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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乱

    我猜他也许是去采药了,就像昨天那样。于是,我便朝我和希那……不,现在应该叫他阿公了,昨天去的地方奔去。

    我越过石桥,经过那条幽暗的小路,我望着小路尽头的墓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墓园还是如昨天一般,寂静无声,墓碑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我像昨天一样在穿过墓园的时候放轻放慢了脚步。

    “接受现实……”

    阿萨的话在我耳边想起,我使劲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我脑袋里甩出去,我捂住耳朵,加快了脚步。

    在快要走出墓园的时候,我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栽倒在雪地上,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想看看绊倒我的是什么东西,却发现在我旁边有一只已经奄奄一息的野鸽子。

    它肯定是冻坏了,我将它抱了起来,心想,用手抓了一把雪,看着它慢慢地在我手心里融化,我将融化后的雪水喂进野鸽子的嘴里。

    在喝了几口雪水后,那只野鸽子终于有了气息,它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随后狠狠地在我手背上啄了一口。

    我吓了一跳,一下子把它甩了出去,鲜血从我的手背上流了下来,它刚被我甩在雪地上,又马上飞了起来,两眼通红,像发了疯一般在墓园里横冲直撞,我连忙躲开它。它继续在墓园里乱撞,一次又一次地撞向石壁,直到再也动不了为止。

    我小心地走到它的尸体旁边,鲜血将它的羽毛染红,它的眼睛睁得很大,直直地盯着天空,露出诡异的红光。

    一阵不安地感觉涌上我的心头,这些天动物们都很反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灵鸟!我猛地想起来,灵鸟还在希那家里,我怎么能把它独自留在那儿呢!要是它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我急的跺了跺脚,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野鸽子埋了进去,就着急忙慌地折了回去。

    我拼命地在雪地上跑着,快点,再快点……好不容易跑到了阿公的家,我猛地掀开门帘,吓得桌子上的碗都抖了两下。

    阿公还是没有回来,灵鸟已经醒了,它看见我,惊喜地叫了一声,接着便拍拍翅膀朝我飞了过来。我看见它安然无恙,轻轻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才放下来。

    我伸出手,将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它背上的羽毛,可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为什么刚才那只野鸽子会突然发疯?为什么这几天动物们都很焦躁不安?

    “村子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对灵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灵鸟从我的怀里跳到桌子上,看着我,歪了外头,突然开始尖叫起来,它的叫声尖锐刺耳,像刚才那只野鸽子一样。

    “怎么你也这样?”我担心地看着它,怕它也像那只野鸽子一样发起疯来,便想将它抱起来,可它却躲开了我,跳到了地上,又扑扇着翅膀,绕着我飞来飞去,时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声非常急切,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

    谢天谢地,它没有像野鸽子那样发疯。但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我心想,我得到村子里去一趟。

    可……要是被别人认出来,那该怎么办呢?这让我犯了难。阿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我现在我又不能到村子里去,完全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里越来越着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就在这时候,我的目光落到了柜子上的那把剪刀上面,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里闪过,也许可以——

    我抓起那把剪刀,拽过脑后那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我惋惜地抚摸了它一阵,虽然这并非我所愿,但也别无他法。

    我将辫子在手上缠了两圈后,拉直头发,仰起头,用剪刀开始参差不齐的剪着辫子。成缕成缕的头发碰到剪刀立刻断开,我的头皮一阵疼痛,就像有火花在上面崩开。

    终于,整条剪断的辫子掉到地板上。我觉得脑袋有点儿轻飘飘的,然后我又剪掉了一些长发,直到自己顶着一头短发,看起来像个男孩。

    对面的墙角放着阿公的箱子,我打开盖子,箱盖碰到墙壁扬起一团灰尘。

    我咳嗽了几声,拿了几件阿公的衣服,用剪刀剪短后(心中默念着对不起),针和线将袖口和裤脚改禁了一些,做完这些后,我迅速换上了那套衣服。不过,对于我来说。不过对于我来说这衣服还是太大了。穿在我身上松松垮垮的,像个罩子。于是我又从剪掉的衣服上截取了一些布条。绑在腰间,膝盖和胳膊肘上。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抛光的金属镜面。

    镜子里的我,顶着一头深棕色短发(这是一个很好的伪装),穿着一身七改八改的衣服,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惊讶。看起来像个滑稽可笑的小丑,但更像一个男孩。很好,我心想,这样就不容易被别人认出来了。

    我将头发捡起来,团成一团,塞进了床底下。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剪刀,犹豫了一下,将它揣进了衣服了。也许以后它会排上用场。

    最后,我看了看灵鸟,它已经安静了下来,正蹲在桌子上好奇的打量着我,我走过去将它抱了起来,它用头轻轻蹭了蹭我的手掌。

    我抱着她走到柜子面前,将柜子最底下的那层抽屉打开,将它放了进去,它瞪着我,啄了我一口,似乎在抗议。

    “别这样,”我轻轻地说道,“你得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在我回来之前。我会给你留下足够的水和食物。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灵鸟歪了歪头。

    我咬了咬嘴唇,拿了个碗,装了一些水和食物,最后,我将它放进了抽屉里。

    “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我看了看它,将抽屉轻轻关上,我在抽屉的缝隙里夹了一片纸,这样它就不会往下掉了。

    “再见。”我向它告别。

    我刚站起来,忽然听到院子里发出稀疏的脚步声。我吓了一跳,刚要朝后门跑去,门帘被猛地掀开了,门口走进来两个男人,他们身材高大,穿着棕色的制服。我见过他们一两次,他们是大巫师身边的卫兵。

    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呢?我心里一阵紧张。

    “希那是住在这里吗?”其中一个人问,语气非常生硬。

    我点点头。我还没练习过有男孩的嗓音讲话。

    “他在吗?”另一个人友善的问。

    我摇了摇头。

    “那么——”第一个人走到了我的身前,我急忙低下头,“小子,你在这干什么?”那个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边问道,我后脖颈新剪的短发都竖立起来了。

    “我——”我尽力压低的声音,脑子飞快的运转着,想要编织一个合理的谎言。

    “别这样,你吓到他了。”另一个人说。

    他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冲那个人说道:“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这小子这可真不像一个男孩。”随后,他转过头来,对着我说,“听好了,小子,我跟你说话时,要抬头看着我,现在我问你,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

    我抬起头。多么令人煎熬的一刻呀,我以为自己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缕光芒——他认出了我,但这缕光又瞬间消失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镇静的声音说道,“我家的马病了,我阿爸让我来找希那,可是他不在。然后你们就来了。”

    但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我的回答,他的目光越过我,向屋子里望去。随后转过头。冲后面那个人说到:“这里没有。”

    “我们走吧。”后面那个人说的。

    他们在找谁?我正想着,他冷不防地在我耳边说道:“小子,希那不在就赶紧离开这里。”

    “是,先生。”我低低地答道。

    “孩子,如果你见到他的话,就告诉他,收拾东西,我们三天后就要走了。”另一个人说。

    走?去哪?他们要离开吗?

    “干嘛要管那个老顽固?他又不是我们这的人。”

    “提醒一下嘛,又不会怎么样。”

    “先生,”我鼓起勇气问道,“我们要走吗?不是圣女还没找到吗?”

    “小子,叫你走就快走,别管这么多闲事。”那个人冲我暴躁的喊道。

    我依旧站着不动。他便向我挥起了拳头,我连忙捂着脑袋,跑了出去,在我跑出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个叛徒还没有找到……”

    “务必在三天之内……”

    叛徒?谁是叛徒?我感到疑惑,却又不敢停留,在我走出院子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还好没有发现灵鸟,我心想。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向村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