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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族大帅

    黑暗的路途遥远,却强者的心不曾被毁灭。

    当光明的远方还在呼唤,那么,就让这无尽的轮回,来安排宿命者的归巢。

    ——《地卷》

    “你看,是冥士啊,那些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呢。”

    “是啊,那些都是冥士,是负责守卫家乡的武士,怎么,阳儿,很羡慕吗?”

    少年沉思了片刻,说道:“阳儿不羡慕,阳儿总有一天会成为更强大的冥士,到时候,要封叔父为国师,要北慕冥族成为万族之首。”

    老人哈哈笑着,苍老的目光中带着可怕的深邃和沉静。

    他大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笑着说道:“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老人仰头看向了天空,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了。

    浓云密布,像是一场暴雨的来临。

    “天空要下雨,地狱要收人喽。”

    老人轻声唱着。

    他的歌声里带着沉重的悲伤。

    少年也学着老人的模样,仰头看向了天空的那大片浓厚的乌云,小脸瞬间阴沉下来。

    他不喜欢雨天,因为雨天总是要死人的。

    “叔父,是不是他们都会死去啊。”

    少年所指大概是那些排队奔跑的战士们,他们又拿起战枪了,他们......又要去战场了。

    老人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目光又变得深邃苍远,说道:“他们是英雄。”

    少年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这句话,那小脸阴沉的可怕,那双拳微微攥起,道:“可是......阳儿不想他们都成为英雄,他们是阳儿的家人,阳儿想要他们活着。”

    老人那深邃的目光短暂的停滞了,他有些惊异的看着身边这个还不大的少年,说道:“可是战争,就要死人啊。”

    少年目光逐渐变得凌厉,像是鹰的眼睛。

    “我想要战争终止,我想要我的家人们都活着回来。”

    他很用力的说道。

    老人褶皱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脑袋,那苍老的眸子中带着如若寒光一样的冰冷,他望向了那些战士们奔走的方向,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个英雄的时代,冰冷的战歌已经拉响,最终的胜利者,一定是那携带着刀枪的英王。”

    老人话语中带着异常深邃的感情,使人听起来竟有几分寒意。

    少年目光飘向了远方,目光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他不知道,他的将来会遭遇到什么,可是,他知道,他是一定会成为拿起刀枪的战士,他......一定是要上战场的。

    “那阳儿一定要拿起刀枪,无论是何种理由,阳儿都要把自己的家人带回来!”

    少年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杀气,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少年能够说出来的话,他身边的老人微微一怔,嘴角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

    太合一百三十九年,南疆的战火彻底的拉响,栖息的狮子们不再沉睡,他们拿起了战枪,开始了真正的大英雄时代。

    同年四月,南疆边陲的落没之国,北皇国国君,符羯,调集了王都北慕城的数十万兵力,开始了反击之战。

    那些企图吞下北皇国的狼子们被这数十万的大军剿灭,由此,北皇国也成为了边陲的守望之都。

    “升朝!”

    大内总管武越长拉起长音,声响越过了浩荡的族王殿,传到了殿外的诸位大臣的耳中。

    今日,是北皇国的大喜之日,国主在今日收到了前方传来的战报,北皇国大元帅率领三十万大军击溃了五族防线,平定了边陲战乱。

    而此刻,大元帅已经在王殿之外,等候着国主的传召。

    大臣们早早的就来到这里,他们身穿齐整官服,跪在大殿之外,等候着国主的传召。

    符靖端坐在龙椅上,神色焕发。

    “诸位大臣,进来吧,迎接我北皇国的护国公。”

    符羯的声音一下子传到了很远,使那些跪地的大臣们感觉到心里的一阵气血的滚动。

    “臣遵旨。”

    大臣们齐声应道。

    而后,只见那数十位臣子排着齐整队列,向着王殿的大门走去。

    王殿之门外,上百位身披黄金重凯的军人们站立,他们整齐的排在甬道的两列,手举着重枪,威严肃穆。

    大臣们走上殿,跪在符靖的龙椅之下,态度极其尊敬。

    “平身吧,诸位爱卿。”

    符羯轻声。

    大内总管拉着长音,道:“平身——”

    “谢王上,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臣们吟声完毕,纷纷站起,对着那龙椅上的威严王座,抱以虔诚。

    “诸位爱卿,想必都已经知道,就在一月前,边陲五族联合了十万反军,打掉了我北皇国重镇君德县,吾国第一大帅符祖昌,率领我北皇国精锐,三十万北冥军,在默音河之畔,与敌军展开了血战,而最终,那五族也是不自量力,毁灭在了血色的河水中。”

    符靖的声音带着难以抗拒的王者威严,众臣皆感觉到了那股子不同寻常的豪情壮志。

    大臣们一片寂静,而后,齐整而威严之声响彻在这诺大的宫殿之中。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符靖大笑起来。

    五族防线的溃败,彻底坐实了北皇国在边陲的霸主地位,可以说,北皇国成为了南疆边陲的无冕之王。

    “请,大元帅,符祖昌!”

    符羯威严道。

    大内总管拖着长音,“请,大元帅,符祖昌!”

    声音回响在这诺大的王殿之中。

    而此时殿门外,身披重凯的男人单膝跪地,威严之外表带着异样的严肃,他微微低垂脑袋,静等着族王殿中的传音。

    男人起身,身上的长刀刮着盔甲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他步伐沉稳,身后,十五位火色战甲的军人护卫,皆是步伐沉稳而略带杀气。

    男人面容有些微的苍老,那花白胡须微微飘扬,击打在他的脸畔上。

    苍老的皱纹带着刚毅般的尖刀的锋锐,仿佛,这里就是战场。

    他,就是北皇国大元帅王,符祖昌。

    年轻时跟随先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先王亲自授予大元帅铁符,并允许带刀朝见。

    这是所有的北皇国元帅与大将军都没有的荣耀,就是追溯北皇国的历史,也难以找到这样的先例。

    大元帅王符祖昌,气质深沉,他所行之处,那站立在甬道两侧的黄金护卫,均致以至高军礼。

    符祖昌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尖刀一样,依然肃穆,而带有着难以匹敌的寒气。

    “臣,参见王上!”

    走至大殿之门口,符祖昌单膝跪地,单手按住刀柄,低头。

    身后十五位火甲军双膝皆跪,战刀单手持握,竖立在地面上,颔首。

    而大殿之上,符靖面色威仪,可眼神中却带着难以掩盖的欢喜。

    “快,快,大元帅免礼,即日起,大元帅符祖昌,入朝只行拱手之礼。”

    符靖赶紧招呼着那站在殿门口的几位金凯护卫,扶起符祖昌。

    而符祖昌起身之后,双手错起,向符靖行拱手之礼,“王上之恩德,令臣慨叹,臣定以这年迈之躯,为王上赴汤蹈火!”

    符祖昌大声吼道。

    满殿臣子,皆是震撼于符祖昌的磅礴气势之中。

    符羯大笑,“不愧是父王留下的辅政大臣,立下如此之战功,却不骄不躁,爱卿之气节,令本王欣慰!”

    “来人,赐大元帅,王族御剑!”

    瞬间,满殿之中,皆是一片沉寂,大臣们震惊于王上的决策。

    那王族御剑,可是王室之圣物,是先王亲手铸造,并立下王令,见王族御剑,如见当朝王座。

    这是否可以说明,符祖昌已经有了等同于符靖的地位。

    符祖昌一惊,那苍老如尖刀一样的眼睛顿时闪亮,而代之而来的却是惶恐。

    他双膝跪地,脑袋磕在了地面,道:“老臣本为先王留下的臣子,守卫王室是老臣的本分,王上对臣已经有了万分的恩惠,臣已经无以为报,王族御剑乃是王室圣物,臣,不敢接受。”

    符祖昌长跪不起,连脑袋也不抬一下。

    符靖却是哈哈大笑,“王族御剑虽为我王室圣物,可自从父王铸造以来,便没有主人,这柄剑铸造出来就是为了赏给忠于王室的有功之臣的,帅父,本王可是由你一手带大的,没有谁比本王更了解你了,你不接受,试问这北皇国中,谁还能有资格拿起这柄剑?”

    符祖昌依旧不敢吭声,对于他来说,这柄象征着王权的御剑,任何人都是没有资格拿起来的,除了王上。

    符靖面容肃穆起来,起身,居然从龙椅上下来。

    众臣皆跪,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这位任性的君王想要做些什么。

    符靖的身后跟着大内总管,以及一众的内臣。

    大内总管双手捧着一个棕黑的狭长木盒,那木盒上雕刻着象征着王权的图案,材质是用南疆极其稀有的天王木铸造,可见其珍贵程度。

    符靖越过诸位大臣,直接走向了跪伏在地的符祖昌。

    符祖昌那一身的重甲散布着凌冽的寒气,沟壑条纹像是被刀刃挥砍过后的痕迹。

    符靖的心头忽然升起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生都在战场上浮沉,他铠甲上的沟壑足以说明他所历经的凶险。

    符靖眼眶忽然变得滚热起来。

    他伸出双手,抚在符祖昌的铠甲之上,他缓缓的闭眼,黑暗中,似乎那血液翻飞之景象一遍遍上映,耳畔,喊杀声,哭嚎声,刀枪交错声不断重鸣,就连他的心脏也不知名的跳动的剧烈。

    那是战场,将士们几个围成一团,周围是不断缩小的包围圈,符祖昌就站在那其中,手中长刀不断挥斩,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去。

    那个男人,他悲惶,他长啸,他的眼角还叠加着眼泪,他的生死战友都死去了,只有他还活着,符靖能够看到,那几个将军,都是为了保护符祖昌一人而死去的,他们至死都在保护着这支军队的主帅,他们至死,都在想念着北皇国的胜利!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这个元帅居然亲自上了战场,他手下的士兵都战死了,如果不是后续的援军到来,符祖昌,只能马革裹尸了。

    荣耀只能授予活着的人,至于死者,就让他的悲泣和辉煌,都沉默在沙土里,接手荣耀之人,就是那所有将士皆默认的信仰。

    符靖哭了,眼泪不知觉的掉落,泪珠滴打在那冰冷的盔甲上,诸臣大气不敢去喘,他们只能细耳听着那泪水滴落的声音。

    那是王者的眼泪,那是祭奠亡灵的泪水。

    符靖猛然间惊醒,似乎是那战铠上附着的灵魂在制止他的哭泣,那些灵魂是忠臣的执念,他们把哀思寄托在盔甲上,带着战争的荣耀来面见他们的王上,他们把最后的思念都奉献给了王室。

    符靖的声音变得颤抖,声音嘶哑的有些难以开口:“我北皇国能有如此之忠良,实是我王族之大幸。”

    他猛然攥住符祖昌的双臂,大力一扯,符祖昌硬生生的被拉起来。

    符靖直视符祖昌的眼睛,那蓝色的眸子里闪动着还未来得及蒸发掉的泪光。

    “本王,今日奉父王在天之灵,将王族御剑授予北皇国第一元帅,符祖昌!”

    “符祖昌听旨!”

    符祖昌瞬间单膝跪地,符羯从大内总管手中接过了那个木盒。

    大声道:“今日,符祖昌接手王族御剑,从此,见王族御剑者,如见当朝王上!”

    大臣们纷纷转过了身子,依然是跪地的姿势,他们齐声应道:“谨遵王上旨意,恭喜大元帅,贺喜大元帅!”

    符祖昌双手都在颤抖,他有些惊颤的注视着符靖的眼睛,而后者的眸子中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和指令。

    符祖昌双手停顿了片刻,从符靖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木盒。

    符靖辉闪衣袖,转身,朝着龙座走去。

    符祖昌看着那被捧在手里的木盒,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知道,那木盒中装着的就是王室的圣物,王族御剑!

    他的战甲上,不知为何竟然发起了轻微的嘶鸣,那重凯上居然闪动起了光辉,如同夜中的星星萤火。

    符祖昌转瞬知道了一切,那是沉寂在战铠中的灵魂在哭泣,在欢喜,正如他的一位前辈所说的那样,藏匿在盔甲中的灵魂,会被盔甲的主人的情绪所渲染,他们所认定的这个人,一定会带给他们所思所念的希望!

    符祖昌重重跪地,双手捧着木盒,头颅重重磕下。

    “臣,为王室,万死不辞!”

    符靖点头,端坐在龙椅上,威严中带着一抹微笑。

    偌大的宫殿中回荡起深情的奏响,那是形似英雄的旋律,是对凯旋而归的将士们的贺礼。

    符祖昌起身,在一众内臣的引导下走到了那龙椅之下的第一个位置。

    大元帅之位!

    符靖那蓝色的瞳孔变得深沉而宁静,一瞬间好像空气都沉寂了。

    猛然,符靖突然发声:“如今,五族之危已经被我北皇国的铁骑所湮灭,边陲的战事算是彻底的平静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北皇国的大元帅和我北皇国的诸位精英,本王,在此致以由衷的谢意。”

    “传令下去,此次战死的所有将士,皆封为北皇英魂,孤,要他们的灵魂回归故土,要他们的英灵时刻的守护我北皇国的万里河山!”

    大内总管应允,缓步退下。

    他吩咐手下的笔官,将王上的命令拟定下来,用天王卷来作为书写的纸页。

    这是北皇国中最具荣耀的王旨,只有最勇猛的战士才有资格享受这无边的荣耀。

    “王上,王旨选用天王卷书写,随时皆可昭告天下。”

    大内总管在一旁细声说道。

    符靖微微点头,气质沉的可怕。

    朝堂之上顿时又陷入了一片的死寂,所有的臣子都在等候着王上的指令,这次大破五族合围,是北皇国在边陲的守望之战,这次的战争,彻底的将北皇国推向了边陲无冕之王的席位。

    “帅父,王族御剑是我王室的荣耀,让这大殿诸臣都看一看我王室的光辉吧。”

    符羯的气势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使符祖昌难以把持住开启剑盒的心情。

    符祖昌双手捧着剑盒,缓步走到了群臣之中央。

    他手举着剑盒,对着符羯微微屈膝行礼,而后,缓缓将剑盒送至自己的胸膛前。

    大臣们都将目光擦得滚亮,谁都想看一看这由王室先主亲手锻造的王剑是何模样。

    符祖昌呼吸便得沉重,他手中的剑盒似乎带着王室的荣耀,和那难以抗拒的王剑威严,他的盔甲在颤抖,那重凯发出了轻微的嘶鸣。

    他知道,那是沉寂在铠甲里的灵魂在呼唤。

    这至高的荣耀,是那些亡灵的最真挚的渴望。

    符祖昌深深呼吸,手掌在那剑盒上轻轻的摩挲,而后,啪的一声,剑盒被打开了一个缝隙。

    瞬间,大殿里的诸臣发出了轻声的呼喊。

    王气!

    那样纯正的王气!

    纯正到使他们的灵魂都在颤抖。

    “王族御剑,真乃王族之英魂!”

    符祖昌发出慨叹。

    他的双手颤抖着,本以为那剑盒也会跟着颤抖,可谁想,那剑盒居然稳如置在平地之上,纹丝未动。

    符祖昌一生都在战场上杀伐,对于生死之事看淡,对于信仰之执着却变得更为难以撼动。

    世间人,世间事,已经很少能让他的情绪产生变换,试问心灵,已坚决如铁。

    可,对于这无上的荣光,却的的确确使他颤动了,这是那样坚决的呼唤,那是直抵灵魂的冲动!

    日落,夜色如同黑幕。

    天元宫中,王上端坐在龙沐椅上,静静批阅手中的奏疏。

    他已经忙碌了整整一天,就连夜晚,也无法得到休息。

    “王上,臣愿意领兵北上,保我王室疆土。”

    男人躬着身体,拱手说道。

    符靖这次却没有出声,他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变得越来越阴冷,就像是结起了一块寒冰。

    许久,他重重的摔下了奏折,大喝道:“真是欺人太甚!李天凛连夺我北皇国十六寨,是把我北皇国当作了什么?”

    他重重喘息,脸上怒色未消。

    男人看着那被摔在地上的奏折,目光沉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微微拱手,道:“王上息怒。”

    符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做着很大的挣扎一样,迟迟那胸口的起伏不见平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孤知道大元帅爱国心切,可那李天凛却是大曦王朝的名将,手中又带着足以覆灭整个南疆的死龙士大军,北皇国最后的底牌就是那三十万北冥军,你叫孤,如何舍得啊?”

    符祖昌气质内敛,拱手作揖,道:“王上,北冥军大破五族联军,士气大盛,加之这支军队又是先王留下的王牌军,和李天凛一战,却是未知胜负啊。”

    “死龙士固然强大,可李天凛连续征战,手中的军队也在大幅度的减少,我北冥军拥有曾经帝朝最精锐的武器,这一战,我方胜率很高。”

    符祖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的确也是耗费心神。

    符靖那起伏的胸膛逐渐的趋于平静,他默默把玩着手中的龙戒,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帅父,我北慕冥族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了!”

    符祖昌当即眼中精芒一现,单膝跪地,道:“臣,定不辱使命!”

    符靖微微闭上了双眼,而又缓缓的睁开,手中一枚朱红色的玉牌出现,他把自己的一滴鲜血落在了那上面,玉牌顿时变得滚亮,在夜幕中,如同滚沸的焰火。

    “血令在此,命符祖昌任征曦元帅,于明日带领三十万北冥军,开拨腹地,剿灭贼党!”

    他顺手将血令丢出,只见那令牌在空中闪过了一道滚亮的红光,飞出了天际。

    血令一出,即刻起,所有军士都将知道北征的消息,于最快的速度,汇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