的无尘僧人。
忽然，房门打开，无难大师端着一碗气味难闻的药汤慢慢走了进来。
他看了木然的无尘僧人一眼，平静问道：“师弟，还没缓过来吗？”
无尘僧人这才转头看向无难大师，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回道：“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无难大师点点头，“很正常，任谁入魔百年，受困百年，受苦百年，一朝挣脱枷锁，彻底解脱，都会无所适从。”
无尘僧人低下头，陷入沉默。
少顷，他才突然又说道：“当真是涓滴不剩了，这世间竟有这等奇功，这般奇人，真是匪夷所思，大开眼界。”
无难大师将亲自熬制的药汤放到一边，道：“那位施主身上的秘密，恐怕便是我须弥山上那位以清净法眼观察护持三千大千世界的西尊王都无法洞彻清楚，你我就不必费心去作任何猜想了。”
无难大师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无尘僧人一眼，接着道：“此中禁忌，不可小觑。”
无尘僧人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失落道：“嗯，我自然明白。能轻描淡写间将我一身功力吸走，还能完全无视那堪比三分之一个弥陀净土众生因果的存在，当然不是我等能妄议揣测的。只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像是他那等人物，怎么会轻易现世？”
无难大师闭口不言，仿佛修禅。
无尘僧人端起药汤，喝了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起，又开口问道：“师兄，当年释迦世尊开坛授法之时，那位端立在十住莲台上，舌绽莲花，演绎大千，讲经传道的，真的是尊者吗？”
无难大师抬起头与无尘僧人对视，依旧无言，只是沉默。
无尘僧人却像是已经得到答案，他默默喝完碗中药汤，整个人却变得更加疲惫，更加苍老了一些，仿佛大限将至。
......
青州，积云山。
山林深处，一道黑影不停纵飞，速度极快，就像一束黑色的闪电一般。
不过其虽然风驰电掣，但所过之处，却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甚至，当其飞快地掠过一些山野猛兽的领地之时，不仅完全没有惊动那些野兽，甚至让那些一直专注地等待猎物的猎手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道黑影，其实是一名身穿黑衣，甚至脸上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男子。
他身形矫健，轻功极高，尽管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但仍旧是近乎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山林中穿行了四五十里地。
可是，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影一直远远地缀在他身后，而且已经耐心地追踪了他好几个月。
他来到一个地势低洼的山谷前，终于停下，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周围并没有任何人，才身形一闪地进入山谷当中。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也终于来到山谷前，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精致小巧，工艺却复杂至极，造价也格外昂贵的黄铜司南，仿佛确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就在眼前的山谷之中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山谷。
青衣男子自然便是离开山庄许久的陆凡。
而那黑衣男子，则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传闻专以抢掠孩童，食其骨血，修炼魔功的妖人，他无名无姓，无门无派，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绰号“无影蝠”。
陆凡其实从很早以前便在着手追查这无影蝠的消息了，因为他小时候，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这个不折不扣的妖人一把掳走，不知所踪。
他当年不惜以身为契，拜入藏剑山庄，修习武艺，最主要的目的其实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这妖人，为自己弟弟报仇雪恨。
只是这无影蝠行事太过谨慎，行踪不定，而且轻功太高，总是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纵使犯下无数血案，引得江湖上不少正义人士都纷纷追剿，却时至今日都还逍遥法外。
陆凡这次也是因为得到他的消息后，立刻赶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再借助大公子林勉给与他的那件制作精巧，可以千里追循血气的黄铜司南，才终于一路跟到了此地。
陆凡走进山谷中，顿时被黑暗笼罩。
而为了隐藏身形，避免打草惊蛇，陆凡也只能一步一步，像是踏石过河一般，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他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处看见了一缕微光。
陆凡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竟是被人为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府，而且洞府中被一大堆发光的萤石照亮，全然不像外边那般漆黑不见五指，反而亮堂堂的。
山谷之内，果然别有洞天。
然而这个洞天，非但没有任何氤氲灵气，仙气，反而充斥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味。
此处遍地白骨残肉，就像个野兽巢穴不说，在其一边，那堆破烂的孩童衣衫更是无声地述说着一段段耸人听闻的血腥惨案。
陆凡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一片。
而在这处洞府的最前方，那无影蝠解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张极为消瘦的脸庞，他将手中那襁褓中早已死去的婴孩缓缓放在了地面，然后自己也跪坐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颂祷着什么，神情恭敬谦卑。
陆凡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收敛气息，一步步往前靠近。
而当他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才发现在那无影蝠的身前地面上，竟是插着一把样式古拙，锈迹斑斑，通体幽光细长，却明显断了一截，没有剑尖的残剑！
无影蝠闭目祝祷，如同在颂念幽府地狱的古老经文，渐渐地，他身前那不知来历的残剑竟是开始微微颤鸣，绽放出丝丝缕缕的毫光来。
剑身之上，那些斑驳的锈迹被照亮，映出诡异的血色，看起来那些不是铁锈，而是凝固的鲜血！
紧接着，这把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残剑突然停止颤抖，射出一道红光，打在无影蝠身上。
无影蝠被红光击中，整个人顿时战栗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眸也瞬间变得赤红一片，仿佛入魔一般。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他转头看向放在地面上全身冰冷惨白的死婴，脸上露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然后，他慢慢将那婴孩托举起来，如同供奉献祭一般呈到那残剑之前。
原本已停止颤动的残剑像是感知到了新鲜的血肉，忽然激射出无数道细长的血线，像是触手，急不可耐地朝那婴孩掠去，就要享用这美味！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亮的剑光却是骤然撕开黑暗，将这场诡异至极的“血祭”给中断了。
陆凡长剑出鞘，快逾电光，瞬息而至。
不仅一剑便将无影蝠穿胸而过，搅碎了他的心脏，毁了他所有生机，并且还余势不减地将那残剑激发出的无数血线纷纷斩断，令其尽数溃散。
无影蝠目光呆滞地低头看向胸前的大洞，口中满是血沫，然后艰难地抬起头，犹然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凡，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谁？”
陆凡却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冷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一剑，将他身首异处。
做完这一切，陆凡才无喜无悲地收剑入鞘，脸上并没有因为大仇得报，心结解开，而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感来。
反倒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那把邪气森森的残剑上时，他的脸上才久违地露出几分异样神色。
“难道是传说中那把上古凶剑？”
陆凡想起刚才那场诡异的血祭仪式，若有所思，目光不禁被那已然恢复原样的残剑所吸引。
然后，他不知怎的，竟然缓缓向前走去，伸手握住那把残剑的剑柄，用力想要将其拔出。
结果异变横生！
一间扫洒格外干净明亮的精舍内。
一位仿佛大病初愈的干瘦僧人从床上坐起，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是被林峥吸光一身内力，也因而得到解脱，重见天日的无尘僧人。
忽然，房门打开，无难大师端着一碗气味难闻的药汤慢慢走了进来。
他看了木然的无尘僧人一眼，平静问道：“师弟，还没缓过来吗？”
无尘僧人这才转头看向无难大师，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回道：“只是还有些不适应。”
无难大师点点头，“很正常，任谁入魔百年，受困百年，受苦百年，一朝挣脱枷锁，彻底解脱，都会无所适从。”
无尘僧人低下头，陷入沉默。
少顷，他才突然又说道：“当真是涓滴不剩了，这世间竟有这等奇功，这般奇人，真是匪夷所思，大开眼界。”
无难大师将亲自熬制的药汤放到一边，道：“那位施主身上的秘密，恐怕便是我须弥山上那位以清净法眼观察护持三千大千世界的西尊王都无法洞彻清楚，你我就不必费心去作任何猜想了。”
无难大师顿了一下，深深看了无尘僧人一眼，接着道：“此中禁忌，不可小觑。”
无尘僧人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失落道：“嗯，我自然明白。能轻描淡写间将我一身功力吸走，还能完全无视那堪比三分之一个弥陀净土众生因果的存在，当然不是我等能妄议揣测的。只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像是他那等人物，怎么会轻易现世？”
无难大师闭口不言，仿佛修禅。
无尘僧人端起药汤，喝了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眉头皱起，又开口问道：“师兄，当年释迦世尊开坛授法之时，那位端立在十住莲台上，舌绽莲花，演绎大千，讲经传道的，真的是尊者吗？”
无难大师抬起头与无尘僧人对视，依旧无言，只是沉默。
无尘僧人却像是已经得到答案，他默默喝完碗中药汤，整个人却变得更加疲惫，更加苍老了一些，仿佛大限将至。
......
青州，积云山。
山林深处，一道黑影不停纵飞，速度极快，就像一束黑色的闪电一般。
不过其虽然风驰电掣，但所过之处，却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甚至，当其飞快地掠过一些山野猛兽的领地之时，不仅完全没有惊动那些野兽，甚至让那些一直专注地等待猎物的猎手都没有丝毫察觉。
这道黑影，其实是一名身穿黑衣，甚至脸上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男子。
他身形矫健，轻功极高，尽管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但仍旧是近乎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山林中穿行了四五十里地。
可是，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影一直远远地缀在他身后，而且已经耐心地追踪了他好几个月。
他来到一个地势低洼的山谷前，终于停下，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阵，确定周围并没有任何人，才身形一闪地进入山谷当中。
隔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也终于来到山谷前，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张精致小巧，工艺却复杂至极，造价也格外昂贵的黄铜司南，仿佛确定了自己要找的目标就在眼前的山谷之中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山谷。
青衣男子自然便是离开山庄许久的陆凡。
而那黑衣男子，则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传闻专以抢掠孩童，食其骨血，修炼魔功的妖人，他无名无姓，无门无派，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绰号“无影蝠”。
陆凡其实从很早以前便在着手追查这无影蝠的消息了，因为他小时候，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这个不折不扣的妖人一把掳走，不知所踪。
他当年不惜以身为契，拜入藏剑山庄，修习武艺，最主要的目的其实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这妖人，为自己弟弟报仇雪恨。
只是这无影蝠行事太过谨慎，行踪不定，而且轻功太高，总是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纵使犯下无数血案，引得江湖上不少正义人士都纷纷追剿，却时至今日都还逍遥法外。
陆凡这次也是因为得到他的消息后，立刻赶到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再借助大公子林勉给与他的那件制作精巧，可以千里追循血气的黄铜司南，才终于一路跟到了此地。
陆凡走进山谷中，顿时被黑暗笼罩。
而为了隐藏身形，避免打草惊蛇，陆凡也只能一步一步，像是踏石过河一般，慢慢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他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在黑暗的尽头处看见了一缕微光。
陆凡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竟是被人为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府，而且洞府中被一大堆发光的萤石照亮，全然不像外边那般漆黑不见五指，反而亮堂堂的。
山谷之内，果然别有洞天。
然而这个洞天，非但没有任何氤氲灵气，仙气，反而充斥着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味。
此处遍地白骨残肉，就像个野兽巢穴不说，在其一边，那堆破烂的孩童衣衫更是无声地述说着一段段耸人听闻的血腥惨案。
陆凡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一片。
而在这处洞府的最前方，那无影蝠解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一张极为消瘦的脸庞，他将手中那襁褓中早已死去的婴孩缓缓放在了地面，然后自己也跪坐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颂祷着什么，神情恭敬谦卑。
陆凡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收敛气息，一步步往前靠近。
而当他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才发现在那无影蝠的身前地面上，竟是插着一把样式古拙，锈迹斑斑，通体幽光细长，却明显断了一截，没有剑尖的残剑！
无影蝠闭目祝祷，如同在颂念幽府地狱的古老经文，渐渐地，他身前那不知来历的残剑竟是开始微微颤鸣，绽放出丝丝缕缕的毫光来。
剑身之上，那些斑驳的锈迹被照亮，映出诡异的血色，看起来那些不是铁锈，而是凝固的鲜血！
紧接着，这把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残剑突然停止颤抖，射出一道红光，打在无影蝠身上。
无影蝠被红光击中，整个人顿时战栗起来，一双狭长的眼眸也瞬间变得赤红一片，仿佛入魔一般。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他转头看向放在地面上全身冰冷惨白的死婴，脸上露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然后，他慢慢将那婴孩托举起来，如同供奉献祭一般呈到那残剑之前。
原本已停止颤动的残剑像是感知到了新鲜的血肉，忽然激射出无数道细长的血线，像是触手，急不可耐地朝那婴孩掠去，就要享用这美味！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明亮的剑光却是骤然撕开黑暗，将这场诡异至极的“血祭”给中断了。
陆凡长剑出鞘，快逾电光，瞬息而至。
不仅一剑便将无影蝠穿胸而过，搅碎了他的心脏，毁了他所有生机，并且还余势不减地将那残剑激发出的无数血线纷纷斩断，令其尽数溃散。
无影蝠目光呆滞地低头看向胸前的大洞，口中满是血沫，然后艰难地抬起头，犹然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陆凡，口齿不清地问道：“你......是谁？”
陆凡却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冷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一剑，将他身首异处。
做完这一切，陆凡才无喜无悲地收剑入鞘，脸上并没有因为大仇得报，心结解开，而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感来。
反倒是当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那把邪气森森的残剑上时，他的脸上才久违地露出几分异样神色。
“难道是传说中那把上古凶剑？”
陆凡想起刚才那场诡异的血祭仪式，若有所思，目光不禁被那已然恢复原样的残剑所吸引。
然后，他不知怎的，竟然缓缓向前走去，伸手握住那把残剑的剑柄，用力想要将其拔出。
结果异变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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