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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折丹

    祝余双目红肿,哭的甚是狼狈,站在院子里见到诸位师兄更觉伤情,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青彦上前来,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拿出一枚紫色圆珠道:“这是诸位师兄送给你的,里面的东西,可能你能用到!”,说着,那珠子化作一道紫光进入祝余眉间神府。

    他又拿出一枚玉简塞祝余手里:“这是藏书楼的所有拓本!”

    墨染从怀里拿出个乾坤袋:“这是你爹我多年的积藏,你记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祝余原本哽咽,这下却被墨染气笑了,他挂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咧着嘴道:“多谢诸位师兄!”

    墨染虽陪着他跪了多年,却是不如陈颉那般能理解祝余,见他笑了,双眼反而泛红,试图挽留道:“三千大道,九千小道,何道不能修?你何苦·····”

    祝余望着墨染从未变过的容颜,心里不舍,但也仅仅是不舍,他认真对墨染躬身拜倒:“师弟有事请托!余多有不孝,此后不知还能否承孝师父膝前!便请师兄替我多照顾师父他老人家!师兄多保重!”

    又与诸位师兄一一拜别。

    祝余环视了一圈,心中难掩悲伤,他从昭还道出发得那天,本没有想到竟再也回不去。

    室内,辰鞅老祖看天华天尊气息逐渐平复,也为弟子忧心,劝道:“即舍不得,又如何不去送送他?”

    天华天尊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沉痛说道:“舍不得,送不得······这孩子命苦,如今又选了这样的路······若他真修的是逆天之道,便是大愿望术加持,他也只能向着黑暗而去,成为天道厌弃的地狱魔物!”

    辰鞅老祖摇头,不赞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又怎能断定天道真的有厌弃之物?若它真有厌弃之物,那便有喜好之物,那么它便不再是天道!既不是天道,有何不可逆?”

    天华天尊知晓老祖境界不可测,应是看到了世间诸神看不到的东西,但老祖早已言出法随,颇担心此言被天道所得。

    辰鞅老祖知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既然它没有喜好,那便不论我说什么,它都不会生气的!你如此担心,难道你认为它有喜好吗?”

    天华天尊想着老祖的理论,觉得此言有理,又觉哪里不对,不敢反驳,只得沉默作罢。

    下完套的辰鞅老祖又道:“莫要多忧心!依为师看,这孩子心性非凡,又是真善之人,莫说世间诸神,便是你我,也是不如他!世间有多少崎岖荆棘,他便能越过多少艰难险阻!”

    天华天尊听辰鞅老祖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

    辰鞅目光微沉,心道:或夭于半途!

    祝余扛着山一般的包袱,才在众师兄弟的拉拉扯扯中走脱,进了传送阵,余光在招摇山一众身上流连了一瞬,便被激活的传送阵送走了。

    祝余先去小牛当年所在的那个破落村子转了一圈,发现绿野满山,鸟雀遍地,村里修葺了许多新房,田里庄家细密而茁壮,四处生机勃勃。

    今日有喜事,里正家小儿子迎娶新嫁娘,喇叭吹得喜气洋洋,新娘子算不上多漂亮,但人看着就是温和的,一张圆脸上擦着两坨艳红,也遮不住满目的羞意。

    祝余随着人群游走,心情平和,竟然并没有半分愤懑。

    他变出个红封儿,在里头塞了两枚晶币,学着别人随了礼,跟在两名老人身后,坐在了流水席上。

    乡下人的婚宴,虽简单,但热闹,所有人都认识,即便是隔壁村不认识的,随便说个老乡的名字,那两个不认识的立刻就认识了。

    祝余听着这场热闹喜庆的婚宴,一点没吃,坐了半个时辰便从主人家屋里出来,漫无目的朝前走,不知又过了多少个传送阵,走过了多少地方,总之,他都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就这样一直一直朝前走。

    一日,传送阵落地处乃是一处松林,正大雪纷飞,祝余即便是个神仙,也觉得此情此景需得穿个大棉袄,烤着火,才应景。

    他找了一颗积雪少一些的大树,一脚踹了上去,沉重得弯了腰的大树顿时簌簌落下了大堆积雪,祝余清理干净,四处扒拉了一堆柴禾树脂,点燃了窝着取暖。

    不多时,他感觉暖和了些,又觉腹中饥饿难耐。

    多年来他颗粒未进,滴水未沾,今日终于挨不住,他把所有的袋子都翻了个遍,珍宝无数,愣是没吃的。

    祝余搓搓手,抓了一把雪塞嘴里,愁了起来。

    雪又不顶饿,他看了看头上的树,问道:“可有甚么吃的?”

    那树在雪风中摇了摇,祝余便起身,在树根处刨了个洞出来。

    一窝松鼠爪子里捏着松果,正吃得欢,见着祝余,小龅牙冷不丁卡在了果壳上。

    一时,大眼瞪小眼。

    祝余脸红了红——他这行为,就跟你一家人正老婆孩子热炕头,突然有人揭开你家房盖顶,直愣愣瞅着你一般,很不是人干事。

    但祝余饿啊,他虽是个神族,也不用天天吃饭,但几年不吃饭那也顶不住,此时看着小松鼠手中的果子,口水不由就出来了,但他还要脸,就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有点饿······能不能······嗯······那个······”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出门要饭,而且还是跟几只辛辛苦苦攒粮的小松鼠要。

    领头的松鼠将龅牙从果壳上拔出来,唧唧叫了两声,便有几只幼小些的松鼠在树洞深处拖了几枚祝余不认识的果子出来。

    祝余双手捧着果子,从兜里摸了一瓶灵丹,哗啦啦倒在松鼠窝里,诚恳道:“谢谢!”

    几只松鼠鼻翼抽动,闻见了灵丹上诱人的气息,兴奋得叽里呱啦直叫唤,祝余将松鼠洞严严实实掩盖了,确保与原状无异,又才朝松树道谢。

    他撬开果子,扒拉出果肉,吃的有滋有味。

    他信誓旦旦入了世,可他毕竟年少,一时还不知如何渡世,但他心志已不同以往,便借着雪夜,坐在树下思考。

    他也不再找小松鼠要吃的,渴了便嚼些雪,如此三日,又是大雪夜,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李祖曾言: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裒聚穷贱之财,以媚尊贵者之心;下则箠楚流血,取之尽锱铢;上则多藏而不尽用,或用之如泥沙。损不足以奉有余,与天道异矣。”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祝余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慢慢有了些模糊的念头。

    “······非是天道有错,而是人道畸余。人道乃是千万人的选择,利己便是善,不利便是恶!利多数人便是大善,反之便是大恶······”,他灵光一现,仿佛间见到了自己的道,但飘飘渺渺,玄之又玄,任他如何凝聚神识,也看不清楚,反而更加模糊起来。

    他正琢磨着,冷不丁突然浑身汗毛倒竖,一股难以遏制的恐惧袭上心头,只是他来不及反应,便听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砰!!!”

    巨大的冲击波掀起狂风,随之整个大地才剧烈摇晃起来,松林颤抖翻飞,大地龟裂,树木折断,堆积的雪和松针被冲击波挟裹着,如钢针般向天地间胡乱射出,速度极快,几乎要划破空间,但松针本身却无法承受如此疾速,在半空中竟然燃烧了起来,浮空火海,烈焰滔天。

    祝余护着老松树与小松鼠一家,等风雪过后才站起身来,望向那巨响处,下意识疾奔过去。

    越是临近祝余便越是心惊,只见目之所及的范围内无数的松树被连根拔起,被狂暴的力量摔向远方,无数冬眠的动物醒来惊慌奔走,又有大型野兽连奔跑都不能,向着一个方向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呜呜轻鸣求饶。

    只有祝余逆流而上,不多时便见得一个无边巨坑里,面朝下躺了个人,那人赤裸着手臂与大腿,银灰色的长发如瀑,却仍旧遮不住那人的腿,可见身形高大。

    祝余见此已知他不是人类,想了想还是向前行去,但走了几步便身重万钧,膝盖弯下来,身体想要匍匐在地——这是高阶生物与低阶生物之间最原始的等级之差。

    隆冬深夜,他暴汗如瀑,灵魂忍不住想要逃离,想要臣服,可他生来骨子里叛逆,心里不愿逃,也不愿跪,只苦苦撑着,最终半跪在地,膝盖几欲碎裂。

    可那坑中的生物,似乎他连跪拜的资格都没有,威压传来,他终于支撑不住,快要昏死过去。

    他看到那人向他走来,满身银发在雪夜与月光下镀了一层朦胧的晕,那人逆着光,面目不清,声音如远古的风,沉寂无波:“······”

    晕厥之前,他只来得及想原来是个姑娘······这姑娘怎么不穿衣服啊······

    祝余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处农家小院,当然他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被人随意扔在地上。眼前乃是一根桌腿,向上望去,那人正在吃着什么东西。

    此时那人收敛了神威,所以祝余没有眼冒金星头晕脑胀的恐惧感。

    祝余起身来,向那人躬身拜倒:“君上!”

    他心中惊骇,翻浪滔天——这人是君上!

    脸上却死死压着所有的情绪——君上是个女人!!!

    只见这位诸神之王——眉毛细长,斜飞直入鬓角,似是天外一剑,凌厉无比,令人不敢直视;她有双淡金色的眼睛,内里蕴含着无数星辰,流光溢彩,淡漠无烟尘;鼻挺如峰,一眼望过去仿佛山峰落崖;朱唇皓齿,棱角分明。

    她露在外面的双臂,肌肉匀称,纤瘦合度,行动间隐见大臂微微凸起。长手长脚,宽肩窄腰,大腿修长结实,那袒露的小腹上有数块结实的腹肌。披散着一头银灰长发,发丝晶莹剔透,仿佛世间最上等的丝绸。

    祝余看过的书无数,渊博的知识与贫瘠的语言最终汇成一句话——这人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坐在那里,祝余便觉仿佛面对着浩瀚宇宙,渺小的不能自已,很自然的就生出臣服之心。

    他面红耳赤想起自己在四方城湖边见着她,一个照面就跪了下去,忍不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太丢人了!

    他胡思乱想着,思绪满天飞,目光却难以自抑地重新落在尊上的脸上,他有什么办法,这位尊上除了脸,他也不敢看别的地方啊——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生灵,能与眼前这位相比,哪怕是他最尊敬的老祖,在此人面前,亦如萤火比皓月,实在难以争辉。

    她的五官神情如万古岁月,蕴含天地至理,她可以被崇拜,可以被恐惧,但绝不会有人在她面前生的出觊觎之心。

    正如此时,她穿着一件破烂长衫,衣不蔽体,腰腹大腿手臂乃至胸脯都露在外面,但祝余不会觉得她不该如此,仿佛生来她便如此。

    若是个男人,那简直就是世间最完美的男人,可尊上她是个女人······这所有的完美便有些违和。

    祝余心里尤其在意这股违和,但又莫名其妙十分愿意亲近她,他抿着唇,将心下的奇怪感觉压了下去,只好奇诸天神族到底是否知晓尊上是个女人的事。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荒野之食,竟敢言语。”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听着却是极舒适。

    祝余:???

    我说话了吗?

    他茫然问道:“······余不知尊上何意······”

    那人眨眼间,睫毛流转出五彩斑斓的金色,淡声道:“土鸡瓦狗,桌上肉,盘中餐!”

    这下祝余懂了,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后小心翼翼的求证道:“不知·····君欲待我何?”

    诸神之王望了他一眼,淡漠说道:“本座身负重伤,需食尔神魂血肉,尔可有异议!”

    祝余:······

    他内心诡异地为自己默唱了一首哀乐,心想自个来世上便是要开鸿蒙,灭浑伦,没想到世人尚未见着几个,连个道字都没划拉出一撇,便被视为盘中餐,未免太过讽刺。

    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吧?

    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然被君上一指抽出大部分神魂与血肉,化作一滴金色悬液,落在口中。

    祝余:!!!

    他还来不及感受那铺天盖地的疼痛,便见那人又伸手来,他半分抵抗的力气都无。

    君上突然停住了,微微垂头。

    唧唧唧!!!

    几只小松鼠围着君上,又是惶恐又是愤怒,领头那只插着腰,叽里咕噜的唾沫横飞,一看就是在骂街。

    祝余:······

    君上听了会儿,嘴角露出个笑容来,星辰般的眼睛有了丝笑意,颔首道:“尔等既为他求情,那也可暂且饶他一命!”

    她本也没打算真吃了祝余,就是瞅着这孩子喜庆,逗着玩儿。

    没成想被几只大老鼠骂了,新鲜!

    几只松鼠歇了口气,一溜烟藏进了祝余袖子里——他们也是怕的,这女人彷如一头星际巨兽,一口可吞天地,但他们做松鼠的,腰杆得直,路见不平一声吼,得死磕!

    祝余一时悲痛一时欣喜,喜的是活下来了,悲的是他还不如小松鼠在尊上眼中的分量。

    君上看他一眼,道:“我闻世间有位掌刑者,他有杆秤,专为天地万物秤量,一头山岳,一头蝼蚁,山岳与蝼蚁却是一般重量,你可知为何?”

    祝余心惊,知晓自己的胡思乱想被这位君上捕捉到了,再不敢神游天外,也对君上口中那位掌刑者好奇:“小子却未曾听闻此等奇闻······蝼蚁怎与山岳相称?”

    君上露出一丝莫名笑容,对祝余道:“等你明白那日,你便与孤一般了!”

    尊上站起身来,朝着小院外走去,祝余不由自主跟在身后,出去才发现他二人身处的,竟然就是那一窝松鼠的树洞,不禁对尊上的手段又是骇然又是崇拜。

    一双晶莹剔透而又骨节分明,一看便知蕴含无穷力量的手伸到他面前,将他提起来,摇了摇。

    祝余这才发现,自己被吸食了神魂血肉,竟然小了一大圈,成了个雪白小肉包子,小胖手上有几个窝窝,瞅着怎么都只有两三岁的模样。

    他震惊的看着尊上,一时失了声。

    尊上见他不言语,提溜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相看一颗大雪梨,赞美道:“神魂剔透,星窍完美,无垠者,世所罕见!”

    祝余心惊,知她总归是在夸自己,却实难以升起抗拒之心,只觉被吃了也是应该的。

    他不由绝望了——这个绝望也是流于表面,事实上,他根本不绝望,他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他之所以会用绝望两个字,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位君上面前,连思绪都不属于自己。

    她便是天空、飞鸟、宇宙、星辰······她是自然之理。

    明白了这一点的祝余,也明白了为什么都传她是神王了。

    君上见他老走神,心理活动丰富,也不气恼,淡淡道:“万物以饲天地,勿须介怀!”

    祝余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意思就是说,万物都是一条链,你吃我我吃他,最后都喂了天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祝余被君上言语惊醒,心里苦笑,他知道君上所述之事是真的,对方不是恐吓他,而是极认真的在与他说这个事实。

    可他觉得对方行事虽淡漠但不是没有商量余地,最重要的是她长得太好看了,他很难想象她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吃入腹的场景,想了想他大胆道:“君上,小子尚有要事在身,能否宽容些时日?”

    “何事?”

    祝余便跟她讲了自己的打算。

    君上沉默了下,道:“你想宽容几日?”

    祝余尴尬道:“此事难办!”

    君上望天:“如此说来,你便是诓骗本座?欲逃出生天?”

    祝余此时已然不怕她,便道:“必不敢欺瞒君上!待事成之日,任君处置!”

    君上知他不是说谎,便道:“你有鸿鹄之志,又有如此心性,本座便饶你此时不死!若你事不成,便任我处置!”

    祝余此生还没听过有任何人对自己有这么高的评价,不免心下将君上引为知己,道:“多谢君上体恤!”

    君上又笑了,那笑容如春日生花,夏夜星辰,恍得祝余心惊肉跳,也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

    他仅恍惚了下,眼前便不见了那位,却感手上隐有不适,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左手食指上套了个戒指,此物似乎是青铜铸造,上面雕刻着无数符文与缠枝花,无论他深入多少神识,那戒指上的符文与缠枝花都在无限增多,无论如何都数不出到底有多少。

    祝余心知此物乃是君上所缚,咬了咬牙,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请教君上姓名!”

    松林寂静无声,祝余以为那位已经走了,却不料松林颤动,风雪送意:吾名折丹!

    祝余将这名字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便转向松林外行去。

    这是一座浩瀚森林,他不愿飞行,更愿意脚踏大地,一路与飞鸟虫鸣为伴,一路跋涉一路修行,待长得有半人高了,已经半月过去,这才出了去。

    离开森林,没半日便有了村子,上了乡道,又走半日,便是镇子。

    小镇极小,走不过半个时辰便走通了去,祝余见多了庞然建筑,动不动就占地数千亩的神宫大殿,这般小巧又古朴的镇子反而稀罕得紧,一路遇人便询问,一路游玩,中途还被个老者捞着坐了半日牛车······

    就这般行了数日,终于到了一座临海大城。

    此城四面环山,清晨大雾,一眼望去,仿佛盘卧在地的巨兽。

    近了些,便见得一巨大城门矗立在前,城门两侧延伸出去了巨石垒筑的城墙,上又有巍峨建筑,无数士兵在上巡逻,又传来金戈铁马之声,有重兵在清晨操练。

    城门上书‘甲宋’,二字铁划银钩杀气重重,寻常人皆不敢直视。

    祝余没有路引,也没旁的证明,便隐了身,随着旁的小贩进城。

    行走在城门下,他才感觉到这城墙有多宽广——巨石垒筑的城墙,从祝余步行测算,城门洞横有十来丈,内径怕是有一里长。门洞内又设有数道重器机关,十道厚重铁门,又有门户数十间,想来是守门人的住宿之处,皆镶嵌在城墙内。

    入得城内,便是无数大小建筑,纵横交错、井然有序,金色的晨光从远处雾霭中放射出一缕光芒,伴随着菜市的吆喝声,巨兽缓缓从沉眠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