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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枭雄之姿

    宋宁看着盖隐,只见后者态度坚决,一脸诚恳,宋宁心中暗骂老狐狸,这厮能带着一帮只知喊打喊杀的强盗在这南岭山脉中闯出偌大名声,绝非侥幸。宋宁暗自警惕,与之对视数秒后,不由哈哈大笑道:

    “大当家果然豪气干云,义薄云天。既如此,我不再矫情便是。不过,”宋宁抓住盖隐的双臂,也是一脸诚挚地道:“摩天岭之主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当家你,以后,摩天岭所有人,都必须听大当家之号令才是,宁也不例外。”

    盖隐忙道:“焉能如此?盖隐既认主公为主,摩天岭上下理当……”

    宋宁重重地握住他的手臂,打断他道:“大当家既要我当仁不让,勿要推辞,此事你也当答应才是。否则,那便还是逼我下山。众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众匪听见,当即齐声叫好。而宋宁更是一副若盖隐不答应,他便立刻下山再不回来的架势。

    盖隐见此,心知自己刚才刻意为之的事情已被宋宁化解,心中暗叫厉害,只得就坡下驴道:“主公既有吩咐,盖隐岂敢不从?从今日起,盖隐愿追随主公左右,助主公成就大业!”

    “好。”早已有人为二人把酒续上,宋宁端起酒杯,一脸豪气地道:“有大当家相助,大事可期,来,我敬大当家。”

    二人满饮了一杯,然后一起坐下。

    盖隐之后,赵幽燕也站起向宋宁敬酒。她并没有盖隐那么多花花肠子,而是真心敬佩宋宁。赵幽燕可是比“赵敏”还要漂亮的大美人,在宋宁心中自又不同。更兼武艺高强,在摩天岭地位崇高,对方敬酒,焉能推辞?是以宋宁满心欢喜地又饮了一杯。

    二当家黄鹤见此,暗中与其他几人使了下眼色,然后紧接着也敬酒道:“宋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且豪迈不羁、谈吐不凡,一看就是和大当家一样的英雄人物,在下黄鹤,也敬宋公子一杯。”

    宋宁若有深意地看了黄鹤一眼,场面话张口即来:“二当家雄壮有力、英武不凡,大当家有二当家这样的好手相助,难怪摩天岭能这般兴旺。宋宁今日能与二当家这样的绿林豪杰相识,实是三生有幸。以后还请二当家多多指教。”说完与黄鹤也喝了一杯。

    黄鹤之后,众土匪得了二当家的示意,便接连向宋宁敬酒,显然是想用车轮战将宋宁灌醉。宋宁心知肚明,却来者不拒,凡有人来敬,均是杯到酒干,毫不拖泥带水,豪爽得一塌糊涂。

    众匪见了,意外之余,一时间倒是对宋宁好感大增。

    便是盖隐、黄鹤等当家们,眼中也难掩惊讶之意。要知道,宋宁看着斯斯文文的,十足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酒量竟这么好。这豪爽劲,丝毫不弱于他们绿林好汉,又哪是一介普通书生可比?

    旁边的赵幽燕看了更是心动不已。和男人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女人也同样喜欢优秀俊美的男人。赵幽燕长这么大,之前一直和一群粗俗大汉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宋宁这种长相斯文、谈吐不凡、气质文雅的俊俏男儿郎,加上胸怀宽广、志向远大,为人又豪爽大气,没有一般书生的软弱迂腐,赵幽燕正值双十年华,自是不免芳心摇动,暗暗倾慕。

    一席饭,足足吃了将近一个钟头。等散席时,宋宁已喝下差不多半坛子酒。所幸古时候的酒水度数较低,而后世宋宁在机关体制中又早已是“酒”经沙场,所以,并没有被众匪灌趴下,当众出丑。

    众匪嘴上不说,心中却对他却甚是钦佩,印象也大为改观。

    散席后,盖隐让人送宋宁去休息,岳松和聂忍也喝了不少,自也一并离开。

    回到盖隐给宋宁安排的房间,张茹与红娘早已在房中等候。虽是山岭之中,房间却布置的较为雅致。看得出来,盖隐对宋宁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见宋宁回来,张茹和红娘忙迎了上来,张茹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宋宁说,可此时见他满身酒气,只得又咽下,吩咐红娘去泡一杯浓茶来,自己则脱下宋宁的外衣,服侍他上床歇息。

    不久,聂忍与岳松联袂前来求见。宋宁本已躺下,却也只得起来相见。岳松心直口快,进来后便直接抱怨道:“主公,刚才在席间,王兄已说要认你为主,且让摩天岭上下以后均听你号令,你为何却不答应?”

    宋宁大义凛然道:“大当家雅量宽宏、仁义无双,于我等亡命落魄之时慨然收留,此终生难报之大恩也!你我岂可贪心不足、忘恩负义,反夺人家头领之位?更何况,盖隐大当家甚得摩天岭上下众兄弟之爱戴,我等岂可为一己之私而使摩天岭上下不睦,人心离散?此非大丈夫之所为也。”

    岳松闻言,不由脸色讪讪道:“主公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宋宁仍是一脸正气道:“好了,若无其他事你们就先回吧,我要休息了。”

    岳松与聂忍心知刚才宋宁喝了不少酒,的确需要休息。二人对视一眼,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却也只得告辞出来。

    一刻钟后,宋宁房中所发生的事,包括宋宁与岳松说话的内容盖隐便全知道了,手下已一字不差地向后者作了汇报。盖隐望向中年文士钱诚关道:“军师,宋宁此人你怎么看?”

    此时房中二当家黄鹤、三当家赵幽燕、四当家钱诚关等头目都在。只有那五当家郑聪、六当家麻二之前各受了五十大板,此刻在房中养伤,并未前来。

    中年文士钱诚关被点了名,只得上前道:“此人说的正气凛然,却不可尽信。昨日在山下大当家已摆过他一道,以此人之精明,不可能不小心提防。以我之见,此人多半是故意这般说,好打消我等的疑虑。此人年纪轻轻,却大奸似忠、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吾观其行事作风,确有枭雄之姿、人主之相。若大当家之志只是封侯拜将,将来青史留名,此时投效附其骥尾正当其时;但若大当家之志不止于此,亦想如此人一般将来为一方之主,与天下诸侯争雄,则今日当立即杀之,以免他日后患无穷。”

    盖隐沉默良久,方道:“以你观之,此人能席卷天下,成就帝王之业否?”

    钱诚关摇头道:“此人值此落魄之时,仍豪情不减,壮志满怀,如今虽声名不显,但不过龙困于浅滩,他日一旦得势,必有振翅高飞、翱翔于九天之时。其才干韬略,皆为上上之选,若能得士族相助,乱世之中或真可为一方诸侯。然此人出身平凡,难得士人之心,如今又与我等一起沦为盗匪之流,将来除非运势逆天,否则,难成帝业。”

    盖隐再次沉默,良久方道:“军师之意,是不看好此人争霸天下了?”

    “不瞒大当家,”钱诚关颔首道:“我的确不大看好此事。如今帝国虽然日薄西山、沉疴难治,但病而不乱,短时间内朝廷尚可维持,士民也仍心向皇室,宋宁言天下大乱在即,只怕为时过早,此其一;”

    “纵然形势真如此子所言,数年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此子得我等之助,终不过山间一草寇耳,一无稳固地盘作为后方,二无兵甲钱粮作为基础,三无文臣武将倚为羽翼,四无天下臣民作为拥趸,又如何能与天下诸侯争横?此其二;”

    “争霸天下,若无长远打算,几无可能。此子虽然志向高远、才华横溢,然终不过一介白面书生,如今又杀郡守之子,落草为寇,他日必为天下士族所弃。其根基太浅,难以成势,此其三。有此三点,待得天下大乱时,此子趁势割据一方,或能为也;然想要平定天下,成不世之功,却绝无可能。”

    盖隐看向其他人,众匪虽听不大懂钱诚关的话,但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显得很有说服力,便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事实上,在他们内心深处,争霸天下这么高端的事情岂是宋宁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能够玩得转的?至少他们自己便从未敢如此想过。

    盖隐叹息一声道:“我又岂会不知此事成功实在渺茫。然而你们谁能告诉我?我们当中谁有这个能力,能让这南岭大山中的群盗尽皆俯首,向我摩天岭称臣?谁又能带着众兄弟走出这南岭大山,在未来的乱世中搏取一个大大的前程?”

    众匪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他们压根就没想过好不好?

    盖隐再次叹息,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不用我说,你们每个人都应该清楚,在座的包括我在内,都不能!除了这个宋宁,我们别无选择。难道你们想一辈子窝在这摩天岭上,世世代代都做一个刀尖上舔血的土匪吗?难道你们不想出人头地,将来为自己搏一个出身,也为子孙后代挣一份前程吗?”

    众匪嗫嚅了几下,尽皆低头不言。

    盖隐道:“如果你们想,那就和我一起去争一把。我承认我们这样做会是一次豪赌。这中间说不定会有很多兄弟丢掉性命。但我们本就是土匪,过的是有今天没明天,把头颅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哪次我们出去打劫不是在赌命?既如此,这次我们为什么不干脆赌一把大的?就算最后赌输了,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一块疤,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对不对?”

    赵幽燕首先站出来支持道:“大当家说的对,幽燕愿听大当家的。”

    盖隐见其他人神色仍然犹疑,便又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不是莽撞的人。我与宋宁已经约好,他会助我等统一南岭。若他能做到,我摩天岭必将一飞冲天,从此走出南岭,荣华富贵取之不尽;若他不能,则一切免谈。此事无论成与不成,于我摩天岭而言,均无任何损失。”

    “且我们只是名义上认其为主,无论统一南岭是否成功,宋宁都不得插手我摩天岭内部之事。摩天岭始终都是我们的摩天岭,与他宋宁无关。这一点,众兄弟请尽管放心。”

    其他人听了,这才彻底放心,当即一个个表态道:“我等一切以大当家之命是从。”

    当晚,盖隐又暗中到五当家郑聪、六当家麻二房中,安抚了一番。今日,他之所以拿二人作筏,只是惺惺作态罢了。实际上却另有目的。不过,郑聪、麻二作为跟随他的老人,对他一向忠心耿耿,盖隐为避免二人离心,自然要好好安抚一番。

    郑聪、麻二见大当家亲自上门看望,又与他们解释自己这样做的缘由,不由十分感动,不仅不再怪罪于他,反而对之更加死心塌地。

    盖隐目的达到,接着又与二人分别密议,细细交待了许多事情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