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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冷淡

    她习惯性在清晨苏醒时打开手机,这个大年初二的清晨有些凉,天气预报提醒了降温遥远不觉缩进被子里。她有些担心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聊天框,阿洋的消息并未如约而至。

    “你醒了吗?该起床了哦。”她发短信问。直到下午魏洋才回了条言简意赅的消息说忙,遥远有些落寞地放下手机。

    他们依旧说话,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冷淡。当每一句早安晚安这样的话成了她早已习惯的家常便饭,而这些习惯也仍在继续,但她分明觉得感情像过期的牛奶般变质了。开始的安全感像泡沫一样随着心事摇曳不定了。

    他们也开始短暂的争执,她感受到“嗯,哦”代替了开始的畅淡,他们逐渐从无话不说变为无话可说。就连她委屈生气他也是淡淡的安慰,最后只剩那淡淡的挂念与温柔。遥远本身就是个多疑的女孩,但在克制不住的问讯下争论也随之而来。

    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但他们好像在日复一日中弄丢了。

    遥远喜欢以前的魏洋,直到她哽咽着打字说:我想念以前的你。是啊,她想念从前的魏洋,总是柔柔地看着她,总是包容她怕她难过,关心她的一举一动,陪她干一切幼稚的小事…她不舍得弄丢阿洋,更有着些许不解。

    魏洋看着这条消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传递的痛感。睁开眼他看到桌边有几朵战战兢兢不敢开花的满天星和厚重的日记本,听着门外博航与程译的谈笑声,他感到迷茫和无助。他想问她在干什么,想让她注意保暖,想摸摸她的头让她别害怕…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说并没有,去违心的说去刻意的告别,他觉得惨忍。

    遥远望着手机上迟缓的“没有,一直都这样啊。”感到深深地疲惫。是啊,他们依旧说话,争执。依旧刻意保持着习惯与淡淡的温情,依旧不温不火的交流。可她觉得大相径庭。女生的第六感普遍很准,她一直很坚信如果怀疑爱与不爱,一定是不爱的理论。

    可这一刻,她不愿相信和接受他大概准备离开的事实。

    遥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总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亦或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她的哪个眼神与话语伤害了魏洋的心,亦或在日复一日中将魏洋的温柔消磨殆尽。她知道自己很任性,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够好,她想说对不起可无计可施。

    想到魏洋那柔柔的眼眸和声音中包含的点点温情,想起他在她身边的每分每秒,她觉得心酸与歉意。她还不舍得让他走,她真的真的喜欢他。

    “阿洋,你…是决定离开了吗?亦或我有地方做得不够好…”遥远嗫嚅着问。

    魏洋静了一秒,兴许他应该解释些什么,可他怎么开口。说他自己不属于地球亦或绑定的来龙去脉?还是说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他从不忍心欺瞒她,但是终究有心无力。大抵是自己太胆怯了,他不得不离开地球,从一出世他就没有选择的自由。他不愿留下,不是因为他舍不得生命还是不想让遥远目睹着他失去生命能量,两难抉择,步步诛心。

    “可是,我想和你好好的。”她几近含泪,打字的手微微颤了下。

    迎来的是短暂的温柔与安慰,和略带温存的陪伴与克制的冷淡。越是这样,遥远就越发心细与多疑。魏洋不舍得让她几经周折地难过,尽力地去爱与关心与包容。遥远一阵落寞,她从不想要这冷淡后同情的温柔。都说被爱好似有靠山,靠山的消失让她委屈,害怕。她压抑着任性与疑虑,抑制着悲伤与负面,想去体谅却又自己累到窒息。用尽力气不顾一切地挽留,总会显得有些狼狈。

    她好像总是这样,把一段原本对方主动的感情变得很被动。好像,她从没真正意义留住过任何感情。可是,风心意已决地走云靠什么去挽留。从对方转身时,连挽留都好似没有自知之明的纠缠。她是错了,不该凶不该怀疑他的真挚,她无助又害怕,像梦中落入迷雾中一样不断奔跑却找不到方向与尽头。

    如果在炉边烤火会感觉到冷吗?她的心却好像冻住了。

    可她明明想要的很少,只是他一直专一长久地去爱与陪伴。网上说对一个好是最廉价的付出,可连这廉价的温柔她都快失去了。看着窗边的白雏菊她的心还是义无反顾地疼起来,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那么任性了…她还是习惯了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13天,这难熬的13天。

    可能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没有得到,而是有人明明握住了你的手,却选择了放手。她好似经过了一个世纪,明明他就在手机那头,但好似相隔万里。她期待开学和见面,又痴痴的想过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她不是恋爱脑,但他真的是她的力量。

    在一个陌生城市,即使是简简单单的被爱,也是那么珍贵。

    魏洋也曾坐在满天星前发呆,也想到那个温婉忧伤的遥远,但他毫无办法。每晚,他总会在梦中见到那个忧伤的女孩的背影。他厌倦这样的生活,更想躲避博航反反复复的叮嘱。看着手腕的情侣手环,他深思了一次又一次,也痛苦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想和遥远好好的。

    “阿洋。”她恐怕是最后一次这么喊他了,这两个字却让她自己泪水决堤。

    “我知道我过去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对不起。明天我就要回家去了,你能来车站送送我吗?”她哽咽着打字,有些执拗地等着他回。

    “好。”魏洋深吸一口气回。

    天气渐渐回暖,毕竟春天就近在眼前。大街上仿佛被汤圆的雾气笼罩,确有着新年的喜气。各家电影院挂出元宵推出的新电影,在胡同里那条熟悉的梧桐道上,摆上了套圈,扔球换礼物的摊位。伴随着一片朗朗欢笑,看不少孩子围在羊肉串的摊位举着钱等待着,盼望着。

    其实套圈套中的机会很小,但人们还是迫不及待的凑上来沾沾新年的喜气。记得遥远说过,套圈呀,都是看运气。小时候有一次随手一抛,偏偏就套住了一个。

    一个个笼子里,小动物们冻的瑟瑟发抖,魏洋不由感觉心疼。想起家乡中还有一只小白兔在临走时寄养在程译家,那是从小陪他长大的白兔。

    不论怎样,他都异常紧张,心跳的格外快,他就要在车站见到远远了。她会嗔怪他吗?会哭吗?他知道他干的一切,对她意味着什么,但他无计可施。他感到深深的心酸和痛楚。

    可他深深地想念遥远,想见到那文静的脸庞,想亲口告诉她不要怕。

    车站的人大多都在返程,只有她推着重重的行李站在车站的长廊上。她看着周围的情侣手牵手,亲昵地说着悄悄,她好像生病了,害怕别人提到谈恋爱,更害怕听到讲爱情的语录。总静静地坐着,有一种被时空抛弃的无力感与悲戚。她还是不愿接受,他要离开的事实。

    大抵是穿的少,她尤其地冷。说不出为什么她要穿得这么少,可能是想给阿洋留下深深的印象亦或执意想给他为她披上衣服的机会,她不甘心,因为她本身太看重爱情。

    一个书写爱情的人,怎么能做到轻视爱情?

    她想起过去她总教他唱歌,如今听到那些熟悉的旋律在耳机里盘旋,总会勾起所有美好回忆,可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唱了。她轻轻地唱,任眼泪在眼眶打转。

    魏洋跑进车站,穿过人山人海和返程高潮,他老远就看到她了。她穿的很单薄,穿了白毛衣,黑短裙,还围着那条红围巾,拉着行李冻得瑟瑟发抖。他又气又心疼,脚步却在靠近时有些踌躇。她脸颊冻得微微发红,那双耀眼的长黑靴仿佛踩在他心里,让他阵阵心酸。

    “远远。”他缓缓地唤。貌似许久没有呼唤,他的唇间艰涩地练习之前的柔和。

    她抬头强强憋回眼眶的泪光,挤出一抹微笑看着他。她原以为他食言了,她以为阿洋永远离开她了再也不会来了。“阿洋。”她喃喃道,好似时光倒流到他拉她手的片刻。

    魏洋微微笑,伸手拉过她的行李,他多想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咽回去。转过身,他神色很痛苦,他几近喘不上气。遥远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内心深深地落寞。这时,魏洋发现她冻僵了,一步步走得很慢。他义无反顾脱下衣服轻轻披到她瘦削的身上,将一切抛置脑后,大不了就不回去了,他心一横,下定决心般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颊。

    “为什么穿这么少?”他嗔怪地看着她。

    遥远不顾一切抱住他依在他怀中抽泣,他愣了一秒,手轻轻抚抚她的头。

    “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遥远眼眶已经红肿。

    魏洋犹豫了一下,在脑海中迎上博航程译担心的眼眸,迎上他离开时亲口答应的会回来。可遥远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不忍夺去她的快乐与期望,更不愿一路逃避内心的自己。他用力地说:“好。”好似时光倒流到那天在门口,他答应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有一种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孤寂感。

    突然他恨自己不会哭,他讨厌这些单调的情绪。假使眼泪没有用,他希望她陪她一世,给她个开心的未来。可是如果注定不能在一起很久,到底这一切应不应该开始?

    他不忍心让她亲眼见到他生命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