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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章存道之子

    当王灵善踏入苏幕遮之后,便有一种上辈子踏入咖啡厅的感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震。

    虽说是初夏,可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毒辣,王灵善身上的袍子虽然轻薄,可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古时的袍子,所以进入苏幕遮之后立刻就有了一种不愿意离开的感觉。

    空调?

    王灵善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茶室中放置着几个雅致的瓷盆,里面放着降暑用的冰块,俗称“冰山”。

    茶厅没有小二,柜台的地方却有两个女子。见到有客上门,其中的白衣女子立刻迎了过来:“客官里面请。”

    这白衣女子长相温婉,带着一股江南女子般的书卷气,小家碧玉惹人怜爱。

    王灵善有些惊艳,这么一间茶室里竟然有这样一个美人。

    不过想到这苏幕遮出名的原因,他对这白衣女子的身份立刻就有了猜测。

    这应该就是那位乐妓弄弦吧。

    “姑娘可是那白露三姝之一的弄弦?”

    白衣女子从善如流道:“不过是之前的诨名,奴家现已脱了籍,嫁了人,夫婿姓章。”

    王灵善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直接问别人的艺名确实有些冒失。

    于是歉意道:“章夫人,无意冒犯。”

    白衣女子只是一笑,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茶厅之中暂时只有王灵善这一桌客人,于是王灵善和徐妙锦带着小家伙入座后,这位白衣女子便干脆又捧来了一盆冰山,以解暑意。

    敬福敬德站在一旁,王灵善让他们入座,他们死活不肯,便也随他们去了。

    观念这玩意儿,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他也没想过要去帮他们改变,让人活在他们心里最自在的观念里,也是一种幸福。

    “几位客官要喝点儿什么?店中还有一些上好的洞庭碧螺春,要不要试一试?”

    徐妙锦说道:“你们店中不是以点茶为名么?那便将你们店里最名贵的茶来上几盏。”

    白衣女子犹豫了一下:“那客官可要等上一等,茶叶金贵,奴家可不敢糟践了,需让我家相公出来点茶才是。”

    王灵善发现,这白衣女子提起他相公的时候,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于是笑道:“无妨,等一等也没什么,就当乘凉了。”

    白衣女子颔首,正要施礼退下,却见之前一直在柜台待着的另外一个青衣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王灵善看着走来的青衣女子,渐渐的皱起了眉头。

    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见过……就是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见那青衣女子已经拜了下来:“奴家霓红袖,谢过神子大恩!”

    霓红袖?!昨日假山起舞的霓红袖!

    王灵善看着眼前这张端庄大气的脸,怎么都没想到这竟然是昨天那个妖艳魅惑的尤物苏妲己?

    一旁的白衣女子也吃了一惊。

    还真让她们等到了?这位是大明神子?

    于是她连忙跟着霓红袖拜下:“民妇陆绮韵,见过神子。”

    “啊?啊,请起请起,不必多礼。”

    王灵善盯着这两朵并蒂莲看来看去。

    嘶~这女子化妆术还真是自古到今一脉相承啊,今日的霓红袖褪去昨日的浓妆,哪还有一丝邪魅之意?这气度,别说大家闺秀,说是哪家凤阳勋贵的诰命夫人都有人信。

    白露三姝,短短两天他已经见过两个了,陆绮韵霓红袖,一个小家碧玉,一个端庄大气,这放在六百年后就是妥妥的初恋脸和御姐脸啊!

    一旁的徐妙锦看着霓红袖一身青衣,头上一方绿头巾,外罩着一件轻薄又不显眼的赤褐色褙子,根据这略显朴素的打扮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又见到王灵善眼神在霓红袖身上游走,顿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明时有规定,伶人出门有特定的打扮,王灵善认不出来,生活在这个年代的徐妙锦却是知道的,她知道昨天太子和王灵善去了白露坊。

    哼!狗改不了吃屎!天下男人一个德行!天神下凡也不例外!才去一次就勾搭上了,不要脸!

    霓红袖站了起来,俏生生的站在一旁,一脸感激:“若是昨日没有神子搭救,那丈许高的假山,奴家恐怕今日早就被埋入三尺黄泉了。”

    被一个花魁这么盯着,王灵善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搞得像我给你赎身一样。

    “姑娘不必客气,上天有好生之德,若真是过意不去,便……”

    王灵善停顿思索了一下,霓红袖脸颊一红,徐妙锦在桌子下一脚踢了过去。

    “……便给我添一杯茶就好……啊!”

    王灵善回头瞪徐妙锦:“小妙锦,踢我干嘛!”

    徐妙锦小脸一红:“谁……谁踢你了!”

    谁让你说话大喘气的!

    王灵善一脸莫名其妙,霓红袖却已经看出了徐妙锦对她那微妙的态度。

    她垂下眼睑,凌磨两可的说道:“能服侍神子,是红袖的福气。”

    然后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王灵善身旁。

    王灵善:“???”

    倒杯茶怎么就成服侍了?古时候添杯茶这么郑重的吗?

    徐妙锦:“!!!”

    你们昨天晚上在白露坊做了什么!

    陆绮韵见霓红袖已经落座,知道自家姐姐要开始施展妖精手段了,于是连忙说道:“姐姐与神子既是相识,那便帮我招待下神子,我去唤相公出来。”

    她从后厨端上来几盘点心果子,便施施然的去了后院。

    小吃货芓芓见到有吃的,两个小胳膊伸直了往前够,就是够不着。

    徐妙锦见霓红袖紧挨着王灵善坐着,觉得不能让王灵善这个流氓神子丢了皇家气度,所以她有义务看着他!

    神子和皇家有什么关系?神子和天子同位,就是得有皇家气度!

    她不着痕迹的将芓芓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于是坐在两人中间的芓芓够到了桌子上的果子,徐妙锦也刚好坐到了王灵善的另一侧,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都如愿以偿。

    霓红袖和徐妙锦快速的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一个默默挺胸,一个昂起了天鹅般的脖颈。

    站在众人身后的敬福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敬德则一脸忧心的看着芓芓,这小祖宗又徒手抓点心吃,手弄脏了一会儿再抓主子袍子,给主子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王灵善可不知道两个女人只是一个眼神的接触便已经有了火药味儿,自顾自的问道:“这个茶室你常来吗?”

    “嗯,绮韵是我的妹妹,我们家里的人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古时候,男女社会不平等,女子是无法进入族谱的。

    全家就剩你和你妹妹两个了,所以……你全家死完了?

    当然,王灵善并没有傻不愣登的把这句话问出来。

    “抱歉,问到了你的伤心事。”

    霓红袖摇头:“神子垂询,奴不敢不言,神子无需致歉。”

    说着说着,眼神里就开始向王灵善下钩子,原本落落大方的御姐脸就开始楚楚可怜起来,关键是转变的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

    徐妙锦见霓红袖这般作态,不由冷哼一声:“皇伯父善用铁血手腕治天下,开国以来,只有涉及大案要案的罪臣才会诛九族,妻女沦落教坊,那些人无不是倚功专横鱼肉百姓的货色!死有余辜!”

    简略的翻译过来就是:你是个罪臣之后!

    啧啧,你皇伯父那叫铁血手腕吗?那叫以血洗地好吧!

    王灵善在心里弱弱的为霓红袖打抱不平,但同样没开口,以他的身份不适合质疑朱元璋的决定。

    毕竟整个天下都没有多少人能质疑的。

    霓红袖被抓住痛脚,没有反唇相讥,反而顺势泪眼婆娑:“姑娘说的对,奴家是罪臣之后,身世不洁,身子也不净。原本被神子看上一眼都怕脏了神子的眼,可奴家如此不堪的身份竟能被神子相救,怎能不心升感激?”

    见美人哭了,王灵善连忙俯身安慰:“倒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姑娘舞艺超群,说实话昨日之前我还没见过那样让人过目不忘舞姿。”

    “真的?”霓红袖水波盈盈的望着他。

    “真的!”

    泪痕未干的霓红袖脸颊上又染上红霞:“有神子夸奖,奴就算真的摔死在那白露坊假山上也死而无憾了。”

    王灵善:“……”

    你死就死,在桌子底下蹭我的腿干啥!

    王灵善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于是礼貌性的躲了一下。

    霓红袖红袖咬了咬牙,又不着痕迹的贴了过来,这回连香臀都贴在了王灵善身上,两个人距离相拥就差一个上半身的拥抱了。

    王灵善确定了,合着这花魁今天是冲着他来的呀!这大热天的,你是真不嫌热啊!

    王灵善寻思着,作为一个三好学生,要不要再退一步?结果抬头就看到了霓红袖含羞带臊的眼神。

    三好学生是什么?都穿越了你还玩这个!

    于是王灵善就不躲了,还故意蹭了蹭对方的腿。

    然后得到回应的霓红袖就更卖力了。

    徐妙锦见这两个狗男女在那眉目传情,不由心中大怒,小脚一抬,一脚踩到了王灵善的脚背上,然后狠狠的转呀转!

    原本被霓红袖调情调的身子都酥软了几分的王灵善,瞬间脊背崩直,扭过头怒视徐妙锦。

    徐妙锦不甘示弱的瞪他。

    王灵善心虚,率先收回眼神,两只腿,一边柔情似水,一边暴躁似火,一时间水深火热着。

    这时候,捧着果子吃的正香的芓芓“啪叽”一声,果子掉到了地上。

    芓芓以前饿习惯了,对吃的东西无比珍重,大急之下一把掀开了茶桌下的桌布,桌布下的水深火热一时间大白天下!

    三个人都僵了半刻,然后两个女人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脚。

    王灵善大喜,一把抱过芓芓:“好宝贝,一会儿哥哥给你买糖吃!”

    芓芓:???

    --

    虽然陆绮韵有意给姐姐留下足够的操作空间,但人家神子毕竟是来自己店里喝茶的,况且这件事也不能直接给自家相公说,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陆绮韵便带着自家相公走了出来。

    王灵善看着走出来的那个男子,一身蓝衫文质彬彬,看上去谦逊有礼,而且神色间没有腐儒的那种酸臭味儿,看上去颇为舒适。

    要不在扬州曾经见过另外一个和蓝衫适配度更高的家伙,王灵善简直觉得这男子和蓝衫是绝配。

    “相公,这位就是随太子一起来凤阳赈灾的神子。”

    那蓝衫男子看了一眼王灵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行礼道:“在下章泽彬,见过神子。”

    “请起,陆姑娘说章兄点茶功夫远近闻名,我可是很期待呢。”

    “称不上远近闻名,只是个茶博士罢了。”

    说着,便坐到了一旁的茶几前,开始点茶。

    王灵善看偌大个茶室竟然连个跑堂的都没有,便问道:“这么大个茶室,就你们夫妇两个经营?为什么不请几个伙计?”

    陆绮韵笑道:“春秋天气凉爽,来喝茶的人便多一些,如今入夏,午时炎热,来到人便不多,所以相公便让那些伙计早上和傍晚来茶店就好,中午人少,我们夫妻便足够应付了……茶饮未好,神子若是无趣,奴家可以献曲一首。”

    王灵善心思一动,神色略显不恭的在陆绮韵的身上打量一圈:“罢了吧,我是个俗人,对音律不感兴趣,昨日夜宴,令徒在宴会上曾弹奏一曲,被太子大为称赞,可惜我的一双眼睛全盯着假山上的美人看喽……陆姑娘便在这里俏生生的站着就好,美人养眼。”

    霓红袖脸上又是一红,徐妙锦冷哼,王灵善的脚上又挨了一脚。

    但这带着调戏一句话却让陆绮韵笑容一僵,略显慌乱的看向章泽彬。

    她曾入贱籍,虽说章泽彬对她极为怜爱,可还是害怕在人前被人提起这事,以免连累章泽彬的名声。如今王灵善拿她和妓子作比,神色又有颇为不敬,她既怕漳泽彬因此嫌弃她,又怕章泽彬触怒了神子,引来祸事。

    神子,对大明广为告知的诏书上,可是写着“位同天子”四字!她曾入教坊,曾真切的领教过权势的可怕。

    章泽彬正在点打茶汤,听到王灵善言语之后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眉头微挑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哎呀,还挺能忍!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泥人会不会生气。

    于是王灵善又问道:“不知章兄是何家世呀?竟然能把陆姑娘从教坊司里带出来,以陆姑娘的坎坷身世,把他从教坊带出来不容易吧。”

    这句话说出来,陆绮韵和霓红袖的脸色都变了,心中不由升起了不安。

    这是要打听章泽彬身世,然后对陆绮韵强娶豪夺吗?

    她们在教坊司中,对这些勋贵手段几乎耳熟能详,打听后台然后权利运作是他们的惯用手段……难道这神子也如此不堪?

    徐妙锦在一旁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虽然也是勋贵子女,但却是受到权利保护的一方,虽然也时不时的听到一些勋贵子弟的风流韵事,但具体的做法肯定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章泽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心里原本对王灵善就没什么好感,如今更是分外鄙夷。

    不过是一个以邪术媚上取宠的骗子罢了!

    但他却不能不说话了。

    “回神子,我和韵儿自小便有婚约,绮韵突逢变故,是信国公念记家父当年忠勇,这才为绮韵赎身改籍,并做了我和韵儿的主媒。”

    “哦?信国公府,汤和?”王灵善装作神色不愉。

    于是三人便更确定王灵善看上了陆绮韵,图谋美色。

    “不知道章兄如何和信国公府扯上了关系?”

    “家父曾在信国公麾下,随信国公北征伐元。”

    王灵善面露不屑:“哦,原来只是信国公的亲兵。”

    章泽彬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脸上面有愠色,已经装不出那种平静的表情。

    霓红袖却是扯着王灵善的袖子莞尔一笑:“神子怕是不知道吧,章氏一族也颇受皇恩呢。”

    霓红袖生怕王灵善打她妹妹的主意,也顾不上勾引王灵善了,谈笑中连忙把章氏的显赫给抬了出来:“章公子的父亲曾随陛下安定天下,之后又多次随徐达大将军、宋国公和信国公北伐元虏,最后在断头山力战而亡,陛下都称赞其忠义!更别说章公子的叔叔也曾入宫为太子陪读。章公子祖父匡山居士,江浙一带更是无人不知。”

    “匡山居士是……”

    一旁的徐妙锦见王灵善依旧疑惑,便出口解答道:“匡山居士章溢,和刘基,宋濂并称浙东四先生,名动一时……你爹是章存道?”

    刘伯温和宋濂是谁王灵善可是知道的很清楚。

    这个泡茶的背景那么大,他爷和刘伯温齐名?

    章泽彬见徐妙锦直言浙东四先生的姓名直言不讳,也是对她的身份也大为疑惑。

    “正是先考,不知小姐是?”

    “哦,她是徐家三小姐。”王灵善随口一说。

    章泽彬则大惊,连忙站起来行礼:“见过郡主!”

    王灵善看他脸上那真心实意的表情,心里酸溜溜的。

    这就是实打实的军功打下来的赫赫威名吗?你拜这小妮子比拜我要认真多了!

    于是王灵善继续发难:“你爹既然死于军中,按照大明户籍,你应该也是军户,不在军中待着怎么跑中都开了一间茶店?”

    翻译过来就是:你家再厉害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个茶博士!

    陆绮韵神色黯淡:“相公是为了我,才被陛下罢了职务。”

    王灵善明白了过来,虽说有信国公担保,但朱元璋是一个铁血帝王,见章泽彬为一个妓女如此深情,怕是大为不悦了吧。

    他看章泽彬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不加掩饰的鄙夷,便直接问道:“章兄似乎对我,颇有成见?”

    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和昨天的事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