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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救父

    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后,贾海涛终于一瘸一瘸的能下地走路了。这多亏了刘伟达的照顾,不然的话,贾海涛的这条小命可能就没了。这以后,贾海涛就有些蔫了,基本上不说话,只顾埋头干活。

    “出粮”的这段日子,是小店最忙的日子,也是最赚钱的日子。可小杏回去了,里里外外的,都是胖子老板一人在忙。凌晨三点,他就起床,然后骑着三轮车去进货,回来后,又是洗,又是烧,很晚才能睡。

    可能是太疲劳了,也有可能是那天天太黑,胖子老板在一次进货回来的途中,连人带车翻到了一条很深的干涸濠沟中。

    车子重重的砸在胖子老板的大腿上,一条腿的骨头折了,车上的货物散落了一地。

    这可是黎明前的那段最黑暗时段,哪里会有人经过。即使有个把人经过,由于这黑黢黢的野外,又是很深的濠沟,就是想前去相救,也不一定有这个胆量。

    直到天亮后,才有人发现了他。这时胖子老板,实际上已处于了昏迷状态。

    发现胖子老板在濠沟里躺着的是一个拾荒老人。

    他是在工地上手受了伤回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又跑了过来。工地上没人再要他了,他也没回去,就留下来拾荒。

    废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房子就是他的窝。他每天起得早,就是想趁早多拾、好拾一点。这天,他拾荒拾到了这里,站在路上,隐隐地看到濠沟里有不少的纸箱子,就急匆匆的奔了过去。

    发财了……发财了,老人一路奔,一路喜滋滋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刚出来不久就撞上了好运。

    这哪是什么纸箱子,等待他的除了散落的货物外,还有一个半死的黑黑胖子。

    荒不拾了,也不知老头哪来的力气,瘦弱的他,硬是一人将死沉死沉的胖子老板从濠沟中背到了路面上……

    老人累的筋疲力尽,坐在一旁直喘粗气。

    气顺后,老人开始着急起来,他不认得这黑胖子,往哪儿送呢?即使知道他家在哪里,他再也没有力气了,这如何是好?

    也是他命不该绝,就在老头一筹莫展之际,胖子老板的救星来了,花格衫那天有事恰好路过这里,老头就上去求他,说这里躺着个人,也不知是哪里的,问他能不能帮个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花格衫那天穿的是治安队员的制服,要是在平时,老头肯定早就绕着走了。可今天不同了,他顾不到这些了。

    他长的很清秀,头发留的稍微有点长,从外表上看好像有些不务正业,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但他......

    内心还是善良的。不然,小杏也不可能看上他。

    花格衫跟在老头后,走过去一看,倒吸了口凉气。这不是未来的老丈人吗?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早变成了这个样?

    容不得他多想了,他跑出去拦了辆三轮车,将胖子老板送到了医院。

    一检查,胖子老板的腿骨是粉碎性骨折,要治好需要一大笔钱。

    可这钱从哪里来呢?这胖子虽说人家称他为老板,其实可以说穷的叮当响。家里的老婆,常年卧床,可以说是个药罐子,不能断药,不然就会有生命之虑。他之所以这样低声下气没日没夜的挣钱,就是为了老婆的药罐子不断供。

    按说,他这样累,又有这样严重的精神负担,不可能胖。其实,这也只是看了表面,没看到实质。他身上也有病,他的胖是虚胖。

    因这里已悄然崇尚起虚伪,不要说老板被挂在了嘴上,就是再丑的女人,也是要被称为美女的,再丑的男人,也是要叫帅哥的。这一切似乎陷于了广漠的、丑陋的、摩肩接踵的、闻着汽油味的、吃着海鲜的粗鄙奉承之中……嘴上可能很甜蜜,表面也热情,可内心却是相当的冷漠和阴暗。

    当然,也有良心始终泯灭不了的,那个拾荒的老头就是,花格衫也能数半个。

    花格衫为胖子老板办了住院手续,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然后就默默地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在医院里露过面,因他兜里掏不来钱。

    听到了父亲的不幸,小杏从家中匆匆地赶了过来,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她除了哭以外,就没有其它招了,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一位早已垂青于小杏美色的老板,主动的来到了医院。

    他觉得这是次绝佳的机会,他要和小杏做成件幕后的交易,医药费他付,条件是小杏做他的二奶……

    小杏对他一直很反感,觉得这人十分的猥琐,那口中的大板牙,焦黄釉黑,獐头鼠目的样子,看了就让人恶心。每次,这个老板来吃饭时,就故意往她身边蹭,她都会像吃了个绿头苍蝇一样,恶心的躲开他。

    做他的二奶,亏他妈的想的出,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长的啥模样?老娘就是去要饭,也不是做他的二奶,去他妈的吧!

    小杏是可以这样做,但她父亲的状况却不允许她这样做。

    这个小小的女人,还是个待嫁的大姑娘,可以说面临着人生中另样的生死抉择。不同意,父亲将被从医院中被送回家中,然后就是等死。同意吧,自己的这一生就毁了,今后就没什么幸福可言了。

    她思前想后,哭干了眼泪,为了父亲的生......

    死,她牺牲了自己,答应了这个猥琐老板的要求,两人私下里立了个见不得阳光的契约,在她父亲出院不久后,就做了他笼中的小鸟……可是,她心中始有不甘,和花格衫暗中有了来往。

    她不怪花格衫没到医院来,她知道他兜中没有钱,又极要面子。

    后来,这个猥琐老板的一条腿,遭人暗算了,就是身上的其它部位,也受了血肉之伤。住院治好后,要是稍稍注意的话,那条腿有点瘸。

    据说,这是花格衫的暗中所为。当然,谁都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猜测。

    花格衫的下场也不好,自从小杏做了那猥琐老板的二奶后,他就颓废了起来。他恨自己没用,要是……小杏也不至于这样。

    他开始酗酒,打架斗殴,甚至还敲诈勒索。后来,就没人再见到过他了,就连小杏也不知他的去向。有人说他被抓了,也有人说他由于伤心,浪迹天涯去了。

    小杏留在了海城,但胖子老板却拖着条伤腿回去了。

    刘伟达知道这事后,就买了点水果,去医院看望了胖子老板。不但他去了,他还劝贾海涛也要去看看。

    贾海涛是去了,但面对这高额的医药费,哭肿了眼泡的小杏,他什么也做不了。他惟一能做的,就是在背人处狠狠地搧上自己的几个大嘴巴。

    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竟像万花筒一般,让人眼花瞭乱。

    这事对刘伟达触动很大,怎么会这样?有钱就能污辱别人的人格,甚至还能买卖婚姻,这不是和万恶的旧社会没有什么两样了吗?

    刘伟达不思其解。在那段时间里,一到傍晚时分,他就爬上那无人问津的小山岗,看着西边天空的晚霞,如血的残阳,落到了小小的水凼中,竟像是刀削过的片片血光……

    震惊之后,他陷入一种无法排遣的落寞之中。于是,他就发狠似的吹他的口琴,那幽伤的调子,会让人直掉眼睛。但这是在空旷地带,好在没有人能听到。

    刘伟达在吹着吹着的时候,眼前常浮现出女儿,王桂花,小姨……这时,他索性就不吹了。

    一定要混出个人样,不然真的不能回去。刘伟达下过了这个决心,就迅速的收起口琴,然后狠狠的将一口吐沫吐在了脚下,像是要加强这决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