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变数（4）

    顾皇看得出洛蓝的胸有成竹是真的，她是真的相信存在着她所言的那样的一个世界。

    只是，不管顾皇自己相不相信洛蓝的所言，他都必须冷静权衡一下——若是答应洛蓝的要求，从而得到在她出航之前的她对他的从旁协助——这样做的利弊，和若是选择拒绝洛蓝的要求，进而会反遭到她真不管不顾的对他的报复——这样做的利弊，——顾皇必须冷静权衡了这两种选择对他的大计的影响、和是否能承担得起那随之而来的后果之后，才能定夺。

    顾皇并不相信洛蓝真有本事能彻底毁了他的大计，也不是真的相信她描绘的蓝图就一定能实现、而非是她的天方夜谭。

    但他却无法否认了洛蓝说的那个外来者入侵的“万一”就真不可能发生了；也无法预料，能有本事做到连他都做不到的——改变了苏蓉血液的功效——的苏影，她若真要与他为敌，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妨碍他到什么程度？

    还有，顾皇不只是看出了洛蓝她是真的想要去海外探险，也看出了洛蓝她——是真的不怕死。

    她说的“杀不死她”，似乎是真的。——虽然听着很不可思议，可是看看苏蓉的变化……他，又没法否定了这样的可能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在顾皇看来，可不只是来得突然而已，这根本就是完全在他的料想之外的、是他连想都不可能会想到的那种情况。

    此时，他不是没想过亲自验证看看洛蓝所谓的“杀不死她”的真正意思，——但他不能。他不能选择在这时候彻底翻开一切半遮半掩的底牌。

    可是，他若不这样做，那就会使得如今的局势反而显得是掌握了更多只有她知的底牌的洛蓝占据了主动，使得在旁人看来，似乎是洛蓝知道顾皇想要什么、犹豫什么，但顾皇却对洛蓝有着太多的不能预料。

    这会让人觉着，似乎是洛蓝能对顾皇造成的威胁将会大过顾皇能对她造成的威胁。

    那，谁会更被动？若真反目了，谁付出的代价会更大？——旁人心里自会有把秤。

    而若是这样的“旁人”的偏向太过明显、且还是对顾皇不利的偏向的话，那就不只是该如何重新稳住顾国内各势力间的平衡的问题了；没准，连顾皇自己能否不致死在自己孩儿的手中，都未可知。

    或许，矛盾的种子不只是这样的继承制度注定了的，也有一部分源头就是顾皇自己亲手埋下的，而那最后的燃点——却得看他这会儿究竟会如何应对洛蓝改变的这一变数。

    一时间，顾皇需要及时调整、重新适应的地方实在太多，他又重新坐直了身，故意冷冷地命她们先退下，声称会认真考虑洛蓝的提议，让她们在府里耐心等待便是。

    洛蓝没说什么，只是很配合地迅速起身，拉着苏蓉径直离开了书房。再由内侍一路领着出了宫门后，就转由之前就护送过洛蓝来顾国的顾元的手下中领头的那位、特地前来负责将她们安全送回顾元的府中。

    一见这回倒是光明正大的让她出宫回去，还特地叫顾元的亲信护卫亲自来接，——洛蓝就知：顾皇这该是想让全京城的贵胄们都知道她们来了，也是打算让估摸着已经知道自己无望争位的尚还在回京路上的顾元尽早知道她们与顾皇的这次见面。

    顾皇刻意在与她们见面后才这样做，旁人未必会知，但洛蓝却能想到：或许，立储之事有变——要更换人选、或者暂缓此事的，都需要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洛蓝她们，似乎就是个不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