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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初次见面,毫不客气

    “傻儿子?!”

    周易哑然失笑。

    “如果你就是的话,那么,一个月内,把姜世华许诺的物资送到大风府亭林路上的寻山别墅,到了之后,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对方说。

    周易说:“我可以把物资送过去,但是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姜世华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关系。”

    对方冷酷的说:“那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不管你是他儿子还是什么,一个月内,把物资送到,后面该我们做的,我们自然也会不遗余力。”

    说完,在士子网上的状态就变成了灰色,表示对方已经下线。

    周易估摸着老姜在其中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安排,只是他没说,现在又是死无对证的局面,只好按下心中的好奇,继续读那本《闲情录》。

    中午的时候,门被敲响,周易打开门,见到是河陵县的巡检洪稠,便打趣说:“洪巡检,怎么寻到我这里来了?”

    洪稠说:“老弟,大喜!上午,辽王府派了管事到县衙,说是抓住了大原寇的一名当家,经过审讯,那名当家亲口承认当初声称你是大原寇二当家的事是对你的构陷,人证物证确凿。所以,当初你与大原寇勾结的罪名已经消除,现在已经自动恢复了功名和学籍。

    恰好,中午县令大人宴请新来的顾学政,因你是全国闻名的天才,便邀请你去作陪,顺便帮你庆祝庆祝。”

    周易说:“洪巡检稍等,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洪稠说:“不着急,离着开饭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呢。”

    稍后,周易换了身衣服,上了车,与洪稠面对面而坐,没了旁人,两人也放松下来。

    周易说:“这顾西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底摸清了吗?”

    洪稠说:“雨田府的人还一直以为她是来镀金的,从顾西西这一两天的言谈举止来看,她虽然也装作是一副确实来挂职锻炼的姿态,但是依我看来,她对你的兴趣好像更大一些。

    说话的时候,一直对你的事情旁敲侧击。”

    周易说:“我俩见都没见过,你不会搞错了吧?”

    洪稠说:“周易,相信哥哥这双眼睛,我纵横花丛那么多年,这点儿分辨力还是有的。”

    周易想了想,说:“意思是,这顾西西其实就是个脑残?”

    洪稠说:“可不能这么说,顾西西能够十八岁就中进士,才华肯定是有的,我看她待人接物,也是十分得体事宜,完全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好小子,人家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子垂青于你,你不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也就罢了,竟然还口出恶言,真是一颗芳心掉进了粪坑里!”

    周易揶揄的说:“这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有,那就必有所图。”

    洪稠说:“不能算无缘无故吧,我听说,人家是看了你闯荡红尘天幕的细节后,才来河陵县奔赴的。”

    周易说:“要是因为几篇文章和几件事迹,就自以为是的前来奔赴,那么,我收回我自己的话,她连个脑残都不如。”

    洪稠摇了摇头,说:“你呀,就是被迫害久了,连带着对这世上的美好事物都抱有深深的不信任。”

    周易淡淡一笑,他现在确实对陌生人缺少一种信任感。原本他以为顾西西的到来是高壑的主意,是让她来协助处理吕青辰的事,没想到听洪稠的意思,这顾西西竟似奔着自己来的,这让他内心深处升起警惕,打定了主意要敬而远之,如果不能敬而远之,那就只好恶言相向。总之,不能在复仇的进程中给自己增添什么麻烦了。

    中午吃饭的地方就在县衙餐厅,吃的是公务灶,选择在这里不是为了给顾西西留一个清廉的好印象,纯粹就是穷。

    顾西西拽着吕青辰到的早些,理由是要打破官本位的思想桎梏,营造一种群众至上的氛围,不能问,再问就是圣贤文章《尽心章句》里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吕青辰哑然失笑,联想起昨晚联系高壑时,高壑那副讳莫如深又如临大敌的护崽神情,以及一番长谈的喋喋不休,对于顾西西的心思已经了然在心,饶是他现在已经是而立之年,也不仅暗暗羡慕周易的福分。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顾西西不自觉的站立起来,胸脯一起一伏,虽然已经是进士,身体素质在文道长河的滋润下,早已超凡脱俗,这一刻竟然感觉到有一点点胸闷,伴随着胸闷的是剧烈的心跳,好像塞进去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哗啦!

    门帘被撩开,一个清秀瘦弱、但是眼睛很亮显得主见很足的少年士子走了进来,少年脸色淡然,神情平和,进到屋子里就好像来到了自己的卧室,没有一丝一毫拘谨,也没有一丝一毫约束,随心所欲,就好像一头幼小的狮子来到了陌生的领地。

    少年士子眼睛转了一圈,在顾西西身上停留了一下,伸出手,客气的说:“你好,顾学政,我是河陵县士子周易。”

    顾西西伸出手,握了下,心里很满意,嘴上却说:“我还以为士子会君子一些,等女士先伸手。”

    周易说:“君子贤人都是外人施加于己身的道德约束,目的是培养有益于统治的顺民领袖,顾学政性格跳脱,能从东阁不远万里来到河陵县这不毛之地,来了之后做的也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事,由此可见,想必顾学政也不是君子贤人这个范畴的人。

    既然如此,顾学政又何必以君子贤人的标准来限制自己。”

    顾西西笑着说:“周易,你这人太尖刻,我只是站在自己女性的角度说了一句,你倒是好,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倒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

    周易说:“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顾西西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光嘴上说不行,你得付诸行动。”

    周易说:“顾学政想要怎么样?”

    顾西西从自己的乾坤戒里拿出几个酒杯,又掏出一壶酒,说:“很简单,你自罚三杯吧。”

    周易也不争辩,拿起酒壶倒了三杯,一饮而尽,说:“你还有什么说头?”

    顾西西说:“方才是罚的酒,现在是初次见面的酒,我陪你喝一杯。”

    周易又端起一杯喝了。

    顾西西又说:“你是河陵县千年难得一出的天才,因为一些误会,耽误了上次的秋闱,这一次有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能够拨乱反正,作为河陵县的学政,我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这一杯是提前庆祝你中举的。”

    “这样喝下去是没有结束时候的。”

    周易寻思,从顾西西对待自己热情得过头的表现来看,她确实是奔着自己带来的,暗中皱了皱眉,他打算及时打消顾西西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周易说:“这一杯的理由牵强了些吧?前三杯是我说错了话,罚我理所应当,第四杯是初次见面,礼节上确实该喝,但是咱俩既然是初次见面,到了这里应该就适可而止了吧?”

    顾西西说:“第五杯才更应该喝,你中了举,打破了河陵县这几年取仕的僵局,正好印证了我的管理能力,是给我的脸上争光添彩。”

    周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不知道顾学政还有什么理由?”

    顾西西说:“一个年轻士子和一个漂亮女人在一起喝酒,难道还需要找理由?”

    周易说:“顾学政跑题了,首先,基于性别的言论,我已经道过歉,罚过酒,我以为已经翻篇了。其次,从管辖关系来看,您是学政,我是士子,说得生硬些,是官和民的关系,说得亲密些,和老师学生也差不多,不管是哪种,都不可能是年轻士子和漂亮女人的关系。”

    顾西西喝酒不多,这时有些醉意,说:“周易,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与我在这方面进行一个切割?”

    饱受冷落的吕青辰和洪稠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成了聋哑人。

    周易行了一礼,说:“学政,请您自重!”

    顾西西诧异,捂着樱桃小口,似乎不敢相信竟然能从周易口中蹦出这个词,于是,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自重?”

    周易恶意的说:“是的,顾学政,我自认凡夫俗子一个,不该入您的法眼,您如果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那注定您要失望了,京都人才云集,天赋异禀者必然不在少数,我劝您新鲜劲儿过了,从哪里来还回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十分没有风度,甚至可以说极其的粗鄙下流,又极尽刻薄,充满了讽刺挖苦,好像顾西西是个下来猎艳的粉头一样。

    顾西西当场闹了个大红脸,然后是极度的羞愤,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在红尘天幕中思维宛如天马行空的少年士子吗?但是很快,她注意到了周易眼中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心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他在故意激怒我!”

    是了,对一个女孩子,一见面就从她引以为傲的才华、品性上进行百般挖苦与打击,可不就是为了激怒她吗?

    但是,他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呢?

    顾西西一边想着,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周易,你刚才的这段话,如果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对一个女人说的,是不是有些过于失了风度?如果你是站在一个士子的角度,把我臆想成一个贪图男色的学政,是不是也显得过于武断?

    你的眼里,难道只能看到这世间的恶,看不到一丁点儿美好?”

    周易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似乎对顾西西能够迅速从情绪中走出来有些吃惊,顾西西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心中闪过一丝得意,说:“你若是觉得我说得对,那就再自罚一杯,如果你觉得我说得没有道理,那现在就可以转身走了。”

    周易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不是喝了一杯,而是连喝三杯,喝完之后,话也不说,转身离开。

    他一走,顾西西也没留着,给吕青辰和洪稠打了个招呼,施施然的走了。

    洪稠悄悄对吕青辰说:“吕大人,周易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顾学政说得对还是不对?”

    吕青辰说:“对,也不对。”

    洪稠一愣,说:“啥意思?”

    吕青辰解释说:“周易有失风度的对顾西西进行言语攻击,应该是有他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很可能是基于一种恶意的出发点,然后他发现这个目的不可能达成之后,便主动做了放弃。

    但是,他的放弃却不是被顾西西的言语打败,而是被顾西西的品性所折服,所以,他为自己出于恶意的目的而进行的行为自罚了三杯,又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失败,所以转身离开。”

    洪稠说:“咱们这位爷还真是狠角儿,刚才那番话说得我心里都凉飕飕的,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要与顾学政撕破脸,谁知道一转身,人家就自砍了一刀,丝毫也不硬撑自己的面子。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刚才的对话,如果真要论个胜负,到底是谁赢了谁?”

    吕青辰说:“是啊,这次见面,顾西西除了一见面的时候主动进攻了一下,后面看似只能步步防守,却不战而胜,周易虽然言语咄咄逼人,掌握着主动权,关键时刻面对顾西西的质问,去选择给美好留一处空间。

    所以,要我看来,两个人都赢了对方,输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