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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说,在一起经历了许多的友人,对于彼此的脾气秉性都了解很是清楚,即使两个人远远的见上一面,也会在某一个刹那明白彼此的意思。

    不过,要是我说,如果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友人,那么他们一定在一起经历过生死,最起码,经历过死亡。

    岳青石一袭青衫徐徐飘滚,微风吹拂,像是某种古老的气场在周围旋绕。

    他单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对着空气似乎在不知所谓的抓着什么。

    长剑被他封锁在了腰间,被红色的腰带缠着,随着风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似乎是剑灵在哭嚎,却不知是在哭着些什么。

    龙雨僧窝在那扇木门后,不知是在做着些什么,他抚着手中的双锏,轻轻擦着,而后呼出哈气,再次用柔丝磨洗,如此反复,好像根本就没有发觉外面发生了一些什么。

    重锏被擦得滚亮,那黄金般闪耀的材质又重新恢复了光芒,像是夜天之星辰。

    “修泽里拉,你又重新被擦亮了,可是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拿起你了。”

    “老朋友,你会怪我吗?”

    龙雨僧苦笑着摇头,眼角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

    他仰起了头,透着那扇翎衫木雕刻的窗户,看见了外面的阳光,光芒如同黄金一样闪耀,像是修泽里拉。

    他起身,双手执着重锏,用意念打开了房门。

    那是他的精神,他的力量已经足以用精神操控物体。

    龙雨僧俊俏的脸庞好像结起了寒霜,他执着重锏的样子阴沉到可怕,他的身上没带杀气,却看上他一眼,就能感觉到那具身体里隐藏的灵魂在被杀戮之火给灼烧,但凡沾惹到它的人,都将被这火焰给烧成碎片。

    两人沉默相视,四目带着隐约的悲愁。

    “终究你还是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你成功了。”

    龙雨僧面容冷漠着说出了这句话。

    岳青石却是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表露喜悦。

    反而,那张年轻而带有英气的脸颊露出微微的愁容。

    “雨僧,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情形,是天意吗?”

    岳青石的语气变得轻柔而带有着无限的感慨。

    他似乎并不是在问龙雨僧,而是在问苍天。

    龙雨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些沉默,他似乎很不想说话,起码是现在不想。

    可他最终还是低头摇了摇脑袋,说道:“北慕城破败,北皇国国都被占领,一个国家已经溃败了,青石,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战争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而我,现在却是一个孤弱无依之人,天地之大,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容身的地方。”

    他的眼眶暗淡下来。

    岳青石慨叹,他也是对着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心情好了许多,“雨僧,当年你我互相许下诺言,你说你要征战天下,徜徉四海,而我,却说,要平定南疆,做太平圣主。”

    “时过境迁,你似乎已经提不起你的战意了,当年让南疆诸国听龙王之名号而丧胆之人,是何等的豪气啊!”

    “而今,恶龙却被一国牵扯住了脚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啊。”

    龙雨僧没有说话,那宁静如死水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波动。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重锏,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三人对立,谁也没有说话,就好像时间在一瞬静止。

    岳青娴,那双美眸闪动,似乎想要诉说什么,可是,碍于气氛的尴尬,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紧了紧那娇小的拳头,娇音道:“雨哥,我也来看你了......”

    她欲言又止。

    龙雨僧默默的转头,那有些凄凉的脸颊勾勒出坚韧的线条,他注视着那双眼睛很久,看着,像是已经忘却了时间,那双眼睛真的是太迷人了。

    那是个少女的眼睛,闪亮的宛如夜里的珍珠。

    “你来了,我早该猜到的。”

    他的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岳青娴微微低下了头,她的手掌轻轻的抓起了自己的洛阳裙,显得有些局促。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白天,阳光滚亮的像是一个火球,照着众人的脸畔,都有些微微的灼辣。

    这里的气氛确实有些沉闷的让人有些压抑。

    岳青石默默看着龙雨僧和岳青娴两人窘迫的模样,也是在心里无奈的一叹。

    有些人,只有熟悉了以后才知道,原来再相识的两个人,也最终逃不脱命运的枷锁。

    在这个时代,相识相爱的人,最终等待的无非只有离别,可笑永恒只是一个可怕的笑柄。

    “雨僧,我又想起来以前我们的一些往事,那时候,真的比现在好太多。”

    岳青石眼眶中勾起回忆似的情绪,一层似乎雾气的东西染湿了他的眼瞳。

    可我们应该知道,那不是眼泪,而是来自于心灵底的哀伤和悲切。

    那是对于等待的人和事,无奈的那种哀伤。

    龙雨僧转过了脑袋,他的眼瞳闪过了少有的凄凉,这是作为南疆恶龙的最为难得的一抹情绪的波动。

    龙雨僧默默的抬头,仰头,目光直抵天空上的那颗火球。

    那颗比星辰大无数倍,比皓月大许多倍的日光正在无比恶毒的照着他的脸畔,他的眼睛种闪动着难以言说的光辉,但我知道,那是太阳的焰火在他的眼瞳里面燃烧。

    他缓缓的平复情绪,手中的双锏在虚空中轻轻挥闪,带起来黄金的风浪。

    修泽里拉是零印战兵,是强大的冥死前将自己的灵魂与零力统统封印在了他的武器上,用强大的意念,强行篡改了战兵的灵魂属性,从而获得永生与不死。

    凡是能够执起零印战兵的人,最终都将把灵魂寄托给意念,用永世的传承,来燃烧生命的火烛。

    岳青石看着龙雨僧手中的重锏,神情变得肃穆,“这是超零印战兵,修泽里拉吧。”

    龙雨僧沉默的点头。

    岳青石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起来,甚至有些想用手去触摸的姿态。

    “据说,强大的冥死前把灵魂与意念统统都封印在了自己的战兵中,祈求获得永世的生存,后世的修者把这种武器称之为零印战兵,而那些凌驾在所有零印战兵之上的武器,被称为零印之王,就是后世所传的超零印战兵。”

    “雨僧,看来你得到了一些机遇和传承啊。”

    岳青石嘴角轻微笑道。

    刚刚那种沉郁的气氛似乎得到了一丝的缓和。

    龙雨僧默语,对于他而言,再多的机遇也似乎拥有不大的用处,他的力量已经到达了一种上限,除非他能够突破自我,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提升的。

    但是,对于遇到机遇和传承,他倒也是默认。

    他轻轻的颤动薄唇,说道:“再多的机遇和传承,无非是烟火尘埃,冥士的力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再也无法提升,除非能够突破身体与灵魂质的飞跃。”

    岳青石倒也不反对,只是顺从的点头,“就比如那些强大的冥吗......”

    龙雨僧握着战锏的手掌微微紧了紧,那双如雨花的双瞳闪过了莫名的光耀。

    “冥啊,一个冥士最终的向往......”

    “那可是距离神只有一步之遥啊......”

    龙雨僧希冀般的说道。

    这只恶龙难得有了情绪的波动。

    “雨僧,未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就这样一直在北慕城中过活吗?”

    岳青石看着龙雨僧,问道。

    龙雨僧微微一怔,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会想开的吧,只是,现在的我却是再也没有这个力气去做什么了。”

    岳青石注视着龙雨僧,那威仪的眼睛中似乎将要燃出最绚丽的火苗,他的眼中带着使人难以抗拒的希冀,即使是身处堕落之人,或许也能够找到什么生活的期望。

    龙雨僧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转而沉静,目光转移到了岳青娴的身上,对于他来说,有些事情或许需要迫切得到解决。

    那双带着星辰火焰的眼睛注视着岳青娴许久,直到后者有些羞却的低下了脑袋。

    龙雨僧开口道:“还好吗,许多年都不见了。”

    岳青娴抬起了脑袋,一张俏白的脸颊略带着青春的羞涩对上了龙雨僧的眼睛。

    一时,似有二者擦起的火焰在燃烧。

    “雨僧......”

    岳青娴微微吐出这个亲昵的称呼,这让在一旁的岳青石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着岳青娴。

    龙雨僧的眼角中不知是卷进了沙子还是什么,居然会有些微微的红润,他那执着重锏的双手轻微的颤抖,许久,他重重的吐出几个字,“那时候的承诺,还没有变。”

    岳青石突然感觉到一阵电击划过了自己的全身,他似乎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睛有些微微的睁大,审视着龙雨僧那双难以透视的眼睛。

    龙雨僧的眼睛居然是那样的威严,而带有着几分的柔情,一时,一种难以承认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你们......”

    龙雨僧轻微的摇晃着脑袋,说道:“或许你并不知道,但你,现在可以察觉了。”

    岳青石顿时怔住,他的眼睛中顿时散布起了挣扎,疑惑,和恐惧,他猛地将脑袋转向了岳青娴,似乎难以相信。

    岳青娴那双眼睛中满是柔情,思索与怀念,如果不是岳青石在这里,她估计都会直接扑进龙雨僧的怀里。

    龙雨僧嘴角溢出怀念似的微笑,“那时候北皇帝朝即将建立,南疆的九派发起最后的反扑,整个南疆陷入了一片地狱火海,我那时候与你相识已经很久,想必你也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么的轻狂。”

    说着,他眼角还带起一丝怀念似的表情,“我奉先皇之命令,率领三万龙血士,与九派联军死战九皇垣,耗费巨大的周折撕开了九派联军的包围圈,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九派引来的外域军团的伏杀,我的三万龙血士虽然拥有强大的碾杀力,可是那些军人,却是携带着外域的神术入境,我的龙血士无法在那里对他们造成有效的进攻,转而退往了九原山。”

    “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被九派余孽追杀的青娴,苦战过后,我和青娴一起在九原山上生活了很久,山下就是外域的军人,如果等不到援军,那么我和青娴还有三万龙血士就会战死在那里。”

    “不得不说,青娴和跟在你身边时不一样,离开了你,她很成熟,冷静,甚至还有种将门女子特有的刚烈乃及王侯后裔的优雅温柔,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我在黑月之下,与青娴结下了血约,若是有命活下来,就皆为夫妻。”

    岳青石听到这里却是微微一叹,道:“我一直都觉得青娴只是对你有单面的仰慕,却从没有想过你和青娴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每提到你的名字,青娴就会变得不一样,原来,是你们早就私下定了终身了,到最后,却是我这个当哥哥被蒙在了鼓里。”

    岳青石摇着脑袋,说不出的情绪,却带着一丝难以难说的无奈。

    “也罢,也罢,起码她的夫婿是你,龙雨僧。”

    岳青石抬起了脑袋,神容中带着某些的肯定。

    龙雨僧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神容中的那股子英气带着某些难以言明的回应。

    岳青娴手掌轻轻抓住了龙雨僧的手腕,那握着重锏的双手感受到了这个来自王侯家的女儿身上传来的温度,那种深切的熟悉而曾使他痴迷的感觉在他的每一寸的毛孔中跃动,那个女人,又重新回来了。

    当初的誓言,大概,也是时候兑现了吧。

    龙雨僧手中的修泽里拉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感,发起轻微的颤动,嘶鸣着,从主人的手掌中挣扎而出,它十分平稳的竖立在了地面上,浑身淌着金色的浪,带着无比的零印战兵的威严。

    龙雨僧反手握住了岳青娴的双手,那稚嫩的肌肤在触碰到了龙雨僧手掌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那股子让她曾辗转日夜也在深深思索的情感,岳青娴一瞬间眼泪滑落,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扑进了龙雨僧的怀中。

    龙雨僧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怀中女人的温度,那柔软的如丝绸的肌肤让他曾一度疯狂,现在,他只想守护着她,把当初所欠缺的那一份温暖悉数返还。

    “雨僧......”

    岳青娴只是轻声叫出了这个名字,而后闭上了双眼,卧在龙雨僧炽热而稳健如山岳的胸膛上,感受着这个男人所欠缺给她的温暖。

    龙雨僧轻轻搂住了岳青娴的肩膀,缓缓拍着,像是在守护着一个女孩的入睡。

    这样的情景,他幻想过了多久,他忘记了......

    岳青石看着两人这样,一时也倍感尴尬,自己的一番作为反倒是成全了这对有情人,刚刚的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态势,一瞬间居然消散的无影无踪,事情发展真是超脱了他的预料啊。

    “雨僧,你是我所承认的男人,我曾经的志向也有一份是想要超越你,我的妹妹就交付给你了,但愿,你能够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她,爱护她,在这乱世之中,我希望那燃烧的星辰之火,将重新点亮。”

    岳青石就这样看着龙雨僧,而后者,听到了岳青石这难得的一番言论,抱着岳青娴的手臂再次紧了紧。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道:“乱世之中,没有谁能够保护谁,作为男人,最终的宿命是丧生在刀枪之下,而作为男人的女人,所为只有一个,全力保护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青石,我会用我所剩的生命来保护青娴,可如果哪一天,战火烧到了我的身上,我希望,青娴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你是我的兄弟,我知道,你,能做到!”

    龙雨僧伸出了一只手,握起了拳头,岳青石看着那手掌,目光有些许的呆滞,许久,他默默的抬起了手臂,学着龙雨僧的样子,握起了拳头,和龙雨僧的拳头重重的对碰。

    两人的力道很大,可两人身形稳如泰山,屹立,像是守望的战神。

    “那就约定好了,雨僧,我期待着你重回战场。”

    岳青石笑着,毅然转身,他的长衫飘起,带着王侯的气质与威严,龙雨僧一手拥抱着岳青娴,另一只手则是呆滞的悬浮在半空,他的眼睛望着那不断远去的身影,眼眶中似乎带着丝丝的朦胧。

    他的眼中,似乎映出了一代王侯的身影。

    “青石,我相信你能够做到。”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

    他轻微一笑,那悬浮在半空中的手掌又重重的抚在了岳青娴的手臂上,两人如此紧紧想抱,神容中带着异样的欣喜。

    但是,那种心里的不安和焦虑,却在两人的心头缓缓地升腾。

    多想有一天,也能够像谁所说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算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我,也要试一试......

    五月十七,北慕城被破第四天。

    一切都有了复苏的景象,只是那军人们对于战争的恐惧与渴望,却是在反复的挣扎,北慕城虽然被攻破,可是这也代表着,北皇国第一元帅符祖昌,将会随时杀回来,和他们烨王一战。

    这些天,岳青石特别留意着腹地的战事消息,他的神经也是崩到了极致。

    符祖昌手中还握着三十万大军,如果他不顾王令,强行杀回来,那么无论北慕城,还是烨王,都将随风而散,岳青石还没有把握用三万虎烨骑,对抗三十万北冥军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