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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救赎

    冲开消防员的阻拦,魏洋大喊道:“远远!”

    一声远远,好像时空穿梭到他们手拉手走在雪中的傍晚,穿梭到她撒娇说把名字写在雪中会永远在一起的片刻,穿梭在她在他怀中的绝望…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好像时隔好久又好似刚刚发生。像两个心灵的再次撞击,像两个世界的人节拍突然重合,让他觉得生疼。有多久都没叫过她了,又有多久都没再见到遥远了,他想都不敢想。听着耳边伴着风声的流言蜚语,他什么也不想管,心中的遥远大过了一切声音。

    遥远瘦削的肩膀微微一颤,泪水一下就流了出来,吼道:“别叫我远远!从你关门的那刻远远已经破碎消失了,现在跳楼的是文遥远!”顿了片刻她又轻轻地说:“你可能觉得我对这个世界不负责任,但我真的好难过!”

    “远远,求求你,你先下来!”魏洋痛苦地喊道。

    遥远轻轻地笑了笑,笑中夹杂着苦涩与复杂,故作轻松地自顾自说:“你知道吗?猫猫不在了,我可能再也没机会见到了。你知道吗?我的文章还获奖了,你也多了个称号‘征文男朋友’。我们的感情在别人眼中多好玩啊!”说着说着遥远崩溃地哽咽起来。

    魏洋上前一步,凝视着那个单薄的身影,眼睛红地像血,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遥远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对不起,心不由狠狠一疼,用力握了握护栏,克制着来势汹汹的泪水小声说:“其实你不用道歉,其实你明明不用来,你什么错没有…你只不过没选择我,只不过永远把我弄丢了…”她哽咽着说。“其实,我一直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谁会喜欢一个忧忧郁郁的小姑娘呢?我已经打包好所有的记忆,我可以很幸福地离开了。”遥远望着远方浓淡交织的云彩,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止不住泪水愈下愈烈。

    “我喜欢你。”魏洋大声地吼,鼻子酸得难受。突然间泪水一滴滴从脸颊流下,他哭了!他竟然终于学会了流泪!他心酸地厉害,不断哽咽着,泪水润着他干涸的眼眶。一滴,二滴像一场倾盆大雨融入他的衣襟。他感到深深地窒息,他第一次知道哭这么难受,整个五脏六腑都像搅在一起。他第一次体会遥远生活地有多辛苦。

    果然,他们不能流泪,一个禁忌怎能如此轻易被打破?泪水非常快地消耗了他的能量,他的生命线迅速地下滑着。他越来越疲惫,眼睛也越来越乏连睁的力气都没有,在阳光下他的腿越发软,却坚持跑上去抱住她,泪水滴到她的脖子,凉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阿洋!”她像大梦初醒般抱住了虚弱的魏洋。他脸色惨白,却紧紧地依在遥远瘦弱的怀中,能量线在不断地直线下降。她抚着他冰冷的脸颊,他痛苦地睁开眼,用力冲她笑了笑。“远远…你要…好好的。”他轻轻地握在她冰凉的手。

    “你不是不会哭嘛。”她抱紧魏洋哭道。魏洋温柔地笑了笑,泪水从眼眶不住滑下,看见遥远苍白忧郁的脸庞,他满心充满了心疼。

    遥远看着他越来越短的生命线,慌张地哽咽道:“我流眼泪了为什么你的能量还在下滑,你是不是还在骗我?”她抱紧魏洋,让他温暖些。

    遥远求助地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她想送他去医院,可她深深地明白一切都无济于事。听边充斥着风的呼啸声,夹杂着议论纷纷的笑谈。不少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了,还伴随着抱怨与不满,好像失去了一场好笑的剧场。不少记者已经拥上了天台,纷纷举起摄像头对准虚弱的魏洋,明天的头条新闻一定属于这个特殊的案件。遥远用尽全力地护着魏洋,警察以为这只是演着玩,只能愤愤离开,驱散开了围观的人群,整个世界忽然间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属于了他们,像那天傍晚他们牵手走在雪中,现在他就静静地依在怀中,她用尽全力给他所有的温暖,自己却早已泣不成声。她牵起他的手放在眼边,但不论如何努力,他的能量值都只降不升。她在一片寂静中陷入深深地无助,像个迷失的孩子,只能徒劳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远远,没有用了。”他轻轻地说,努力冲她笑道:“会哭的感觉真好。”

    “阿洋,你不要再哭了…”遥远边哭边喊:“我只剩你了,你让我怎么办?你怎么舍得一次又一次抛下我?”她抹干他的眼泪,在风中她的脸庞显得更瘦削了些。

    魏洋看着她,努力看着她说:“从认识你的那刻就…真的真的…喜欢你,也…只喜欢你。”他轻轻抬手抹去遥远的泪水,柔柔地说:“你不用总道歉,因为…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但你要开心一点…”魏洋说罢便轻轻拉住遥远的手。

    “没有你我怎么开心。”她呆呆地说。眼看着魏洋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脑子一阵轰鸣,她不知为何冷得厉害,却仍尽力抱紧他。

    “你…那刻…常教我唱歌…你再唱给我听吧!”他弱弱地说觉得困得厉害。

    遥远呆呆地点头,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唱:“夜长梦会多,你就不要想起我,到时候…”突然间,回忆接踵而至,她想起那个牵她手的魏洋,想起在门口他来见她说爱她,想起他在自习室陪她研究一个个课题…她嚎啕大哭,泪水不断滴到魏洋的脸庞,像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满天星,是她害了他。

    “程译,我们必须赶过去看看。”博航看着若无其事的程译说。

    程译犹豫了一下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回去了。”

    博航睁大眼睛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啊?你疯了?那是我们的星球是我们的国度,我们怎么能放下不要?何况我们家人朋友都在那个星球,难道你舍得全不顾?”

    程译看着博航睁大的眼睛,说:“之前我们星球就说过,要和地球建立联系,我们可以随时沟通,但一切的一切都是空话,为的就是诱惑我们回去!兴许这是一个神秘又邪恶的欲望与诅咒。从没有人疑问过,也从没有人反叛过,大家默不作声的维持着秩序,却从不敢提及背后黑暗的一面!这样不就是很过分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试试?”

    博航深深地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程译,他从未想过这背后的一切,也从未想过反叛与改变。他突然心旁生一枝,如果不回去了呢?可舍弃一切留在这个陌生的地球又有何意义呢?不属于这个星球又如何生存下去呢?如果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清空能量失去生命的力量!

    这个代价太大了。

    “我反正不想回去了。”程译赌气地坐下抱怨。

    博航拉住程译,轻轻说:“好啦,我们先去找洋哥!这么久了,我怕他出事!”说罢便拽着他跑下楼去,边跑边说:“我们已经接到总部电话,大概不久就会与我们联系。”

    “嗐。”程译叹了口气,才不情愿地点点头。博航看着程译安慰地笑了笑。

    “魏洋!”博航冲上天台看见遥远坐在地上呆呆地抱着魏洋,不由心脏慢了一拍奋力地叫。他冲上去跪在遥远旁边吼道:“他怎么了?魏洋怎么了?”

    遥远看着昏过去的魏洋呆呆地说:“他哭了…”

    博航轻轻地接过魏洋,轻轻挽起他的袖子看着已到尽头的生命线只有一缕光亮。博航像疯了一样拼尽全力呼喊着魏洋的名字,他一遍又一遍拨着那个刚刚拥有的总部电话。程译看着浑身冰冷的魏洋,只有后悔的力气,是他以为不会出事才来迟了,让他永远失去了洋哥。

    在一次又一次的传呼下,终于成功联系上了总部,博航发疯般吼:“救救魏洋!”那边沉默了片刻,看着魏洋苍白的脸颊与几近虚弱的灵魂,深深叹了口气。总部长老略微商议了一下,便轻轻划掉了魏洋的名字,看着这个从小不受重视的孩子,他们突然间有些落寞。

    “没用了…”一个长老缓慢又迟疑地说。“一流泪,难回魂。他的能量会越来越弱,博航小译,你们陪他最后一程吧。”说罢,便轻轻叹了口气。

    遥远攥着他早已凉透的手,听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轻,看着他已经昏迷在她怀中。遥远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人回应,她的心一下碎了,他让她开心一点,她怎么做得到?

    她轻轻弯下腰,吻了吻他冰冷的脸颊,再也无法克制这么多天所有的委屈与难过。她和他讲话,他却再也听不到了。她还没来得及讲自己的委屈,没来得及重新和他牵手,没来得及带他回家骄傲地说这是她的男朋友,她还没告诉他:我一直都喜欢你。他再也听不见了,听不见她说喜欢他,看不到她依在他怀中说原谅他了…一切的一切都随春风飘散而去,在天间云端显起一分弥留,却终只留下了无助悲痛的遥远,和早已奄奄一息的他。

    可他又一次舍弃了她,他前一秒还说喜欢她,下一秒却就这样再次离开了她。

    泪水好像已经干涸,她只剩呆呆望着他的力气,手心已被攥破流了血。

    魏洋的意识像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沉浸在一片虚无中,像是突然坠入了一个雾都,他什么都看不清。他腿有些软,脑子也昏昏沉沉的,什么也记不清,只剩不停奔跑的力气。他不敢停下步伐,去看周遭的萧瑟,周围一切像是一个迷雾笼罩的森林,草又高又密还粘满了白白的霜,周围更像一个密室,又不断透露着危险的气氛。他越跑越彷徨,这是一个没有尽头的地方,他逐渐迷失了方向,与记忆中的一切背道而驰。他听着自己急切的心跳声在森林里回响,一遍遍呼喊迎来的只有片刻窒息般的宁静。

    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谁,也丧失了一切梦想,他该去哪?又该逃向何处?

    他有些颓废地跌坐在地上,靠着迷雾中的大树,感觉异常疲惫。手腕像被针扎了一样,莫名刺痛起来,让他不由皱了皱眉。他轻轻抚了抚痛处,又不由闭上眼睛,意识却在不断告诉他不要睡。他听着乌鸦一阵阵的哀鸣,看着这个寂静无声的森林,一点点浸上暗夜的雾色浸上魏洋迷茫的心头。突然间他鼻子一酸,莫名地想哭,像失去了珍贵之物般一阵心疼。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依稀看见一个瘦削的女孩向往密林跑去,夹杂着细微的哽咽。

    他意识已经模糊,却依旧不顾一切追上去一探究竟。他好像活着,又好像在与世界告别。他什么也不记得,只剩下奔跑,奔跑…听风在耳边飞驰而过,他在角落遇上了那个女孩。女孩的脸颊上满是泪痕,轻轻地唤:“阿洋,我是远远…”

    一瞬间,迷雾重重的森林轰然倒塌,支离破碎。一句‘我是远远’让他的大脑剧痛不已,手腕也滑落几滴如红玉般刺目的鲜血,落在虚无的沼泽中,遗失在记忆无限的空洞中。他像落入了一个时空的黑洞,记忆也抽丝剥茧般接连顶撞着大脑的狱锁。他想忘记,又想记想,他越来越痛苦,手腕上的伤口也在愈合中再次破裂。“远远,远远…”他不住默念,用力按住伤口。那个瘦削文静的身影,那低声哽咽的无助,他想回忆又次次诛心。谁是远远?阿洋是在唤他吗?他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看见黑洞永无尽头。

    周遭渐渐变成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在镜子前他看到苍白满面尘土的自己,看到自己眼神中的忧郁与痛苦。他大吃一惊,回忆一下冲破防线。阿洋是他,他就是阿洋…

    “他还会醒来吗?”博航问总部,声音已经沙哑。

    “不会了,来不及了…”总部长者微微叹了口气说。“我尽早派人来接你们。”

    遥远抬头奋力地哭喊道:“他明明还有脉搏!”

    博航看着地上这个瘦弱文静的女孩,顿时对过去的所作所为一阵后悔,轻轻握了握遥远的手腕柔柔地说:“事到如今,该告诉你真相了。那天那些话是我自己编的,我只是想让他好好活着。其实我和程译都很喜欢你,我也不想伤害你,对不起啊。”他凝视着她忧伤的眼眸轻轻地说:“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遥远闭上眼睛,她感到累,没有力气再说话,多说一句她的心就会多阵痛一次。渐渐,生命线不再发红,一切好似接近尾声,又好像他从没拥有过一样。

    程译心疼地握紧魏洋的手,想起小时候两个人在一块长大的开心,在上学路上一起去买一根雪糕解馋,在躲猫猫时魏洋总会刻意地让他找到…其实在他心中,魏洋就一直像个哥哥一样,在他学不会功课时给他补习,帮他洗衣服,吃饭时把肉夹给他。一直以来,他都以魏洋高冷而心有不满,却忽略了每个重要时刻洋哥从未缺席,一直都陪在他身旁。

    “他们不喜欢魏洋,看不上他的出身,隐瞒他父母的讯息。却在现在连救都不救!”博航攥紧拳头大声地吼道,看着魏洋的生命越来越弱,他却无计可施。

    程译呆呆地看着,许久说:“我不回去了。我们应该试试看。从小我们就学要和地球人类好好相处,即使要靠眼泪生存也要付出对等的爱与包容。但实际上呢?我们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为了眼泪忍心毁坏别人的幸福!明明…之前答应要与地球建立联系通道,却始终从未实现过!只有我们敢为人先,星球上父母亲人才会请求建立联系!”看着犹豫的博航,程译用力地说:“我们是新时代的人了,应该多一些尝试,去改变一些什么了!难道不是吗?”

    博航看看奄奄一息的魏洋,看着满脸写满期许的程译,想起长老们的冷漠,不由也下定决心般点点头。“生死,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博航缓缓地说,又拍了拍程译的肩膀,像突然找到了方向一样,他们都不再害怕。

    魏洋行走在布满镜子的黑洞中,看着镜子中的一切都是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他感到陌生又异常熟悉,看着那熟悉的木屋与曾依在他怀中的兔子,看着一个男孩拉着他的手躲猫猫,将三明治塞到他的手里…随着镜子的移动,随着回忆慢慢地打开。他来到一面最大的镜子前,看到里边是个瘦弱忧伤的女孩总一个人静静地哭,他像个局外人一样不知如何安慰。

    “阿洋,我是远远啊。”她无助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切忧伤像一把刀刺穿整个玻璃一下映入他的的眼眶。远远…远远…突然他的大脑一阵轰鸣,他记起了那个忧伤的女孩。那天傍晚的雨中那瘦削的身影,在门口那微微一笑的柔情,和她在雨中在他怀中的哽咽与那一束束满天星上忧郁温柔的眼眸。他记起她在初雪傍晚牵他的手,告诉他会永远在一起的坚定;记起那晚在蒸汽腾腾的火锅旁,她给他夹菜的认真与新年他们看烟花的触动。他还记起她的温柔文静与文采斐然,记起她在他怀中哭着说不愿分开,记起天台上她轻轻唱歌…他全都记起来了,是远远,是他的远远,是他的一切温柔与力量的源泉。

    所有回忆紧紧闭合的门,一瞬间悄然打开,在他的记忆深处开出一朵朵璀璨的花,穿过无助与悲凉在他的心尖奋力地绽放。美好与失落,温柔与落魄在一瞬间全回到了他空洞的心房,让他觉得温柔有了生命的力量。黑洞突然被强大的冲击波给摧毁,一束阳光从上空不偏不倚地照进来,带着微微的踌躇与狂放,瞬间温暖着他的世界,他抬头沐浴在阳光里,心中早已有了方向和力量。他要用尽力气找到远远,他的远远。

    天台上,三个人早已陷入了沉默与临近告别的不舍。突然间,在不经意间魏洋的身子开始回暖,脸色也不再如此苍白,遥远感受到那脉搏熟悉有力的跳动。

    “阿洋!”她擦干眼泪用力地呼唤。

    博航一惊赶忙探了探魏洋的鼻息,看着他生命线已经消失,心跳声却越来越清晰,博航激动地抱住程译。他没有死!在三个人共同的期盼下魏洋像终于找到意识一般,轻轻地与自己的过往重合,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天台上不再仅有遥远他们的呼吸声,还有魏洋强有力的心跳声。

    博航赶忙联系上了总部,总部那些人通过传换器感受到了来自魏洋的心跳。刹时,总部沸腾了,那些不以为然的长老们,全都站了起来双手颤抖。他,这个年轻人颠覆了星球!

    一个长者颤颤巍巍地说了这么多年隐瞒的真相:“这在我们星球从未发生过,它的生命线已经消失了,说明他不再属于我们的星球了。他的血脉已经融入了地球的血统。这一直以来是星球不堪的秘密,他的父亲是地球人,母亲是我们星球的皇族最珍贵的血统,在绑定下她奋不顾身爱上了绑定对象,最后,不顾反对生下了魏洋便离开了人世。接受不了接连打击的魏洋父亲便也含泪而去,他的身上有地球的血统。所以如今,失去了生命线的力量,他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人类。”

    遥远大吃一惊地说:“他要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长者沉吟了片刻说:“大抵是的,不过我们要收走他所有的记忆,从今以后他不再有法力与能力,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地球人类。”

    话音刚落,博航就坚定地说:“我和阿译也不回去了。”

    谁都没想到平时一向沉稳冷静的博航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总部一瞬间像掀了锅盖一样再次沸腾了,他们紧急传呼来了博航的妈妈,让她来与博航沟通。妈妈沉思了片刻,轻轻地问:“航航,为什么呢?你不要轻举妄动,妈妈来接你。”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博航颤抖地说:“妈妈,你从小就告诉我,来到地球要给地球人足够的关心与爱护才能平安归来。可是我们逐渐就忘了初心,我们以获得别人的眼泪作为生命的甘露,不择手段的得到痛苦的泪水难道不残忍吗?”顿了顿,博航攥紧拳头说:“这么多年来,一直说要与地球建立联系,结果呢?不过是一句空话!我热爱这个星球,它没有那么复杂与肮脏。我无法再用课本教育我的话去欺骗我自己未来的孩子。”

    博航听着母亲颤抖的呼吸声,柔柔地说:“这才是我的初心。”

    他等着妈妈的批评,等着妈妈的指责与问询,而最后等来的却是他长这么大很少听到的温情与颤抖:“妈妈支持你。”说完,那个声音戛然而止,带着些许的矛盾与痛苦。博航吃惊不已,他从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得到妈妈的理解与支持。他听到了总部对妈妈的指责与质问,妈妈颤抖又用力地说:“因为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与初心。”

    总部忽然间静止了,只剩下几个人在窃窃私语,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去提出疑问与反驳,但这一刻大家静止了。在这个星球初期,每个人都秉承着这样的念头,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初心就一直遗忘在记忆的长河中,变成了只是口头说说的教案,变成了一家教育孩子的基础。他们在日复一日中忘记了对地球人类的伤害,忘记了一切许下的承诺,只一味的求快求更好的发展。这一刻,他们甚至羞愧难安。

    程译认真地起身说:“我不希望因为不回去就用生命要挟我们,我希望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与自由。想生活在哪,不想生活在哪,都可以被理解被包容,建立星球与地球的时空隧道。当然,我们收集到的眼泪,也会按任务一分不差的交给你们。”说完便无所畏惧地望着总部沟通的视频,他知道爸爸就是总部的成员。

    “你们…”一位长老愤懑地叫。

    这时一个声音柔柔地叫:“小译,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爸爸有时间会过去看你。”

    听着爸爸的话,总部沉默了,许久,都渐渐的选择了默许。程译轻轻地冲爸爸笑,爸爸也回以微笑,程译掏出那收集眼泪许久的瓶子,缓缓说:“我们会照顾好洋哥的。”总部的影像随着瓶子收走而缓缓消失。他们,成功对抗了这个星球从未改变的循环与规律!

    博航轻轻握住了魏洋的手,如释重负般冲遥远笑笑说:“我先回屋去,把屋子整理好,这次你们可以安心地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清空了他的记忆,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往后他可就交给你了。以后…就不要做傻事了。”

    程译躺在魏洋旁边笑笑说:“我也可以陪我家欣然了。”

    遥远惊讶地愣了片刻,原来一直以来她都误会了他,她从来不是这段感情的牺牲品,他一直喜欢她,从没有改变过。

    博航惊讶地看着程译,程译连忙起身边跑边笑,博航慌忙追着喊:“你一直都不告诉我!”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在光线中慢慢消失,天台上只剩下遥远和她怀中的阿洋,不明所以她觉得想哭却又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成长的路上就是不断的告别与重逢,人只有在一个个误会下才能成长,那就让过去的一切委屈与愤懑都沉入记忆的深处,在记忆的收纳所中开出一朵又一朵的花,美丽而又意义深远。

    她的心事突然随着春风全部飘散而去,这一次她不再害怕,不再畏惧。抱着魏洋她觉得幸福又温暖,好像一个少女找到了小时候丢失的宝藏一样开心,她吻吻他的脸颊,看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又看着傍晚的斜阳轻轻地在天台上留下印记。

    许久,满天繁星下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天台边望着远方,背影有些单薄却很干净。他盯着盯着,许久,当梦境与现实交织,这就是他在梦中几番寻觅的遥远!他温柔地笑笑,终于他逃出了密林与黑洞,他不再慌张害怕了。

    “远远。”他试探着温柔地唤。

    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转过身来,眼中含着星辰大海,带着笑意凝视着他。不明所以,他一把抱住遥远,她偎他的肩边轻柔地笑,他希望这刻永远也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