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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这天虞伽比前几日安分了不少,醒来后没看几回手机,说话也变得轻柔。周愚一心想让她休息补身,便成天对着储存的食材绞尽脑汁,琢磨做什么营养美味来。

    虞伽的鼻子当真比小狗还灵,厨房间一起炉灶,她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大叔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周愚回头应道:“给你煮粥好不好?”

    “粥里面有什么料咩?”

    “有啊,我放了瘦肉、叉烧、烧鸭,还有蛋丝、浮皮和油条。”

    虞伽两眼放光,“哇~听上去就很好吃欸!”

    周愚想了想又说:“要不要再放些干贝?会更鲜哦。”

    虞伽双手已然握成小猫拳:“要!要!我还要膏蟹、大虾,最好是皮皮虾...”她一个没注意,口水滴到了领子上。

    周愚一皱眉,打开冷冻柜说:“那些家里没有,你这两天也不能吃寒性的东西。膏蟹和皮皮虾就别想了,已经放了干贝,最多再加些开洋。”

    “呜~”虞伽的小嘴折得像打了针脚的花布,“我去邻居家问问呢...”

    周愚耐心安慰道:“不要去麻烦别人,封控期间大家吃东西都不容易,再忍几天好不好?”

    女孩双手叉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故意把地板踏得呯呯响。周愚终于又从冰柜里翻出一包虾仁,“丫头,不生气啦,给你放虾仁好不好?”虞伽开心得直捣头。

    砂锅嘟嘟嘟地冒出热气,虞伽已迫不及待地持着碗勺,就等开盖。周愚怕她心急,特地在打开锅盖后才撒上葱花,帮她盛粥的时候故意没舀太满,开动前还不忘提醒女孩吹凉些再吃。

    虞伽却急不可待,“泡饭就要热的才好吃啊!”

    “呃...我煮的是粥...”

    “哦哦,没差啦。”虞伽象征性地朝勺里吹了两下。眼看热气散开些,便一口就上去。周愚来不及阻止,便听她“哇”地一声,果然还是被烫着了。

    “呜~”感觉眼泪快要出来的样子。

    周愚叹气,接过虞伽手上的碗,给她换了一只更大的空碗,在里面盛了一小半粥,用调羹摊匀几下再递到女孩面前。

    “喏,这样可以了,但还是要慢点吃。”

    虞伽卖了个萌接过碗,这回她老老实实小口小口地吃着。“大叔,好好吃,你怎么不吃?”

    周愚笑着给自己盛了一碗,“我再凉会儿。”

    虞伽连干五六碗,终于一副人生圆满的样子,张开双手满足地说,“大叔~好饱~”

    周愚会错意,结巴着说:“不用抱了吧...”

    虞伽知他听岔,却故意起身靠近说:“要的,要给大叔一个奖励的抱抱~”

    男人惊得立马战术式后仰,“别别,我去洗碗了。”

    “不嘛不嘛,要抱抱。”

    慌乱中调羹掉在地上,两人争相去捡,不料额头撞在一起。本来力道不大,虞伽却借机捂着额头“呜呜”起来。周愚顾不得自己吃痛,急忙伸手按着虞伽的额头轻揉。听女孩哭得伤心,他更加着急,“我去拿冰块帮你敷敷。”

    虞伽忽然挪开捂着额头的手,望着周愚说,“不要。”周愚见她眼里完全没有疼痛之色,反倒有几分得逞。如此近的距离,四目相交,又嗅到她的呼吸和淡淡体香,周愚心神一荡,刹时心意迷乱,不由自主地向前贴近。他有想要从这气氛中抽离,身体却似乎不受大脑指挥,也许大脑根本没有下达抽离的指令。

    就在两人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虞伽竖起食指挡在中间,莫名奇妙地问了句:“那首歌,是怎么唱来着?”

    周愚一脸茫然,不知她说什么,不过经这一缓冲,他也即刻清醒过来,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好险,差点儿犯混。”

    虞伽一边思索一边慢慢站起,“啊,想起来了。”周愚静静望着她的身影,听她轻声唱,“卖力地为你唱支迷人情歌,慢慢地步入你的星座...”

    这歌他也听过,便跟着轻和。只是他音色欠佳,又怯于发声,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有人把女生来例假列为人类难解的恐怖现象之一,虞伽则完全没有带给周愚这种体验。非但不具备传说中女生的“作”和娇气,就连周愚的细心照顾都遭了嫌。她怡然地歇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发着呆。不论周愚递上外衣、毛毯,还是接上取暖器,都被她以奶凶奶凶的眼神拒绝。然而周愚越是被拒绝越放心不下,于是决定停笔一天陪着虞伽。他跟自己作的解释是:反正出版方没有限定每天的出产进度。

    “大叔,你看对面很热闹呢。”

    周愚的房间位置颇佳,作为小区最南边的一幢,阳台外的花园挨着河道,河道又恰好在此处形成弯流。早春之际两岸草木区萌,鹭鸟低徊,每日午后便成左近里人闲暇散步的所在。相比起此时被隔离的小区内,外面的寻常景象竟是可望而不及。

    周愚柔声道:“等解封后我带你附近逛逛好不好?”

    “就只带我逛附近咩?”

    “你想逛哪儿都行。”

    “大叔说话算数不?”

    “算数!”

    虞伽伸出小指,“Pinkyswear!”。周愚当下勾起她的小指以作约定。

    女孩显得非常开心。“既然打了勾勾,大叔就再答应我一件事吧?”看着虞伽此时的可爱模样,周愚觉得哪怕再要自己答应三件事、五件事也会由着她。若非性格使然,他便没把话说得满满当当。

    “好呀,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虞伽巧笑嫣然,却不提是什么事情,反而欢乐地哼唱起来。周愚不明所以,揣测小丫头大概是要自己欠她个愿望,指不定什么时候想到再说出来。既然答应,往后必定兑现就是。

    虞伽哼唱时一直望着周愚,眉目间意蕴款款如吟如述,周愚听得入神,却不敢对视她的眼眸。虞伽忽然停了下来,“大叔觉得我哼的这首曲子好听吗?”

    “好听,我应该没听过这首歌的原唱。”

    “嘻嘻,你当然没听过,我刚才哼唱的只是一小段demo而已。”

    “demo?还没有歌词吗?”

    “是呀,没人帮我写嘛。我的文字功底又差...所以大叔帮我填词好不好?”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周愚意料之外,“啊?我也从来没写过歌词。”

    “那正好呀,我要的就是你的第一次,嘿嘿。”女孩霸道且得意的样子,橘红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分外明艳。

    周愚忽然想通为什么虞伽的嗓音那么亮,中气那么足,且能唱能跳。

    “我可能写得不好。”

    “大叔~你别想太多,就是好玩而已。”

    周愚心想也是,谱曲填词自娱自乐,何必有负担?于是点头:“好,我试试。”

    “Yeah!”虞伽像只蝴蝶欢快地扑进里屋。

    “你得告诉我这首歌想要表达什么。”

    “哎呀,随便啦~你听曲调的时候感觉到什么就写什么。”说着虞伽抱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我先用啦,下载写谱的软件。”也不等周愚回答,她已消失进了卧室。

    周愚迟钝地“哦”了一声,竟已自顾琢磨起来。

    电话铃声打断了周愚的思路,原来虞伽带走电脑时把手机落在阳台。周愚见来电显示头像是一张麻将牌符号,便立即接起电话。“喂,幺鸡?”

    电话那头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嗯,你家那边被隔离了?”

    “是的,已经好几天了。”

    “还能收快递不?”

    “快递目前都正常,你不用给我寄物资,出版社给我邮了很多,我这儿啥都不缺。”

    “啊?你想多了,哈哈哈哈。”

    周愚闻言自锤了一拳,明知这家伙的德性,竟然还误会他是来关心自己,于是没好气地说:“你打电话就为了确认我有没有隔离?”

    “嘿嘿,说正事。有件东西混在前些天出版社发给你的快递里面。”

    周愚立时想到那个令他尴尬的箱子,不由愤愤道:“原来是你这赤佬!”

    “别这么大反应,收到了咋不说一声,还得我打来问你。”对方俨然自己占理的态度,周愚更是火冒三丈,“我哪儿知道是你寄的啊!你有病啊给我寄那种东西!”

    “什么有病,当然是有用啊。”

    “要用你自己用去,不要来陷害我。”

    “大智,我好心替你健康着想,你反说我陷害。你是要修仙啊?”

    “去去去,这方面不用你替我着想,一会儿我就叫快递寄还给你。”

    “这么干脆啊?有问题...你不会是家里藏了个女人吧?”

    周愚一听心虚不已,想到幸好是隔着电话,要不然以“幺鸡”的洞察力怕早就瞒不住了。为免多生事端,他赶紧结束话题,“行了行了,先搁我家,等一解封你就得拿走。”

    “你试着用用看嘛,不要辜负兄弟的好意,”电话里传来淫邪的笑声。

    周愚气道:“你打电话就为这事?”

    “不然呢?哦对,你可不可以帮我拍几张实物照片,我还得给店家回个贴,上好评。”

    “滚你的!不拍!”周愚在电话那头的大笑声中怒挂电话,一转身就见虞伽懵懵地站在后面,他顿时吓了一跳,紧张到脸涨得通红。“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就刚刚啊,”她小脑袋一歪说,“我打扰大叔打电话了吗?”

    “没有没有,已经打完了。你要用手机吗,给。”周愚递上手机,虞伽却没接,只是摇了摇头绕过周愚坐到了沙发上。

    周愚见她有些萎靡的样子担心地问:“怎么了?是...那个不舒服吗?”

    女孩仍是摇头,隔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你电脑的音质太差了,耳机的左声道也是坏的...”

    “啊,那台电脑我平时就写东西用,做音乐的确不行,”周愚思索片刻说:“不着急,有办法。”他拨通了朱爸的电话,请朱爸再给自己快递一台音质好的电脑,还特别关照要加上一组音响和专用耳机。虞伽见他如此上心,顿时喜笑颜开,从沙发上蹦起:“大叔最好了,我请你喝奶茶。”

    “是你想喝奶茶了吧?”

    “哎呀,被大叔发现了,怎么办,我能喝吗?”

    周愚摇头,眼见虞伽憋出委屈脸,他却说:“今天不喝外卖奶茶,我们自己做好不好?”

    虞伽听了两眼放光,激动地握起小拳拳问:“万一做的不好次怎么办?”

    周愚难得调皮地回答:“不好吃,就我一个人吃喽。”

    虞伽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玩的事情,拉扯着周愚一副吃定了的架式。当下两人清出餐台,着手料理起来。周愚看重食材,毫不吝啬地用上了珍藏的大红袍。虞伽虽不解茶叶贵贱,可开罐时闻着淳郁的茶香就知远非街头茶铺可比。

    周愚知她喜甜,便备了细白砂、红糖、冰糖三种糖料。虞伽瞧着周愚像表演魔术般把冰糖熔了加料又慢慢翻炒出焦糖砂,兴奋得口水直流。无奈几次伸出小爪都被制止,最后还是趁周愚不注意,偷偷用指尖粘了几颗糖粒放进嘴里吮过才缓解馋瘾。周愚怕她只顾偷糖,于是分了木薯粉和红糖教她制珍珠。这招果然奏效,虞伽不再盯着锅里的焦糖,一门心思和粉做起珍珠,然而百密一疏,煮烧过程中珍珠又被她吃去不少。

    好在周愚这边井然有序,匀汤、滤茶、注杯、调拉,直到香满四溢的奶茶呈现,虞伽已是乐不可支。迫不及待喝下一口,她的小脸上立马堆起满足感。“大叔~你太坏了!”

    “嗯?”

    “这么好的手艺藏到现在,太坏了,呜呜呜...”

    周愚既欣喜又心疼,安慰道:“呃...喜欢喝的话改天还给你做。”

    虞伽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不好。”

    周愚不解,虞伽捧着奶茶杯吸了一口说:“你这样照顾我,我会不想走了。”两人目光一触,均快速闪开,周愚心中一阵乱麻,有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

    沉默半晌。最终虞伽幽幽地说:“坏人,我是不会被一杯奶茶骗倒哒!”说话时她却望着旁处,眼中掠过一丝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