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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终局·一

    闻人杰单手一点穴位,让温暖卿睡过去。之后向碧空大喊:“我发誓!我发誓!我发誓!”话音才冲上半空,却见他抽出剑来,刺入温婆婆腹中!婆婆用最后一丝力气喊:“你想想我的死,好好对她!”双方军士目瞪口呆,铁打的军人,又有哪一个冷血无情?他们哭不出,也说不出,只能让飞扬的风,洗去他们身上鲜血。“嬴涟殇!”闻人杰终于喊骂出来。

    这人,才是罪魁祸首,当千刀万剐!他一步一步,拖着鲜血,人群退去,将他与嬴涟殇之间的路打开。“叛徒。”她在对面轻轻吐出这唯一一个词,就再不说话。风云烂漫,荒野无边,何处英雄?天外飞仙!和鹰与明琅很识趣的收了兵,军马奔腾,退如潮水,他立如砥柱,她却来到温暖卿身边,点穴使她苏醒。“我要处置这个叛徒,你若还是我的人,你亲自去!”

    嬴涟殇之狠辣就在此处,知道这是她最痛的时候,还要补上一刀。空谷之中,日光将荒草染成一排排金色麦穗,那丰收的甜美喜悦,映在他们眼中,却是被血洗过的、残盔弃甲的荒凉颜色。“丫头,你去!”温暖卿目光中已是一片空洞,她缓缓放下外婆,从嬴涟殇身边擦过去,走向闻人杰。金色草地,烈日碧空。从起点走到终点,竟然那样远。

    “温姑娘,我们逃!我们远远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想出卖你,来贿赂拉拢敌人的嬴涟殇,离开这个反复无常,欲置我于死地的嬴涟殇!”逃!这是闻人杰唯一的办法。自己的叛变,婆婆的去世,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再次面对嬴涟殇的理由,不管是谁,不管和谁,不管去哪里,躲开嬴涟殇吧!他顺手能抓住的,就是温暖卿,于是他迫近她:“我们走!”

    “不行!”他的请求,换来的却是温暖卿的拒绝。“我不能和你走。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有感觉,你的行动,你的语言,你的愤怒,不是为了我,更不是为了外婆。不是的。”她的声音,将那冰雪割成一丝一缕,灌进他的心里,冻的他浑身都痛。“我不能和你走!”

    闻人杰失望摇头,她不走,意味着他又要留下来,与嬴涟殇朝夕相对。“你不走,我和他走!他是叛徒,我也是叛徒!”只有林芙吟,能在这时站出来。地平线是一只天平,那边有三个人,这边却只剩嬴涟殇。于是,天地渐渐地向闻人杰那边倾斜过去。

    嬴涟殇向东方呼喊:“小魔头!你听着,若是我只能记住四个字,我要记住你的名字,若我还能多记一个,那我要记得:滚!”她居然喜笑颜开,大踏步离去,踩低一路绿草碧丝。

    温暖卿被她的笑声刺痛了心,又不能追去对她发火,只能扭头对芙吟道:“你走!当不当叛徒,不是你说了算的!”林芙吟被她的怒火惊得后退,闻人杰却将她二人一隔:“够了!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在为这个争吵!温郡主,你不愿意走,难道我还不能和她走吗?”

    三人都已经将理智审慎扔到九天之外,剩下的只是歇斯底里。温暖卿摘下剑穗,向空中一抛,在将落未落时,对闻人杰说:“少侠,我开始明白了,你对我如何,不过是做给嬴涟殇看!”那剑穗在呼啸风中坠下,温暖卿出剑飞扫,将那艳黄洒的漫天皆是!

    “你!”闻人杰见信物被毁,也是怨愤不平,正待阻止,却见她修身轻转,裙裳高飞,一剑向天,剑刃映着她的身影,异样的光华耀目,那剑忽然落下,“嚓”一声,在他手臂上烙下一道血痕!爱,恨!情,仇!都在这细细血痕中。剑摔到地上,两人相对无言。

    “都是嬴涟殇!是她毁的你们!”林芙吟气愤道,嬴涟殇在他们的视野里,只剩在毒烈阳光下的一个小点。“我要杀了她,为你们出气!”她抽出剑,就要向那小小的黑点奔去,才跨出一步,就见一道秋水横在面前:闻人杰的剑!要拦,也该是温暖卿拦,为什么是他?

    “嬴涟殇!你滚!林国主要杀你,你快滚!”闻人杰的心神、肉体、本能,都已在这巨大变故中疲惫蜷缩,现在说话的,只是他的灵魂。嬴涟殇似乎听见了,加快步子闪进李离非的院子,她一眼看见燕殊举剑逼着李离否:“你就不能与你哥哥谈一谈吗?”

    她是想化解雍王家的兄弟之仇,李离否讽刺道:“好像你和我哥哥的仇,也没讲清楚吧?你们还是解决解决自己的问题吧!”他只挑最能激怒她的话,燕殊的剑只好收起,他却摸出匕首,直插向她的喉咙:“我要是想让我哥哥痛苦,首先就要杀了你!燕教主!”

    “混蛋!”一只茶盘从窗外射入,“当”地将匕首打偏,李离非拿着个小孩子玩的弹弓,得意地晃:“教主,你别回头,别看我!我到时候再教训他,你到门口去,我在门外边听你说话!”嬴涟殇见状,调侃一句:“火线约会啊,真时髦,真浪漫!教主,世子找你呢。”

    李离否骂着:“无聊!”翻窗而去,燕殊和离非不能面对面,只好背对对方,一起靠在门上,女在内,男在外。“我想你、担心你,要是你被害了,我不会放过他。”李离非神态慵懒,燕殊却不回答。“我说我想你!我他妈想你!我他妈一直在等你!”李离非忽然变了声调。

    “我也在等你。但是我们国仇家恨,却是不能等的。”燕殊满句尽是哀伤。“要不,我们约好了,约一个时间。那时不论国事有没有终结,我都会,去找你!”李离非将头努力地向后仰,仿佛这样就能离燕殊近些。他看向天空,天际与屋檐,画成一道美丽的折角。

    “鹿之奔奔,时如梭针,既已相约,何必黄昏?鹿之奔奔,美梦不深,三更醒时,何处寻人?”嬴涟殇悠然念着诗句,劝告他们,光阴不再,与其约今后,不如惜当下。这薄薄的门,隔开了两人的前世今生。嬴涟殇双臂张开,贴着冰冷木门,问:“燕教主,我本该是离非的妻子,若你愿意,我可以把我的位置让给你。你答应不答应?”

    “不,不行。”燕殊说着话,翻过身来,跪在地上,以柔软又温纯的嘴唇,吻着木门,“仇恨,我没有办法忘记,仇恨是比时光更强大的东西,时间越久就越强。抱歉,我要走了。”她说着要离开,却久久没有站起,木门外的李离非,也把唇贴到相同的位置:“你等等。”

    于是她就等着。终于等来他的话:“燕教主,你不要急,时间会慢慢过去的。你不要说不行,因为感情没有不行,只有不到时候。不要说相见恨晚,那不是理由,若不是不愿牺牲,哪里来的恨?若不是心不灵敏,又怎么会晚?”他低低絮语,“我们,相逢正是时候。”

    他用牙齿点点啃咬着木门:“离别了,要继续爱,分手了,会依然爱。就算死去,爱还会继续。”他舔舔干枯的嘴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第二次见你,我是现实的,不会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破烂玩意,那是无力男人和小心眼少女的戏。我只是觉得,你非常,非常的像我,若是你不能记得,那我会记得。爱,只要两人中的同一人记得,就永远不会消失。”

    “国家之仇,我一定会报的。”燕殊语音细如泉水,却自有不可否定的威严。“随便你,”李离非先站了起来:“一切都随你,教主。但是,你要记得,我还会去找你的,就算是在战场上,我第一个找的人,也还是你。你要等着,等我,来找。”他抖了下白短衫,离去。

    曲终人散,嬴涟殇却不知自己这个牵线搭桥的人该去哪里。现在,她没有一个去找闻人杰的理由,一个也没有。他在做什么?闻人杰与一些旧部下共同埋葬了温婆婆,并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一片木块,裹着它的是一封信,上面写着:仇人父母之骨灰盒碎片,望温夫人保存,当做何用途,我将于日后讲明。千万收好,勿被他人发现。辅政王字。

    “就是这个!”闻人杰呼喊一声,身边人道:“这是王爷的东西,她与我们来往甚密。虽然嬴公子最近和他打斗起来,但他与温婆婆关系很不错,这东西也许是给婆婆在危急时护身的。只是他明知婆婆在这里,却一直没有告诉温姑娘,让她常年失亲,真是狠辣!”

    “狠辣也是你们知道的吗?”闻人杰有些不屑,“她的仇人就是我,这是我父母的骨灰盒碎片!你们还给我!”有个部下窜上来道:“凭什么?我们知道这骨灰盒的由来,还看过王爷写的信,告诉婆婆那骨灰放在哪里呢!若你说是你父母,你有证据吗?”

    闻人杰双眼猛睁:“你们知道骨灰在哪里?快告诉我!”那几人就是不说,并在他不注意时对了对眼色,问他:“你不是有别的目的吧?温姑娘你已经得到了,你还想要别的?是想用这个来威胁王爷?还是想用它收买谁?”问得闻人杰皮肤发炸:“别说了!”

    “我要你们别说了!你们不相信,好,我们不打扰婆婆了,你们上月湖边的高山,日月极,那里是赤道附近最高的山。这里气候异常,非但不热,反而与云雾山一样凉爽,你们再那里喝口茶,我随后就来!我去把我父母之事,和辅政王的恩怨讲给你们听,让你们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