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夕阳不知青鸟醉 人影独来归

    此时牛伯家里，已是忙的晕头转向，原来棱子走后牛伯气了一会，才想起要紧事急忙大步走进厨房，只见牛婶正宰着鱼，拇指盖般大的银色鱼鳞异常好剃，铖铖几下便是掉了大半，雨泽和妹妹正坐在锅炉前烧水，看着那肥嘟嘟的鱼身，雪白的咽喉，不觉吞咽了几下，这时牛伯急匆匆的走进来站定，还未说话，雨泽站起身来朝门口瞅了一眼急切地问道：“棱子哥呢？他人呢？”，听完这话，牛伯就气不打一处来，跺着脚大声叫骂道：“我从未见到过如此泼皮无赖，敢跟我叫嚣”，雨泽一听觉得大事不妙，事情搞砸了，便要跑出去，只见牛婶立刻拦住，雨泽无奈地站在一旁，咬着朱唇，眼里泪汪汪的。

    牛伯瞪了雨泽一眼，便扭过头对身后的牛婶说道：“吃过饭，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会有马车来接我们，牛婶一点也不惊讶，好像知道这就是迟早的事，一旁的雨泽听到要搬家，连忙阻拦道：“爹不要搬家，女儿不要搬家”，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不停的抽涕着，恬静的脸蛋上布满泪痕，牛伯见女儿哭成了个泪人，一向疼爱女儿的牛伯也不得心软了起来，解释道：“雨泽啊，我们要去大城市，那里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而且还有你喜欢的各种糖果，我们早晚都是要离开的，况且父亲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雨泽好难过，雨泽舍不得村子，舍不得棱子哥”，说罢便跑了出去，只听见牛伯在后面说到：“午后我和你娘在村口等你”，说罢便对牛婶说道：“去先把雨泽的衣物被褥收拾一下”，说罢便缓缓离去，有些喜悦又有些忧伤。安静的屋子里只剩下妹妹一个人还在坐在小板凳上等待着开吃。

    村口那座漂亮的院子里，阿婆正准备要教棱子读书，棱子满怀期待的望着阿婆那慈祥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安心，阿婆指着书本慢慢解释道：“学书，要先学字，讼其音，闻其意，然后读万卷书，拜尽圣人，习得真理”，现在我便教你讼其音，现在跟我读，我一你三。说罢，便以那干瘦的手指指着书页上的钢决的文字一字一字的读了起来。棱子也结结巴巴地紧紧跟上，大声的读了起来。

    就在棱子不断地读时，雨泽飞快地跑了过来。棱子连忙起身，结果被已是泪人地雨泽一把抱住久久不肯松开。棱子连忙安慰道：“牛伯不能教我是我没有福分，不怪你，别伤心了”，又过了一会雨泽看着棱子抽噎着说：“棱子哥，小花要走了”，“什么”棱子忽然狠狠抓住雨泽，眼眶不由微红。紧紧地把雨泽抱紧怀中，一言不吭，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知为何一直以来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他，肌肉也在莫名的抽涕着，从不流泪的他却被泪水洗刷，绝望的泪水不停的汇聚到下颚，不断地低落到雨泽那乌亮的头发上，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色，是像他血一样的血色，他看到数不尽的山猫子向他冲来，而他只能在原地死死抱着眼前的人儿。

    他是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人的离开，一个最好的玩伴，一位他愿意付出所有的人儿，一个原想着能永远在一起的泡影，他只得站着，看着，拥着，用那长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捋起她的发鬓撩到耳后，只得为她擦拭着一遍遍流出的泪水。

    他的额头轻轻触到她的额头，熟悉的触碰已然不是以往的温热，而是刺骨的冰寒和无尽的伤悲。他知道她要离去，不知年月的离去，他能做的只是安慰，却不是挽留，他蹲下身去，两双红肿的相对，时光仿佛停止在这里，让着他和他度过万年。

    门前传来驴儿的嘶叫声，她知道要离开了，他也知道她要走了，竟同时伸出手来在为她为他擦拭眼泪，相笑了起来，棱子直起身来，带着雨泽出了院子，只见牛伯一脸怒气还在积蓄之中，雨泽轻轻挥了挥手，在牛婶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俏丽的身影也多了些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憔悴。空旷的村口，只剩牛伯和棱子站着，棱子面无表情的问道：“要去那里”，林泽州背过身去不再看棱子，答道：“一个能实现我的志向的地方，一个乡野村夫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说罢便走进了车厢，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以为是，和傲慢的臭味。

    只见车子一摇一晃的不见了踪影，只见天边已被披上红纱，只见棱子不得再见小花。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再无情缘结，夕阳不知青鸟醉，人影独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