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何打倒一座王府
周易！
听到他的名字，吕青辰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清秀瘦弱却一脸倔强的少年来，就像是暴风骤雨下顽强生长的一棵小草。
同时，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滋生出来，同样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同样又从云端之上跌落泥潭。
而根据风闻的那些传言，少年遭受的苦难比之自己，似乎还要更多一些，但是少年还在坚持，而自己却早已认命。
不，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吕青辰注视窗外雨丝，脸上都是自嘲，自嘲罢了，耳边又响起分别时高壑的话。
“买来的翰林文位，即便因此升了翰林，也注定了出身不正，只能算是个偏翰林，一辈子的高度也就到头了，青辰，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我不像你们几个，既然身陷泥淖，抽身不出，心气早散了，又无足以挽救我的外力出现，只好走走偏门。”
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对比一下记忆里那名少年，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一夜无眠，天一亮，吕青辰咬咬牙，着下人牵来马车出了门。
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穿过了大半个河陵县，来到一处低矮破旧的小院子前，吕青辰心情复杂的下了车。
院子的门洞开着，一个光着脊梁、显得有些瘦弱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磨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个盾牌，约莫巴掌大。
几年不见，倒是壮实了些！
吕青辰莫名其妙的心头松了一口气。
见到吕青辰进来，周易丝毫没有平常百姓见到县令的那种惶恐激动，神色淡淡的，不过仍是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身进屋沏了一大碗茶给他，没有变的是依旧光着脊梁。吕青辰接了过来，茶水热气腾腾的，大概是水太热，把茶叶烫老了，茶水呈现一股浅褐色，不过香气倒是极浓郁的。
吕青辰喝了一口，满口生香，顿时精神好了几分。
“这是什么茶？”吕青辰问。
“茉莉花茶，我自己拿茉莉花炒的，老姜这里没什么好茶叶，所以弄不来什么好茶胚，只能勉强拿来止止渴，你堂堂一个县令，让你喝这个，委屈你了！”
周易回答说。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吕青辰又喝了一口说。
“你就是喝个新鲜！”
周易嘿声道。
太阳升起来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吕青辰仔细端详忙碌的少年，心中好奇，这几年少年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养成这种沉稳的性子。
“找老姜？”
周易问了一句，然后似乎也没想到要吕青辰回答，又继续说：“老姜不在，呶，看到那排小楼了没？”
吕青辰下意识转过头，问：“那里有什么？”
“那里？”
周易神秘一笑，“吃喝嫖赌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那里是老姜的舒适圈，不到日上三竿，他是走不出来的，你要找他，不妨先去吃了饭再来。”
“舒适圈？”
吕青辰不解。
周易想了想，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煮青蛙的温水，或者温柔乡、英雄冢什么的，在你的知识范畴里，怎么容易理解你怎么想。”
吕青辰注意到周易用了一个“你的知识范畴”，这是一种无形的傲然，或者说是自上而下的俯视，但是想到对方连见到内阁次辅都是这种态度，也就不以为意，笑了笑，定定神，说：“我不找他，我来找你！”
周易一愣：“找我？”
“是这样！”
吕青辰把自己的处境和情况说了一遍，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周易。
“你这都不是赶鸭子上架了，是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河陵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都办不到，我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做什么？”
周易又捡起手中那个盾牌一样的东西，神情专注的开始打磨棱角，让它看上去充满了切割感。
吕青辰见状有些丧气，不过还是打起精神说：“周易，我是真心实意的来求你帮忙，至于你能不能做到，说实话，我心里是没底的，但是有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你，我相信他，也就相信你。”
周易笑了笑：“原来是有高人指路，不过我自问平日里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是哪位高人总惦记着把祸水往我这引呢？”
吕青辰面露难色。
周易见状，摆了摆手：“你也不用为难，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而且，什么叫你相信他，也就相信我，什么时候我周易需要靠别人的脸子过日子了？”
周易冷笑。
吕青辰顿时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急道：“周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易说：“是哪个意思不重要，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个河陵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都办不到，我一个小小的秀才更加做不到。”
这句话无疑已经是下逐客令了。
吕青辰见少年摆明了不想继续听下去，自己也觉得没趣，扯了扯嘴角：“我也实在是没辙了，辽王府把河陵县经营的铁桶一样，听别人说你或许有这能耐帮我从这泥淖里挣脱，所以就来试试，既然你不愿掺和，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好走不送！”
周易头也不抬的说。
吕青辰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失去，脸色昏暗，轻轻放下手中茶碗，赞了句：“好茶！”
然后脸上浮现一丝真心笑容：“美人之美，各美其美，周易，这句话说得真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胸襟！”
说罢，再不迟疑，起身离开。
“等等！”
周易的声音忽然传来。
吕青辰疑惑的回过头，同时，心底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周易说：“既然你是因为这句话找到了我，那我就姑且说一说，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帮我带句话给传给你这句话的那个人，就当‘美人之美，各美其美’这句话我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吕青辰登时大喜。
片刻后，吕青辰离去，周易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回到房中，掏出一个黑底金边的笔记本，翻到一页，这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上面一行尤其醒目：如何打倒一座王府？
1.学问播种，从源头入手，选择其他学问植入辽王府家族学问体系，循序渐进推进与辽王府血脉链接的冲突，破坏其契合度，数年之后，辽王府中人治学难度大大增加，境界提升越来越艰难，直至沦落到满门白丁。
优点：此举无异于学术上的满门抄斩，取得的战果最为丰硕。
缺点：耗时太久，非数代人不可为。另外，这届辽王和世子暴虐，其后人并非一定如此心性，有株连嫌疑，而且一脉学问断绝，为祸甚巨，老姜定然不愿。
2.常规动作，纵横捭阖，全面打击。
下面是辽王府的一些具体情况：
经济基础：军工制造，瘦马养成；
背景树：内阁首辅高云松；
驻家大学士：1名；
节制士兵：10万；
名声：乐善好施，温润崇礼。
最下面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八个字，不过“美人之美”这四个字明显加粗，给人的感觉，写下它们的时候，笔者想的似乎是另外的意思，透露着一股子狠辣劲儿。
周易凝视这几个字，良久，在旁边的空隙又写上三个字：“吕青辰”。
听到他的名字，吕青辰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清秀瘦弱却一脸倔强的少年来，就像是暴风骤雨下顽强生长的一棵小草。
同时，又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滋生出来，同样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同样又从云端之上跌落泥潭。
而根据风闻的那些传言，少年遭受的苦难比之自己，似乎还要更多一些，但是少年还在坚持，而自己却早已认命。
不，我怎么能和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吕青辰注视窗外雨丝，脸上都是自嘲，自嘲罢了，耳边又响起分别时高壑的话。
“买来的翰林文位，即便因此升了翰林，也注定了出身不正，只能算是个偏翰林，一辈子的高度也就到头了，青辰，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我不像你们几个，既然身陷泥淖，抽身不出，心气早散了，又无足以挽救我的外力出现，只好走走偏门。”
他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对比一下记忆里那名少年，他突然觉得这句话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一夜无眠，天一亮，吕青辰咬咬牙，着下人牵来马车出了门。
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穿过了大半个河陵县，来到一处低矮破旧的小院子前，吕青辰心情复杂的下了车。
院子的门洞开着，一个光着脊梁、显得有些瘦弱的少年正在院子里磨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个盾牌，约莫巴掌大。
几年不见，倒是壮实了些！
吕青辰莫名其妙的心头松了一口气。
见到吕青辰进来，周易丝毫没有平常百姓见到县令的那种惶恐激动，神色淡淡的，不过仍是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身进屋沏了一大碗茶给他，没有变的是依旧光着脊梁。吕青辰接了过来，茶水热气腾腾的，大概是水太热，把茶叶烫老了，茶水呈现一股浅褐色，不过香气倒是极浓郁的。
吕青辰喝了一口，满口生香，顿时精神好了几分。
“这是什么茶？”吕青辰问。
“茉莉花茶，我自己拿茉莉花炒的，老姜这里没什么好茶叶，所以弄不来什么好茶胚，只能勉强拿来止止渴，你堂堂一个县令，让你喝这个，委屈你了！”
周易回答说。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吕青辰又喝了一口说。
“你就是喝个新鲜！”
周易嘿声道。
太阳升起来了，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吕青辰仔细端详忙碌的少年，心中好奇，这几年少年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养成这种沉稳的性子。
“找老姜？”
周易问了一句，然后似乎也没想到要吕青辰回答，又继续说：“老姜不在，呶，看到那排小楼了没？”
吕青辰下意识转过头，问：“那里有什么？”
“那里？”
周易神秘一笑，“吃喝嫖赌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那里是老姜的舒适圈，不到日上三竿，他是走不出来的，你要找他，不妨先去吃了饭再来。”
“舒适圈？”
吕青辰不解。
周易想了想，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煮青蛙的温水，或者温柔乡、英雄冢什么的，在你的知识范畴里，怎么容易理解你怎么想。”
吕青辰注意到周易用了一个“你的知识范畴”，这是一种无形的傲然，或者说是自上而下的俯视，但是想到对方连见到内阁次辅都是这种态度，也就不以为意，笑了笑，定定神，说：“我不找他，我来找你！”
周易一愣：“找我？”
“是这样！”
吕青辰把自己的处境和情况说了一遍，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周易。
“你这都不是赶鸭子上架了，是病急乱投医，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河陵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都办不到，我一个小小的秀才能做什么？”
周易又捡起手中那个盾牌一样的东西，神情专注的开始打磨棱角，让它看上去充满了切割感。
吕青辰见状有些丧气，不过还是打起精神说：“周易，我是真心实意的来求你帮忙，至于你能不能做到，说实话，我心里是没底的，但是有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你，我相信他，也就相信你。”
周易笑了笑：“原来是有高人指路，不过我自问平日里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是哪位高人总惦记着把祸水往我这引呢？”
吕青辰面露难色。
周易见状，摆了摆手：“你也不用为难，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而且，什么叫你相信他，也就相信我，什么时候我周易需要靠别人的脸子过日子了？”
周易冷笑。
吕青辰顿时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急道：“周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易说：“是哪个意思不重要，我还是那句话，你这个河陵县名义上的最高长官都办不到，我一个小小的秀才更加做不到。”
这句话无疑已经是下逐客令了。
吕青辰见少年摆明了不想继续听下去，自己也觉得没趣，扯了扯嘴角：“我也实在是没辙了，辽王府把河陵县经营的铁桶一样，听别人说你或许有这能耐帮我从这泥淖里挣脱，所以就来试试，既然你不愿掺和，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好走不送！”
周易头也不抬的说。
吕青辰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失去，脸色昏暗，轻轻放下手中茶碗，赞了句：“好茶！”
然后脸上浮现一丝真心笑容：“美人之美，各美其美，周易，这句话说得真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胸襟！”
说罢，再不迟疑，起身离开。
“等等！”
周易的声音忽然传来。
吕青辰疑惑的回过头，同时，心底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周易说：“既然你是因为这句话找到了我，那我就姑且说一说，我也有一个要求，你帮我带句话给传给你这句话的那个人，就当‘美人之美，各美其美’这句话我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吕青辰登时大喜。
片刻后，吕青辰离去，周易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回到房中，掏出一个黑底金边的笔记本，翻到一页，这一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上面一行尤其醒目：如何打倒一座王府？
1.学问播种，从源头入手，选择其他学问植入辽王府家族学问体系，循序渐进推进与辽王府血脉链接的冲突，破坏其契合度，数年之后，辽王府中人治学难度大大增加，境界提升越来越艰难，直至沦落到满门白丁。
优点：此举无异于学术上的满门抄斩，取得的战果最为丰硕。
缺点：耗时太久，非数代人不可为。另外，这届辽王和世子暴虐，其后人并非一定如此心性，有株连嫌疑，而且一脉学问断绝，为祸甚巨，老姜定然不愿。
2.常规动作，纵横捭阖，全面打击。
下面是辽王府的一些具体情况：
经济基础：军工制造，瘦马养成；
背景树：内阁首辅高云松；
驻家大学士：1名；
节制士兵：10万；
名声：乐善好施，温润崇礼。
最下面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八个字，不过“美人之美”这四个字明显加粗，给人的感觉，写下它们的时候，笔者想的似乎是另外的意思，透露着一股子狠辣劲儿。
周易凝视这几个字，良久，在旁边的空隙又写上三个字：“吕青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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