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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从九天来

    他将姑娘们藏在定海庙走火洞中,那些小和尚承他恩惠,都不走漏消息。“我要去救她!”他满脑子都是那子弹出膛的巨响,和剑刺胸口血液喷出的声音,她已经落在了那些人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现在再怎样快速赶去,哪还有子弹刀剑快?她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活着吗?“我一定要去!”他甩开温暖卿,林芙吟又挡在面前:“别去送死,闻人哥哥!”

    “送死也要去!”闻人杰自己都没想到,他竟对林芙吟和温暖卿掏了枪!“别拦我!”他为自己的举动震惊,却没放下枪,手指已经将扳机越扣越紧,要是她二人再阻拦,他就要开枪!“少侠,枪放下!”他已完全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身体绷的像石头一样僵硬。

    但是那一袭白纱披肩,却顿时让他软倒下去,枪“叮”地一声落地,人也近乎虚脱昏迷。来者是明琅上校与嬴涟殇。“少侠,别小看我了,机关什么的,我的别墅里也有,那些小军官,我还没放在眼里。”明琅说话平静如水,“嬴公主真是聪明,借此逃过一命。”

    他没有说,若是那机关晚开一秒,嬴涟殇就是万箭穿心的下场,他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喂,明上校,我怎么一出去,嬴公主就不见了,我可是要去救她的!”不必说,这人一定是和鹰。明琅悠然一笑,让出半个身位,将嬴涟殇露出来:“中校,你找她呢?”

    和鹰顿时皱起了眉头,满脸不服:“好啊,你骗我出去,然后自己去救了她,还说什么让我们到走火洞来商量办法!”明琅得意笑着:“中校不一直是自诩聪明的吗?”和鹰双手一背:“这次算你赢了!”明琅取笑:“什么叫‘算’啊?我们兄弟中你是哥哥啊,还被我骗?”

    和鹰气的脸色发青,掉头就走,明琅居然不理会:“他太傲气也太浪漫了,我总要给他一些教训。”他语气凝重,“要不然,就不可挽回了。”这句话,其实只是说给嬴涟殇一人听,回应了她送三颗金星做礼物的事情。嬴涟殇果然听懂:“上校,志向随人,总难勉强。”

    她是话软气硬,明琅摇头不做回答。走火洞极大,藏在其中的朋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嬴涟殇对和鹰说:“你认同我的决定?”和鹰问:“这么说,你已经有颠覆后秦皇朝的计划了?你会倚靠什么力量,侠客吗?”嬴涟殇摇头:“不会,我辅政王与侠客、与江湖关系紧张,你能依靠他们,我不能,但我会利用他们。我们求同存异,只要你能助我覆国!”

    和鹰道:“以后当不当上将,我不在乎,要是我这一局赌胜了,当上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只要你能获胜,整个后秦国,就成了我的后台,圆月君国不得不重视。”这两人谈话,地点隐蔽,又因为他们都是性子直率之人,很谈的来,说话都没拐弯抹角,直讲野心壮志。

    明琅早被和鹰隔到一边去了,他想当上将军,多半也因为对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军衔却高的兄弟的不服气。明琅看不见二人唇型,辨不出他们说了什么,但他们的影子正好落在他视线内,和鹰正巧做了个将手一翻的动作,他立刻明白:这两人在商讨颠覆后秦皇朝!

    “闻人少侠,”他找到闻人杰,告知,“这两人,弄不好就走邪路上去了,我劝和鹰,他不听,我们吵过一场,你去试探嬴涟殇,之后也好说服她。”闻人杰点头:“早有端倪,这两个人就是太聪明了,一旦有野心,谁也拦不住,诶,我可不为了她,我是为了你的兄弟!”

    闻人杰有意问:“和鹰中校呢?嬴公主呢?他们不刚才还在那里的吗?”明琅会意,接口道:“他们俩一个差点被杀,一个被我骗了,相互安慰着吧!”果然,这句话激怒了和鹰,站出来说:“不就被骗一次吗,得意什么?”嬴涟殇也不得不从洞窟中走出来。

    “嬴公主,我不在意你与和鹰谈什么,但我们是仇敌,只要是你想阻止我向你复仇的事情,我一概不会答应。”闻人杰已经说的尽量隐晦,想借此刺探出嬴涟殇的心思,但她那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不明白:“有话直说!你不就是怀疑我们,商量阴谋诡计吗?是不是?只要你愿意放弃一滴水,我就愿意为你放弃一片海洋。但是,你没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闻人杰冷笑:“要我放弃报仇?不可能!”说着,他跑出洞外,想飞上屋顶,“我不会答应,我现在就走,你别找我谈条件!”嬴涟殇飞速追去,“啪”一下抬剑将他拦住,抽出自己的发丝:“你承诺过的,不答应也得答应!想报仇可以,但我的帝位之事,你不准阻拦!”

    闻人杰没想到,她这时用了这断掉的头发,但只要自己能报仇,她登不登帝位,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若是她当了皇帝,自己再手刃她这个仇人,岂不觉得更痛快?他一半被迫,一半自愿,答应着:“随你,你等着我报仇就好了,等我杀了你,我的人生再重新开始!”

    嬴涟殇见他被迫点头,满意笑着,歪了歪头:“好啊。你可以重新来过,但在重头开始的时候,你的背上,会永远背着过去的那个人。”这句话,只有闻人杰明白,他听着渗人的很,还是温暖卿走上来,为他解了围:“公主,王爷,我多次劝您,放手吧!”

    闻人杰高兴,还是温姑娘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王爷,您做不做皇帝,究竟有何差别?龙椅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它是永恒的,人只是过客,不论你坐一天,还是一百年。”她语如冰凌,刺破迷雾,看穿了权势国家,“王爷,您要做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下跟我姓!”嬴涟殇立即答道,“这就是我的目的!这世界上的人,终归不过乾、坤二者。而只有皇帝,必须乾坤相济,创造与配合合一。我就是要做到这样。”她就是这般,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哪怕是在要取自己性命的仇人面前。仇人闻人杰讽刺:“我看你是小聪明多,没大智慧,只有如温郡主这般,才是真正智慧。”真是这样吗?他问着自己。

    “告诉你,只有经历过了的人,才有资格评价。没有一场繁华,没有一朝君临,只因为所谓的看透世事的大智慧,就不去努力实现,是智慧吗?就好像一枚野果,你不敢尝,就说它有毒,哪怕尝到它的人真的中了毒,那也不是你的功劳,那不叫智慧,那叫无能!无能!”

    所有人都围在这里,即便与嬴涟殇志向不同,也为她气势所慑。只有林芙吟,她要杀辅政王,不仅因为自己的仇恨,而是她将闻人哥哥的血仇,记在自己脑海中,要替他报复!她靠近众人,渐渐抬起持飞镖的右手。“你讲的很带劲!那我就让你在这最高兴的时候死去!”

    林芙吟心下对嬴涟殇说,然后飞镖出手,连发三镖,直向嬴涟殇而去!“啪!砰砰!”这三声响后,飞镖虽没有中目标,嬴涟殇却摔倒,正躺在林芙吟脚边,她当即抽剑,往嬴涟殇脖颈架去,从外面赶到的林冽拉住她:“求你,放了她!”闻人杰的手已经按在了剑上,这是杀嬴涟殇的最好机会!杀,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那被害的父母,仿佛就在他头顶。

    “芙吟,别杀她,为了我!”林冽将芙吟抱住,从她手中夺剑,她看见他焦急的神情,竟好像比自己遭难时,还要迫切万分。“芙吟,放过她,行吗?”林冽就在这危急时刻,声音依旧温柔,他极其细致地理着她的衣襟,切切安慰:“芙吟,你信任我吗?相信我说的话吗?嬴涟殇想要做什么,只要她不伤害你,就让她去,每个人的路,都是和别人不同的。”

    林芙吟本想反驳:“因为她害了闻人哥哥的父母……”话才说到一半,她就看见了林冽那恳求的眼神,他一字不再多说,只这样望着她。“果然,果然!”她手一松,剑落了下去。“你心里,果然有嬴涟殇,否则你不会这样求我!”她大受打击,想到他过去的话,知道从来宠自己,疼爱自己的林冽,也被那个邪恶阴险的嬴涟殇所吸引。她跪在了地上。

    闻人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出手的机会,嬴涟殇调整过来,拔出了剑,直逼林芙吟!她三番刺杀,若是嬴涟殇再不除她,是绝不可能。现在不能交战,闻人杰这样想着,走火洞中这么多人,嬴涟殇抓住一个就能当人质,绝不能和她硬碰。“芙吟,随我走!“

    他拉住林芙吟,逃出走火洞外,她受此打击,精神几近崩溃,只能被他拖着,在海岸边的街巷中奔逃。嬴涟殇紧追其后,闻人杰几次想甩脱,但因为手上牵了个林芙吟,跑不快,怎样努力都无法成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匆忙躲避,竟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林芙吟已是筋疲力尽,再也不能随他跳上两人高的墙壁,嬴涟殇的影子,已经在巷口出现。

    “小魔头?”她站在巷里,却只看见了闻人杰一人,怎么也找不到林芙吟在哪。他漠然坐下,将剑指向她:“来吗?在武功法术上,你还从来没有光明正大的胜过我!”嬴涟殇颇为奇怪,站到他面前,他背倚石墙,披风轻摆,毫无破绽。“林国主呢?”

    林国主自然不会跑,其实,闻人杰背后的石墙下,有一块空挡,正好能容一人跪坐在内,芙吟藏在其中,面颊贴在他的披风上,那上面隐约还有血腥。她的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腰,微微发颤,整个人都藏在他的披风中。闻人杰知道背后就是玉露金香,她的手稍一摆动,他全身就是一热,只想转过身去,搂她在怀。披风如软衾,如此亲密,不亚于同榻而眠。

    林芙吟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时刻,又是紧张,生死之间,又是快乐,衣被相连。她眼眶一热,几乎就要哭出来。“我引开你,让她逃走了,我与她有感情,我愿意为她牺牲,这是爱给我们的变化。你呢,你没有。”闻人杰以教训的语气,讽刺了她一番。

    “爱不会让人美丽,相反,爱会让人变得狰狞。”嬴涟殇不以为然,“看看你自己,就会明白。你现在慌张、可怖的样子,是谁给你的,她吗?”她似乎是在开着玩笑。“我就问你,敢不敢和我打?想打,请!不敢,那就走!”闻人杰还是怕她发现林芙吟,逼了一步。

    嬴涟殇点了点眉角:“好,我不和你斗。也许你都没有发现,你现在那么难过,是因为芙吟吧。她受了林冽的打击,你也为她伤感。”闻人杰很是奇怪:“你知道?”嬴涟殇点头:“我知道。因为你的心在我的心里,你的情绪在我的情绪之上,你悲伤,我有感觉。”

    闻人杰沉默了,等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已潇洒离去。他因为芙吟难过,也有嬴涟殇,因为他而愁绪不散。风从九天来,吹碎离人心。“左不过是骗她,这一次算是我附送给她的小礼品,呵,只要能骗过她,心情就这么好!”闻人杰站起来,呼唤,“芙吟。”

    她依依不舍地站出来,脸色因为气息不畅,而红扑扑的,恰似粉嫩鲜桃。“好了,她走了。”闻人杰提醒。“走了?杰哥哥,只有这时,你才能这么靠近我吧?我们之间相隔有多遥远,为什么我每天这样靠近你,也找不到你的方向。”芙吟眼中含泪:“杰哥哥,我这样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你身边走,你也会往我这边靠近一点点吗?”闻人杰叹了口气,揽她安慰。

    “她刚才说你的心我的心,是说什么?”林芙吟一问,闻人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不经意往嬴涟殇离开的方向去。她当然没有找到芙吟,却碰见了寻找芙吟的林冽。“嬴公主,芙吟只怕心里恨起我来了,我想救你情急之下说话伤了她,我一定要寻她回来。”

    “不就一女子吗?男子汉大丈夫,有必要么?”嬴涟殇故意问,林冽目光黯淡,她也明白:“开玩笑的。这样,我帮你找她回来,你跟着我,然后我们当面说清楚。情丝随长,挥剑可断,到时候,是聚是散,是分是和,是破镜重圆,还是一刀两断,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