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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头

    韩丕白饿肚子给他们吃饭这是他们不知道的,他们敬佩又畏惧韩丕白所以也从不留意韩丕白,现在一看韩丕白确实比他们第一次见时还要瘦削,这也应证着冬伢子的话。

    见众人没有嘲笑了,冬伢子又接着说道:“我知道军营里很多人不喜欢将军,觉得将军不近人情,暗地里骂了好多难听的话,你们以为离得将军帐远些说坏话,将军就听不到了吗?”

    “上次我不小心闯入将军帐里时可是把你们那些腌臜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将军那时候还是一边听着你们的辱骂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之后你们说要上战场将军就真的带着伤同你们去上战场争好吃的,我现在就是看不爽军营里的人对将军随意的诋毁,将军不说的话,我要说,将军对大家如此好,大家不能这样对待将军。”

    火字营将士沉默须臾后,突的都放下了手中碗筷排起了队走到韩丕白面前磕起了头,一个个还有序的排起了队,这一动静倒是惊呆了冬伢子,他原本说这话也是没有过脑,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番动静心里忐忑地望向了韩丕白。

    可能对于分几碗吃食就对人感恩戴德的磕头这样的事看起来太夸张,可圆悟和李壬却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进了军营还抢吃的,那也是迫不得已,冀国的赋税都加征到五年后了,民间的树皮都被扒得光溜溜的,能有老鼠过街那都得欢天喜地,死去的都是饿得只剩骨头,他们挨过最狠的饿,打心底的怕,饿怕了,怕没有一口饭吃,所以一见到粮食就什么也顾不上,像牲口一样只知道抢。

    在他们心里,可能不知道什么建功立业,可他们却知道粮食就是命,一个愿意把命分给他们的将军,他们就会打心底的感激,磕的头那就是真心实意。

    韩丕白听到“咚咚咚”的磕头声后耳中又响起了上次同样的耳鸣声,他浑身又忍不住的冒起了冷汗。

    韩丕白受不住耳中鸣声的刺痛蹭的一下从木墩上站了起来,“够了!全部的人都给我回去吃饭!”

    这话一下唬住了磕头的将士,都愣着没动。

    圆悟知晓韩丕白的性子,怕韩丕白遭人误会,立马打上圆场,“大家好好吃饭吧,将军一直是把各位看作是同袍兄弟不是奴裨下人,兄弟将吃食分给兄弟,是情深意重,大家现在做出副奴婢下人的姿态感谢将军,将军自然不会开心,大家要是真心想感谢将军大可以日后听将军的话遵守军规军纪,在战场上杀敌报国。”

    其中一个汉子听了圆悟的话就明白了,自己还是磕了个头大喊了一声,“我胡不归日后全听将军差遣!”

    “我等日后全听将军调遣!”

    喊完话后这群汉子才作鸟兽散了,但是他们看向韩丕白时是八分敬意,两分畏惧。

    见将士们一个个的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李壬这才轻踹了冬伢子一脚,“说了叫你别乱说话。”

    冬伢子也没想到自己这话会引来这么多事挨了踹也不敢吱声了。

    李壬笑着说道:“将军,这小孩叫冬伢子,和我们同帐,天天在所有人耳朵边夸你哪哪好,他年纪小没读过书,有时候说出什么不知礼数的话你也别介意。”

    人群散去,韩丕白脑中的耳鸣声也随之散去,韩丕白捏紧了手中碗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面色苍白地回道:“我不介意这些,先吃饭吧,吃完要议事。”

    冬伢子识相地端起碗就走,韩丕白还是叫住了他,“你去哪?”

    冬伢子一脸震惊地问:“我…我也可以听吗?”

    韩丕白微微点头,刚刚还哭的垂头丧气的冬伢子一下又眉开眼笑,“将军真好!”

    吃完饭食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今日打了胜仗营里架起了篝火,不少士兵还唱起了粗犷的军伍歌曲,“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穴………”(借用的柔然战歌)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滚滚尘土,悠悠我穴。朗朗乾坤,男儿热血。………”

    大开大合的粗旷调子,豪气中又透着股无名的沉重。

    一半篝火光耀落在韩丕白的脸上,一半夜色泼墨又将篝火的光耀割裂开来,光与暗在他的脸上缠夹不清,韩丕白转过脸望着那团晃亮的篝火突兀地问道,“冬伢子,你想离开这里吗?”

    冬伢子嘴里吃完肉食,心里还在回味,没有听懂韩丕白的话,“离开?将军是说什么?”

    “逃营。”

    原本吃饱喝足还悠然自得的冬伢子脸色瞬间惨白,说话都打起来哆嗦,“将军…将军你在说什么?逃营要…诛三族的。”

    “今夜,子时一刻,从营口的后边走,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加在今日战死的将士名册上。”

    冬伢子呆滞住了,韩丕白是在替他做假放他逃营?可是为什么韩丕白要这样帮他?冬伢子想不清楚,这对话就连一旁的李壬也迷惑不解,韩丕白没有等冬伢子回答就接着说道:“你不必现在回我,你回帐吧,今日子时一刻前你都有选择的机会。”

    冬伢子懵懂的往自己帐篷走去,一路上又回头看了好几眼韩丕白,可韩丕白并没有看他,他什么也想不清楚。

    圆悟等冬伢子走后开口说道:“将军似乎很喜欢那孩子。”

    “他离开军营也活不下去,你们想同他一起走吗?”

    “我们不走,将军要是怕冬伢子活不下去我就找个人陪他一起逃吧,只是外面兵荒马乱的,不知道他们去哪才好。”

    “去濛城吧。”(濛城,乾国京城。)

    “好,这事将军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说完这些圆悟心里就一直憋着句话,憋到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将军,是在害怕吗?”

    韩丕白沉静的很,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他不是在怕。

    是棋局之上,他落子踌躇。

    “跟着我,你们总归不易。”

    浩瀚的苍穹之下腾跃而起的火焰舔舐着周围万物,军歌唱后不少士兵脸上开始带起了笑意,被篝火烤得满脸坨红,圆悟也同韩丕白一样看向了那团篝火,将两手指尖向上结了一个佛家的无畏印,“阿弥陀佛。”

    “那日我等的话已同将军说过了,将军可以不信,但我等自会言出必行。”

    韩丕白背过了身去,将脸全部埋向了无边夜色,他很轻很轻地道了声对不起,可这声“对不起”却掩盖在篝火堆时不时炸出的爆裂声里,无人知晓。

    圆悟接着说道:“将军,要不要找人多留意下殷树华。”

    圆悟总觉得殷树华今日举动必会遭人嫉恨,高风亮节固然受人尊敬可这今日之举也打了韩重山的脸,就是作为韩之的人,不知道殷树华此举会不会牵动他身后的韩之,虽说韩氏一门宗法稳固但舐糠及米,最易生事。

    至于殷树华此人,圆悟不好多说,出生冀国京都贵族殷家,一个贵族子弟能有一颗爱民之心就已经属实难得。

    “李壬,这事你去办。”

    李壬原本深思游离,听到韩丕白唤他这才回神应道,“是。”

    夜里篝火已熄,大军帐中鼾声如雷,李壬躺在铺上翻来覆去了好久,布料摸索的声音就没有停过,他翻第三十次身时霍然开口问道:“臭和尚,现在什么时辰了?”

    圆悟被他吵的没睡,回了他一句,“应该丑时了吧。”

    “那孩子走了?”

    “走了。”

    “你说,为什么将军要放他走?”

    “那孩子赤诚,可他今日说的一番话里说了几句不该说的。”

    “是因为他说有人在背后说将军的脏话?将军怕这话一说出来那孩子得罪了人,遭人报复就把他送出去了?还是他把将军受伤一事捅了出去,将军怕他会暴露什么才把他送走?”

    圆悟叹了口气,“是也不是吧,其实如果将军真在意这些,以他的性子必然是杀了那孩子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到也是,难怪你当时说将军喜欢那孩子。”

    “人啊,总喜欢将自己不得之物转嫁与他人,以此来达到自己虚幻的圆满。”

    李壬一听他感慨起来了就不愿听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转过身正躺着身子,“听不懂。”

    “哎…我倒是想我儿子了,他才一月大,比冬伢子小了好多,也都是喜欢闹腾的家伙。”

    “皱皱巴巴的一小团,我出征时他嚎得可大声了。”

    “你同我一和尚说这些,杀人诛心啊。”

    “哎,你不懂,你们这些修仙修佛的人说得好听是心中存大道,说得不好听,想要成仙成佛的人,不都是怕俗世的麻烦,怕被拖累吗?”

    “要我说,这么多人修仙修佛也没看见真有人修成了,这俗世累人又何妨,大丈夫抗得起天地,主要是你们都无法体会抱儿子的快乐。”

    “你够了,再说我把你踢出去。”

    “别啊,等着仗打完,我带你抱抱我儿子。到时候还让他认你做干爹。”

    圆悟被这句话突然击中了心中的柔软,放弃了炸毛,“这才是句人话。”

    “哎,要不是我妻一直劝我从军,劝我出人头地,我也不想抛下她们,你知不知道我儿子刚出生时………”

    这一夜圆悟才知道原来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吵,第一次觉得还是佛门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