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破坏坦克

    新工匠镇是当时逃出地底的侏儒们临时在山谷里建设的小镇，离开被夺走和污染的地下城诺莫瑞根不远，也是因为这些失去家园的侏儒们需要在这里重新组织集结力量，最主要的一点这里离开矮人的领地不远，如果需要矮人们的帮助，这里到矮人宏伟的首都铁炉堡也就一两天的路程。

    出了新工匠镇往北面的小道一路行来，已经也有大半天时间了，山坡间高山雪松树树冠低矮但长得茂密，互相间杂交错，小道走一会就没有了，需要在这些枝头压满积雪的树林间穿梭重新寻找出道路来，经常有一些真正意义上的野兔子和林间花豹悄无声息地在承恩身边或者不远处过去，这些动物不会主动招惹承恩，除非承恩主动攻击它们。在大工匠梅卡托克指挥下，侏儒们在经过最初的恐慌后，已经整顿好军队，准备联合矮人的力量重新进攻诺莫瑞根。当然据可靠的情报，叛徒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也在积蓄力量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前方的斥候来报，就在离开新工匠镇不远的北面一块林地里，瑟玛普拉格的主要爪牙碎轮在林地隐蔽处悄悄建立了一个军械修理厂，有好几辆坦克已经被修理完成，正在待命，更要命的是，狡猾的碎轮将据点设在那里，恰恰是新工匠镇联系铁炉堡的主要道路，矮人的增援大军过来，那里是必经之地，如果被碎轮截断，将会对矮人和侏儒形成巨大的威胁，直接切断了新工匠镇和外界的联系。

    “这是一种高新榴弹，”参谋辛科尔斯叫手下拿过几颗炸弹，用仅剩的一个眼睛注视着承恩，“我们必须将那里修理完毕的坦克给炸了，同时我建议你不留一个活口。”当崔德火钻和辛科尔斯将情况来龙去脉和承恩说完以后，这个任务自然又布置给了承恩。

    也就是一天多点的时间，承恩已经从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需要独立完成任务的猎人，这个转变有点大，他一边走一边也觉得恍惚，是不是会是在做梦，等到一觉醒来一切还是老样子，还是在地下，还是在自己的工厂里，哥哥还在操作着机床，而自己还在东弄西弄地打着下手。这世道要变了呀，承恩知道回不到过去这种平静的生活了，在新工匠镇他看见这么多的人，一个个面露憔悴但又充满仇恨和悲伤，每个人都受到牵连，又如何独善其身，他想起内文扭钳的那句话，战争，这是战争。

    走过两个密林，耳朵里隐约传来一些机器的声音，对这种声音承恩是很熟悉的，是高速机床旋转时候发出的，那么，在这声音发出的地方，应该就会找到碎轮军械厂。有了在霜鬃要塞山洞的经验，承恩格外注意那些枯枝和雪地间可能隐藏的陷阱，他走得并不快，和速度相比，安全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他在一片倒伏的枯枝间伸出头去观察，果然看见一个自动行走的机器人哨兵在身前不远处慢悠悠地走过去，看来碎轮在工厂附近设置了警戒，不过这种型号的哨兵，当时在自己家的地下工厂承恩是修理过的，这种型号已经老旧属于淘汰一列，主要的原因是速度慢灵敏度差，而且火力并不迅猛，看来碎轮这里也没有什么资源了，把这么老旧型号的巡逻机器人都拿了出来。

    等到巡逻机器人哨兵走远，承恩又等了会，他判断按常规的警戒时间巡逻，暂时哨兵不会回到这里，于是便加紧步伐，又向着军械厂内快速隐蔽了进去。在工厂中央位置，停放着十几辆外表已经生满绿绣的蝎子坦克，几个碎轮手下的技师围在一起讨论捣鼓着什么。切，这么老土的坦克，承恩心里想道。这种蝎子型坦克还是好几年前见过，当时哥哥就说这种坦克的机械结构不合理，重心太高，移动速度慢，只要攻击作为移动轴的下部连接处，立即瘫痪，这是一种已经被淘汰掉了的早期坦克。

    不过即使是淘汰掉的武器，如果被碎轮用来对付自己这方面，总是个麻烦，承恩摸了摸包里辛科尔斯给他的高爆榴弹，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摸了摸机械兔子的头，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兔子领会了他的意思，一蹦一跳大模大样朝承恩指的那个方向跑去，几个技师正聚在一起，发现身后有个机械兔子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便都发一声喊，追了过去。承恩见人被引开，快速跑到蝎子坦克下面，将高爆榴弹安放在移动轴处，一共放了五六个，他准备退出去，到远处引爆，才一转身他暗道糟了。

    技师们都远远追赶兔子去了，可是机器人哨兵出现在他身后并且已经发现了他，虽然是老旧型号，但如果被击中是一样要人命的，哨兵发现承恩，顿时浑身上下警告声大作，另外它挥动像双臂一样的机械手朝承恩冲了过来，这型号的哨兵没有远程火力，但它旋转的机械臂可是力量颇大，绝对不能靠近它，承恩身子往后急退，朝林子方向跑去。如果兔子在就好办了，兔子会上去顶住机器人哨兵，然后留出足够的距离让承恩安全地开枪，兔子不在身边，危险系数就加大了，承恩眼看哨兵追到自己跟前，抬手便是一个震荡射击，这一枪很及时，正在加速冲过来的哨兵突然就一个停顿，然后站在原地几秒钟，似乎开始思考人生，趁这当口，承恩一边退一边又是一个眼镜蛇射击，这个还是训练师穆菲努斯铭酒教他的，是一次精准的快速射击，不过机器人哨兵虽然被命中两枪，但铁制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在摇摇晃晃中，他又一次对准了承恩的方向冲了过来。

    承恩再退，再次震荡射击拉开和哨兵的距离，当时穆菲努斯铭酒教他这几种射击时候告诉过他，这种带技能的射击术不能连续使用，在使用一次后必须有一短时间的技能冷却，因此这种最有效的让敌人停下脚步的射击，它的效能只有几秒钟，然后又要过上几十秒钟才能用，所以承恩的危险不能及时解除，机器人在晕乎几秒以后又朝他追来，承恩只能利用眼镜蛇射击慢慢消耗着机器人的生命，他要将震荡射击留在保命时候用。

    一侏儒一机器哨兵围着军械厂外围的树林转，将地上的雪凭空踩出了深深的黑色脚印形成的圆圈，足足消耗了几分钟，哨兵身上被承恩开了十几枪，终于还是受损了，机器人哨兵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后，终于哗啦一下子散了架，各种弹簧螺丝等散落了一地，再也不能形成威胁了。承恩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这一段好跑，让他穿着单薄衣服的身体都出了汗，嘴巴里呼出的白气一阵又一阵。

    这时机械兔子也领着一群技师朝这方向跑来，这些人就比机器哨兵好对付了，承恩将枪架在树干上，一枪一个，将那些追赶兔子的家伙消灭在雪地上。等到这些移动目标全部清理完成后，承恩再一次检查了炸弹安放的情况，然后退到林子深处引爆了炸弹，只见青烟窜上林子上方，那些蝎子型坦克的蝎子脚全部断裂，趴窝在雪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在将任务完成情况和崔德火钻队长和辛科尔斯参谋汇报后，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梅卡托克领袖要我们转告你，”辛科尔斯依旧用一只眼睛看着承恩，“你在军械厂做的工作非常完满，完全解除了瑟玛普拉格和碎轮对我们主要后勤道路上的威胁，虽然这些威胁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辛科尔斯挥动了一下手臂，他似乎察觉到刚才这句话有点不太对，想用手臂挥动来擦掉它。“叛徒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惩罚。”

    崔德火钻队长微笑着走上前来，“对于你，新兵，我们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的表现出乎我们大伙意料，作为小小的奖励，我们在SAFE总部边上有家新建的宾馆，你可以去免费住上一晚，吃顿好的，好好睡上一觉。”

    宾馆，这到有意思，承恩还从来没有在这样地方待过，不过他听哥哥是这样说过的，说在矮人宏伟的铁炉堡城里，有琳琅满目的商店和四通八达的街道，还有就是有着温暖床铺和丰富美食的宾馆，“那是专门为远行的旅人准备的，壁炉里面有熊熊的炉火，硕大的烤野猪排上还流淌着厚厚的芝士，用木头做的酒杯里有喝不完的夜光美酒。”每当哥哥说起这些时候，承恩德胃里泛起强烈的胃酸，有朝一日，我也想去那宾馆看看，品尝一下那里的美食。

    崔德火钻队长说的宾馆，确实就是在SAFE总部边上，当承恩从内文扭钳队长那里刚上地面出来时候，就见过边上这幢不起眼的小楼，其实就是承恩上午想在那里吃饭的一个小旅店，总共就一个窄窄的门，走进去空无一人，温度没有比外面高多少，根本就没有燃烧着的壁炉，一个小桌子上放着一个铃铛，承恩知道那是叫人用的，桌子前一张木凳子大概是供客人坐的。承恩站着等了一会，不由得拿起铃铛轻轻摇了一下，铃铛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响了起来，一个秃顶的老头穿着一件已经分不清什么颜色的长袍，从外面走了进来，承恩刚才过来时看见他一直站在门外，没想到居然就是这家所谓宾馆的接待，那老头哑哑地问道：“谁要住宿？是你吗？”

    承恩双手一摊，“这里好像没有别人。”

    “恩，楼上，一个银币。”

    “崔德火钻队长叫我来，说我可以免费住。”承恩连忙解释。

    “随便，既然他说免费，那就免费好了。”老头无所谓的样子，“本来也就没人住，我只是捎带着帮他们看看。”

    承恩想起来了，这老头确实不是宾馆的招待，他应该是个和穆菲努斯铭酒一样的训练师，承恩刚上地面那会他好像正在训练一个新兵，对了，那人是一位术士。就像穆菲努斯铭酒既要训练猎人还要负责巡逻，现在新工匠镇里，几乎人人都需要身兼数职，这是战争时期。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楼上有床铺，随便睡。”老头叮嘱了几句，又自顾自走了出去。

    承恩依言打开桌子后的冰箱，几块冷咸肉三明治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和上午崔德火钻请他吃的一样，“果然没有流着芝士的厚野猪肉排，但愿有个温暖的床铺。”承恩拿起冷咸肉三明治上了楼，楼上空间更小，连个房间都称不上，只能算是一个阁楼，三张床铺歪歪斜斜堆靠在一起，承恩伸手一摸，被褥全部都是冰冰凉硬邦邦，连他自己家里的床铺都比这个舒服得多，“这个就是宾馆？”

    承恩坐在床沿，将冷咸肉三明治三两口咽下，把非兹维斯下士送他的披风挂在床边的凳子上，然后和衣而卧，先躺下再说吧，毕竟比雪地里强多了，没有一会他就沉沉睡了过去，这一天他太累了。在梦中，他又看见了哥哥，看见了自己的床铺，看见了地下的毒雾和闪光，看见野兔子和林间雪豹，看见机器人哨兵朝他冲来，看见他一枪干掉了布鲁格，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哨子的声音以及匆匆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