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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男人的战火

    南城门。

    战火连天。

    嘶吼声和战兵交击声不断响起。

    这里变成了修罗炼狱。

    烈火在街道的两侧烧着,温度炽热,像是燃烧的熔炉。

    鹰甲杀手,排成一个整齐的一字蛇阵,手中弯刀横在胸前,眼神锐利的盯着前方。

    而那已经损伤过半的城隍军,列成整齐的盾阵,前排的冥士们举着铜盾半蹲,后排的重刀冥士们在那些冥士的缝隙中准备。

    只要一有敌人冲上来,就砍掉敌人的脑袋。

    两方都已经死伤过半,现在是相互对峙的局面。

    主将们站在队列的最前方,持战兵,神情肃穆,带有杀机。

    他们身上的盔甲都裂开了纹路,尤其是那龙凯男子,左臂的铠甲已经完全被烧没了,上面虬结的肌肉暴露出来,似乎还隐隐的有一道血纹。

    对面的那个胡须花白的老人也不好受,他裸露着胸膛,那身体竟还和青年一样强壮,虬结肌肉勾勒出俊美的线条,极具爆破的美感。

    半个时辰以前。

    重枪和重锏狠狠的碰撞在一起,那半空中,两道极其强大的零力撞击,蒸腾起飞舞的热浪和白气。

    一股仿佛爆破的波涛如水流一样飞快的向着四周扩散去。

    那内力层所到之处,尽是瓦砾房屋的破碎倒塌,黑夜中,仿佛点上了一缕极强的灯火,亮如白昼。

    “一只苍老的狮子和年轻的骏龙撕咬起来,弄出的爆炸居然会这么的强烈,如果北慕城不是有扩散零力的阵纹,想必这座城市的大半就要毁了吧。”

    黑甲男人沉默说道。

    他那身黑色的重凯也被这强大的爆炸给刮扯出几道勾痕,浑身黑色的气流涌动,似乎变得更加浓烈。

    好在他身后的下属们及时搭建起阵墙,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零力息流,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是死掉了好几个下属,可见,这两只野兽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

    略微狭窄的街道。

    黄金色重凯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整齐的脚步,和战兵相互磨擦的声音缓缓的在这不大的道路上磨擦起了战火味。

    “停!”

    领头的将军按住腰间重剑,挥手。

    他身后,上万佑王军停下了步伐,动作极快。

    符靖侧耳倾听,只是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着轻微的震动。

    而那更仔细的部分,却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

    突然,他瞳孔一缩,大吼道:“趴下!”

    他首先缩下了身形。

    而后,他身后的上万名佑王军先后擦动起战甲的磨擦声,趴下。

    虚空一瞬间陷入了沉寂。

    骤然,一道极其强大的光波扩散而来。

    那光波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瓦砾碎片。

    像是锋锐的刀子从头顶上扫过,诸位佑王军战士,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飞快的跳动。

    尤其是符靖,他从那道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毁灭的韵味。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无论无何也想不到,这道看起来很柔弱的光波,居然会有这样强大的威力。

    也好在他并没有狂傲到用双手去斩击。

    那样,他的手就被废掉了啊。

    他停顿了刹那,慢慢擦起头顶的冷汗。

    “将主,是否继续前进?”

    白色披肩将军微微躬身,说道。

    符靖深呼吸片刻,眸子望向远方那光火璀璨之处,星眸烁动。

    许久,他说道:“前方,是南城门了吧。”

    他轻轻说。

    “禀将主,前方就是南城门。”

    白色披肩将军斩钉截铁道。

    符靖沉静了片刻,手中按着的重剑忽地一松,道:“三军听令,王骑兵先行,步兵于其之后三公里随行。”

    三军沉静。

    忽然,那把街道塞满了的佑王军,竟然闪出来一条细窄的甬道,却听,那道路之尽头,轻微的马蹄声在颤动,只是听的不是很仔细。

    符靖和那白色披肩将军也是各退一步,分别去向了道路的两侧。

    在他们刚刚站稳了身形之后,一匹火色的骏马脚踏黄金色火尾,从他们的面前驶过。

    带起的强劲风刃刮扯过一众佑王军的脸颊,带起生生的疼。

    而后,相继有上千余骑接着跟过,金色赤火烧烫了虚空。

    “出发!”

    符靖大喝一声。

    却是他自己率先朝前走去。

    其后,万名佑王军那黄金重凯磨擦起整齐的声韵。

    三军出发!

    “那道光波,很强。”

    符靖漠声说。

    他身边的白披肩将军神情一怔,道:“将主,那似乎是......”

    符靖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南城门,那些匿世的老怪物又都出来了,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带领着身后四万七千名佑王军浩荡走去。

    南城门。

    火焰烧红半边天。

    城墙上的诸位冥士,浑身都在发起轻微的抖动,他们都被那惊骇于世俗的力量给撼动了。

    那些站在城墙最边缘,手拿火弩的战士们,有些手中的兵器都丢掉了,那爆炸发起的一瞬间,他们感觉道自己的心脏已经骤停了。

    就连烈青凰,也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

    他额头和后背,早已经渗出了冷汗,估计这时候,那身盔甲都已经湿透了。

    他身旁的副将情况似乎也不太好。

    “将......将军......”

    副将嘴唇颤抖,那肥硕的身躯有节奏的抖动。

    “将军,你说对了,那真的是神明的力量。”

    烈青凰在一旁简直觉得四周的时空都静止了,此刻的空间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眼神有些木讷,呆滞,像是一个布偶。

    “我是否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终于,他吐出来沉默的文字。

    他慢慢的握起了手掌,动用全身那好像被凝固的力量,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慢慢闭眼,又缓缓睁眼,继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看向了那城墙下被火焰填满的大地。

    他手掌轻轻按在腰间的战刀上,缓缓摩挲,目光沉重。

    “神明啊,神明的力量......”

    他轻声说。

    “副将!”

    他大喝。

    只见,那本来蜷缩在地面上的胖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身行凌厉的站了起来。

    并且还趁着业余功夫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他作为军人的基本素养,已经深深的融入了骨髓里。

    “末将在!”

    胖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去这句话的。

    他只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发抖。

    浑身绵软,似乎提不起一点的力量。

    烈青凰并没有因为副将的样子而感觉到丝毫的嘲笑,他现在只想快些逃离这个战场,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他所能应对的能力了。

    如果自己还在这里呆下去,恐怕不光是自己手上的两万城隍军会陨灭,包括自己也会在这场战火中消亡。

    而现在。

    黄金色的火尾缓慢的拉扯过虚空,那是两大强者互相对碰时溅起在虚空中的零力火尾。

    看上去像是焰火。

    “胖子,你说龙帅会活下来吗?”

    烈青凰突然说道。

    那正全身颤抖的副将突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难道将军还在质疑龙帅的力量吗?”

    副将满目惊愕。

    烈青凰呆呆的看着战场上那还没有散去的火焰,已经下方还在拼杀的鹰甲兵和城隍军,目光闪烁。

    许久,他说道:“不,龙帅是我的信仰,只是,我对于力量的认知被刷新了。”

    他说出了这句话,使旁边的副将感觉到自己的将军像是一个诗人一样多愁善感。

    “龙帅......”

    他一顿,“是十万城隍军的信仰!”

    烈青凰赞同的点头。

    他那右手使劲按住腰间重剑,突然左手一挥,一道青色的长光破空,划过了夜穹。

    副将对于天上那飞起而又降落的青色光火感觉到深深的震撼。

    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将军这样做是意味着什么,可是他现在却是无比佩服将军做出的这项举措。

    那才是真正的男人!

    有信仰的男人!

    却听,城门之下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那披着银色重凯的战马嘶吼起来,他们在一位先锋的带领下,冲出了城门的界限,那战马身上的骑士手中重刀挥舞,跟随他们的先锋向前冲去。

    副将也跟随将军的目光缓缓看向了那飞速移动的战马和骑兵,他知道,奉将军指令死守在城门界限处的三营,出动了!

    那飞上了天穹的青色光火是冲锋令,那代表着将军原先的指令作废,驻守在城门口的骑兵需要即刻发起冲锋。

    无论会付出何等代价,这就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而恰好,青火,是只对骑兵的冲锋号!

    地面传来有节奏的颤抖,铿锵的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战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那骑在战马身上的将士们,铠甲磨擦起战火的声音。

    骑士们一声不吭,他们冲锋时沉静的可怕,只有手中战刀擦着空气发出低沉的抽噎声。

    战马脚下烧着炽焰的雷火,据传说,这是马脚雷,是稀有品种的战马们将要战斗时发出的怒火。

    天空,小雨润色,半面月空依旧散着白光。

    烧着火焰的大地散发着难闻的焦糊。

    倒下去的战士再也没有机会起来,而还活着的人,依旧拿起战兵砍杀。

    那场毁灭式的爆炸很奇怪没有波及到后方的人,只是在离那两位主将很近的士兵被震得当场死亡,距离较远的士兵们也只是心魄被短暂的震惊呆滞,而后又恢复了平常。

    热血配合着战士们的长刀抛洒,在火焰中映出炽红的剪影。

    喊杀声颤动了大地,魔王般的怒火似要撕破这阴沉的天穹。

    肃穆城墙之下,两人对峙,他们手中长枪和黑金重锏闪着刺眼的光辉,炽热的温度似要烘烤起一片白气。

    他们两人都宁静非常,互相对峙,互相沉着。

    天间小雨轻声下着,敲打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

    “狮子还是如往年一样强壮。”

    许久,龙凯男子轻声说。

    他嘴角不自觉的颤抖,那握着重锏的双手轻微抖动。

    而对面,黑衣行者那黑色的面纱已经被烧去,他那苍老的面容显现出来。

    是一张褶皱而威严的脸颊,侧脸上有一道细微的血痕。

    只见,他那张脸褶皱起来,嘴角跟着上扬,“恶龙的四爪依然锐利,看来时间并没有冲淡你的骄傲。”

    苍老之声传入到龙凯男子的耳朵,而后者却是轻声一笑。

    “多年的老友了,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历过生死,怎么说我们也不应该成为敌人。”

    却是,那老人沧桑一笑,“是命运,是立场,是责任,是雄心。”

    龙凯男人一怔,似乎心灵里的某些东西被触动。

    他的嘴唇默默的颤动,喃声,“雄心吗......”

    对面的老人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惆怅,他那身衣甲已经碎裂,所剩只不过是一身虬结的肌肉,竟然比年轻的小伙子还要健硕。

    他的手掌握紧了长枪,而那枪杆上,似乎一抹淡淡的血痕滑下。

    他受伤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恶龙的全力一击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即便是狮子,也要留下点印记。

    老人重新举起了长枪,只听那枪身震荡起了强烈的轰鸣,那些正在砍杀的鹰甲杀手们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举动,他们全部向后一跃,而后,身后的羽翼张开,零力泛起,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在虚空划过。

    像是流星雨,赤红色的。

    老人的身后,近万名的鹰甲杀手排成整齐的队列,这是目前老人所能调动的全部军队了,如果这些军队还是突破不了这道防线,那么就代表着这次任务的失败。

    那么,失败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亡!

    老人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枪身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炽红色光辉耀起,宛如夜穹烈日。

    枪身的颤鸣变得更加剧烈,像是蝉音撕破苍穹。

    “我的勇士们,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眼前的这个人,想必你们已经认出来了。”

    老人一顿,“是曾经随着先王征战的元帅,龙烨辉,十万城隍军的统领,曾经最强军队龙血士的缔造者。”

    “而今,他却选择守护这个懦弱无能的王,与我等对立,今天,我们是要踏过龙帅的防线,突破南城门,为了求生,也为了信仰。”

    “能和龙帅一战,尔等,死而无憾了!”

    老人大喝。

    只听他身后,那些鹰甲杀手们的呼吸声明显的加重,他们身体里的血液沸滚,握着兵器的手掌变得狂躁,他们仿佛听见了手里战兵的呼喊声,他们,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无憾!

    老人满意的嘴角露出笑容,却是,手中长枪一挥,一道红光铺天盖地而去,直接扫向了对面的龙帅,光刃锋锐而耀眼,带着不可一世的嘶音,咆哮而去。

    龙帅双手蓄力,那因铠甲碎裂而裸露出的左臂肌肉虬结而起。

    金色光辉在重锏上汇聚,他缓缓挥舞起臂膀,重锏随之而出,一只巨人之手臂于虚空中骤现,那手臂只是轻轻的抖动,和那迎面而来的光斩撞击在一起。

    一瞬间,四周的空间扭动蜷曲起来,炽热的温度腾起了白浪,像是蒸发起来的热海,遮挡住了诸人的视野。

    爆破起。

    诸人只感觉到空间中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颤抖而出,像是王神灭世,心脏随之悸动。

    巨大的白气扑面而来,像是水汽击打在脸上,一瞬间,战士们的盔甲湿透了,而那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却是直接斩裂了盔甲,站在前方的战士被转瞬间扑倒。

    天穹。

    雨下的大了,像是在哭泣。

    “杀!”

    战场上重新传出了嘶吼声。

    刀剑交斩的声音响彻而起,其中的嘶吼声宛如恶狼的哭嚎,战士们的热血被重新燃起,大地似乎在颤抖。

    雨,下的更大了,是暴雨!

    而另一半的天空依旧晴朗,白月单纯的照着,月光映在了北慕城上,宛如洒上了一层银幕。

    “又打起来了,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可是真正看起来,却还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黑铠男人轻轻一笑。

    却是他的手掌对着虚空一抓,那插在地面上的冰寒长剑转瞬飞起,被他轻松的攥在了手里。

    “作为曾经的老友,还是要做些什么,这里的战场也只能是属于你们的,那些想要打扰雅兴的老鼠,还是夭折在鼠洞里比较好。”

    却是,他大手一挥,黑色长光撕破苍穹。

    那是传书,是军令。

    “我们,该去忙正事了。”

    他手中长剑一甩,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那上千名的青铜战甲军人们也跟着他同行,那逐渐远去的盔甲摩擦声,像是地狱中传出的声响。

    烈青凰看着自己的骑兵已经距离战场越来越近了,他的心脏也是在剧烈的跳动,他知道违逆军令的后果,可是,那个男人是个传说啊,也值得违抗军令和他作战,他也说,这是最后一次。

    铁骑们终于冲刺到战场,他们的战马不知是为何停了下来,为首的先锋官,眼睛中似要冒出了火焰,却见,他手上的重锤挥起,率先冲进了战场。

    而后,那后面的五千名骑兵也跟着突刺进去,铁骑敲打地面,发出轻微的震响。

    骑兵们摆出了阵型,以梭形冲刺,先锋官冲在最前面,战马的前蹄率先踩倒了一名敌人,而后,他大喝大吼,朝前冲去。

    骑兵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喊叫声,原本纠缠在一起的两军,被彻底的打散。

    一场深度的混战,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