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战国之沧海之渊 » 第十六章 齐公主

第十六章 齐公主

    喂,你站住!

    少女叫停即将消失在密林中的徐福,徐福听到呼喊,会心一笑,心说果然,此时竟有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他很少有过这种感觉,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捉弄过任何人,倒是经常被村里的孩童捉弄。

    他虽觉得捉弄人不好,但这感觉却让他感到愉悦。

    从前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村子里的孩童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他,现在他明白了。

    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其实说迫不得已也未免牵强,他完全可以打晕她,然后带走她。

    只是,若是那样,恐怕会有些山匪抢人的嫌疑,况且他不会打人,若是一下子打不晕,就更难解释。

    实际上徐福是一筹莫展的,他转身回头问,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问这样显而易见不会成功的问题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慰,表示自己在尽力。

    少女咬了咬唇却不回应,徐福又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师父问起时我好回答。

    少女觉得现在有求于人,应该态度诚恳一些,莫要惹怒了他,先摆脱眼前的困境最好。

    也许是她一瞬间放下了某些无效的坚持,一开口便要落泪。

    少女无不委屈的说道,我是齐国的公主,今次是随父王一同前来云梦山,一时贪玩儿不慎迷路至此。

    公主?天底下的公主很多吗?竟然在这荒山野岭就能遇到一个。

    天底下的公主好像真的很多,毕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国,各国国君也有大大小小的女儿,谁知道有多少。

    的确,她很像公主。

    徐福并不纠结少女的身份,无论是公主也好,还是平民也罢,他都不能丢下她不管。

    徐福点头来到少女跟前蹲下身道,师父说过,现今的齐王建每年都会来云梦泽拜谒,却每每不得师父一见,仍然乐此不疲,却不知道为何。

    徐福天真的以为,如果她是齐国的公主,或许能够代替齐王来回答他的困惑。

    说到自己的至亲,少女听出徐福言语中并无应有的礼敬,甚至直呼父王名姓。

    她立刻开始维护起来,毫不掩饰不悦的反驳道,我父王待鬼谷子最是虔诚!你怎么敢诋毁我的父王!

    徐福听不出公主气愤,只是一味去表达自己的期望,他希望齐王不再来,莫再打扰师父清净。

    他依然以为,与她说了,便是与齐王说了。

    徐福说,师父说齐王纵然心诚,却所求过甚,每年此时除了吩咐青鸟为其引路不至于迷失,由他去了。

    这便是委婉劝退的意思了,至少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委婉了。

    说起齐王拜会鬼谷子,他却还有一事不明于是便问,齐王每年都是立春之时前来,缘何今次相比往年晚了许多?

    父王因为北方边患耽误了行程。

    女孩如实相告,她听得徐福知道齐王每年都来,心中又信了他一分,却还未放松警惕。

    好吧,公主,看在你的父亲每年都诚信前来拜会师父如此辛劳,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公主稍稍安心,但依旧本能的抓紧徐福先前披在她身上的风袍问道,你当真是鬼谷子的弟子吗?有何凭证?

    原来,还不算完。

    徐福不知如何证明,心下着实焦急,天黑后看不到青鸟可就麻烦了。

    公主继续追问说,听我父王说起过,鬼谷子许久不曾收徒了,你在诓骗我。

    我是师父新收的弟子。徐福无奈的说道。

    空口无凭,少女似是在思考,但不知会思考多久。

    徐福曾经等过银月,知道等人有时候也许可以很快等到,但有时候也可以从清晨等到天黑。

    你受了伤,需要快快找个地方需要疗伤才是。

    徐福诚恳说道,他温和的盯着她,有些刻意和做作了。

    他已竭尽所能的来试图打消少女的警惕,但奈何他不善言辞。

    不必了,你就留在此处护我,我父王的卫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我保证,到时我父王会多多奖赏给你。

    这句话已经明显表明,她做出了自己的权衡,最终还是不能选择相信徐福。

    怎就说不通呢?

    在这附近难保没有凶禽猛兽,她当真是高估了自己。

    难道她以为留下他。就可以与那些凶禽猛禽较量一番吗?

    她留下他,只会让他与那些凶禽猛兽决一死战,并且,他一定会输。

    云梦泽外地形复杂且诸多法阵,即便百万天兵天将到此都不见得能够出去,如果没有青鸟指引,你父王的卫队找不到这里。

    他话中略有夸张,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淡,山林树影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时不我待,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休要骗我!

    此地不过方圆百里,我父王有卫队万人,怎会找不到这里。少女不信,大声质疑。

    我说过了,此地有阵法,我且问你,你一人走失有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你的父亲都没有找到你,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徐福这么说,少女心中确实疑惑,她沉思了片刻说,往年父亲来此地都是畅通无阻的,他会找到我的,也许是找错了地方。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防线了,现在这千里之堤就要崩塌。

    她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男子说的有道理,父亲若是能找到,早就找到她了。

    以往你的父王都是准时来此地拜会,自有师父饲养的青鸟引路,方能畅通无阻,而今你父王是不期而至,这是不一样的,因为师父没有安排青鸟为你父王指路,说不定他和他的千军万马也迷失了。

    徐福管不得语气如何,他只想将这事实与她说清楚。

    徐福语气里带着催促,少女有些慌,她四处观望了片刻,心中顿时没了底气,周围确实不像有人寻找的样子,他所说不假。

    最后的希望破灭,公主心中委屈难当,竟然哇的一声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哭了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面对时徐福的气势。

    在徐福眼里,她的确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

    徐福不曾面对过如此场面,从前都是银月想方设法来哄他开心,现在要他来哄别人,这可是难为了他。

    看她可怜,徐福也着实不忍,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公主莫慌,不妨随我前去云梦泽暂住一宿,待明日天明,我为你引路再寻你父王可好?

    我可以信你吗?

    公主抽泣着问,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犹疑不定的担心。

    徐福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笑的人畜无害。

    要去握住那双手吗?她当然没有选择。

    所幸,那双手很干净,比棕熊的熊掌要干净,而且柔软许多。

    透过泪眼,她这一刻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男子,清瘦的面庞,干净的眉眼,笑起来很温和。

    他不像是一个坏人,而且她并不讨厌这副面容,她甚至觉得这副面容很好看,虽称不上英俊,却也清秀。

    除此之外,他周身似是有某种清淡寻常的气息,她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有一种莫名的安定。

    你的脚受伤了,不过不严重,我学过医术,先为你推拿,可以缓解疼痛。

    徐福见她脚踝红肿,伸手过去想要触碰,突然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又缩回了手。

    他的温顺似乎是天生的,从他方才得举动里便能看出,他的关心也是发自肺腑的,这从他认真的表情里可以看出。

    若非如此,此间别无他人,他想做什么,哪里由得了她?

    他是那般小心翼翼,对于这个受伤且无依靠又年岁稚嫩的公主来说,他的礼貌及用心无疑是难以抗拒的。

    这样的礼貌和用心在平素或许不值一提,但在此时此刻,尤其突出,尤为可贵。

    这些都看在少女的眼里,她心中偷偷的笑了。

    凭着女子天生的直觉,她终于觉得他可以依靠。

    幸运的是,她的直觉是对的。

    倘若她遇到另一个人,也许也会产生这种直觉,但是结果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

    这世间有许多人都会戴着天生的假面,看起来也很老实,可有一天他们摘掉面具,就会变成一个恶魔。

    她看着徐福,突然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反而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迷人。

    很疼。

    少女终于服软,见徐福迟迟不敢伸手,此时叫疼,是真疼,当然,也有鼓励的意思。

    定了定神,徐福方才伸出手轻轻的在公主受伤的脚腕处揉捏,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处处都藏着小心。

    公主安静的坐着,眉眼里不时现出几分从心底溢出的喜悦。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近接触,也是第一次感到了来自于父亲母亲之外的无微不至的呵护。

    她是公主,锦衣玉食,身边有许多仆从,他与唯唯诺诺的仆从不同。

    她表面看似平静,心却跳动的很快,似是她心里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门忽然之间被打开,然后有一个人闯了进去,朦胧中她看到这个人的轮廓,清瘦单薄,分明就是眼前这个男子。

    她感觉到心中有些炙热在心口徘徊不去,待想去捕捉时,却又感觉不到那炙热源自于何处了。

    也许,它们本来就是无影无踪的。

    感觉如何?好些吗?

    徐福温和问道,他想这个娇弱的公主现在一定是需要安抚的,就像那年徐婆婆死去,银月来安抚自己那般,他知道被人安抚的滋味如何,他很怀念。

    可是,他还不知道安抚别人的滋味如何,现在,他正在体会银月安抚他时的心情。

    他想,如果她还活着该有多好,他很想念她。

    好多了。

    公主回答,轻声细语不像是本来的她,徐福一刹仿佛看到了一个与银月有几分相像的影子。

    也许,一生当中会遇到许多人,若要是为一些人的去留解释,可以解释为——因为她来了,所以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