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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备战

    但后来这些皇帝却不行了,没有太祖、太宗的能力,而这些人又抱残守缺,紧抱着祖制不放,不思进取,不求新求变,至此,国朝自然是越来越差劲了。

    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还是那句话,他现在还没资格思考这事关乎国体的事情。取来一本张楷送给他的《战国策》,张璟于灯下观看。比起那些儒家经典,《战国策》一书大受儒家学者诟病,认为其离经叛道,与礼不合。

    张楷虽然也是儒士,但其人却无门户之见,对张璟言道,《战国策》并非一家一姓之言,反映的就是战国时期“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的奇事异闻。

    因此,《战国策》是一部反映战国乱世策士为诸侯国君兼并他国效力服务的“乱世之书”,可以为后世提供诸多借鉴。

    张楷建议张璟读《战国策》,其目的不外乎提高张的战略素养,须知战争并非仅仅是刀兵之交。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这才是战争的本质。

    不仅仅是军事战争,其攻守和战之计,钩心斗角之事,正所谓“横成则秦帝,从成则楚王”,那就是说,胜负的最后关键并不完全决定于军事,而更重要的是决定于政治的巧妙运用。对于政治斗争的借鉴,更是大有裨益。

    不得不说,这是张楷对张璟的勉励。在张楷的谋划中,若张璟果然是可造之材,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将身后之事托付于张璟,子孙可庶几无忧矣。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着实不成器,而他本人在朝中又不朋不党,实在没有托付的人选,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张璟身上。

    成与不成,且看看再说,不过是一步闲棋罢了。即便不成,张楷也不损失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张璟在樊青的陪同下,开始巡查盐场,看看产量能不能增加,若再增加一百万斤的产量,需要增加多少盐户。

    尽管这还是没影的事儿,但张璟认为问题不大,他和张楷联名上书,又是为了军需所用,朝廷应该不会拒绝。

    毕竟盐课增加了,朝廷的负担也能少一点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盐场的防御,张璟看了之后,还是比较满意的,樊青乃是军中宿将,这种小事于他而言,算是手到擒来,安排的妥妥当当。

    巡过盐池之后,张璟便在樊青的陪同下,巡视西线诸堡。

    自西往东,分别为盐场、定边、安边、新城、镇靖五堡,除安边营外,其余四堡每堡置军千人,设千总,屯田驻守,待来年,辅以边墙,即可固若金汤。

    “此地地势险要,待明年修筑边墙之时,樊佥事可择地修筑堡寨,如此一来,西线无忧矣。”张璟与樊青夜宿镇靖堡,张璟吩咐道。

    樊青领命,他也有此打算,不过事情得一点一点的来,如今已是八月,鞑贼一般都是在九月开始集结兵马,谋划南侵,此时显然已经来不及再经营此地了。

    “鞑贼若侵西线,樊佥事切记要固守边线,轻易不可使鞑贼入境,害我百姓!”张璟再次嘱咐道,“本官虑之,鞑贼若犯西线,多为声东击西之计,以期调动我军来援,然后其择我守备薄弱之地南侵。”

    “总戎所言极是,”樊青抱拳,“鞑贼惯会声东击西,围点打援,总戎尽管放心,有小人在,西线无忧矣!”

    “善!”张璟颔首,倒是不认为樊青在此大言不惭,一则,樊青乃是军中宿将,从一小卒,升至指挥佥事,本事定然是不缺的;二则,鞑贼既行声东击西之策,侵扰西线的兵力便不会太多,西路防线虽然绵延数百里,樊青手下兵马虽不足万余,但也足以防备。

    第二天,张璟离开镇靖堡,率人往东,回榆林而去,樊青则率部回安边营,厉兵秣马,防备秋末鞑贼的侵袭。

    张璟回到榆林时,已是八月末,中秋节已过,身为边将,为国戍边,节日什么的,张璟倒也顾不上了。

    若按照往常的经验,满打满算,还有不足一个月,鞑贼便会犯边。因张璟于榆林筑城,主动将防线前移百余里,届时,榆林城首当其冲,考验张璟的时刻已经悄然而至。

    若单单时守城,鞑贼来的再多,都是无用,明军精良的装备足以让鞑贼有来无回。但鞑贼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以己之短攻明军之所长,扬长避短是最基本的军事思想。

    届时,他们肯定会发挥其机动优势,派出骑兵,多路袭扰,而张璟镇守延绥以来的布置,能否如预期般,发挥作用,便在此一战中体现了。

    “诚如都督所言,东路神木至府谷,西路镇靖至盐场,皆为地势险要之处,鞑贼乃骑兵,若是平地,自是来去如风,迅捷如雷,但在崎岖之地,却大为不利!”水静居士和张璟围在桌案前,桌上摆着一副延绥镇的舆图。

    张璟点头,“鞑贼若攻取东西两路,则十有**乃是疑兵,榆林乃是鞑贼必取之地!”张璟指着舆图上的榆林城,“榆林若破,鞑贼自可长驱直入矣。”

    水静居士点头,“如此,西路自有樊佥事守卫,且兵精粮足,可无忧矣;然东路并无主将,诸堡寨之间无人统领,若令行不一,怕是生乱。”

    “唉,”张璟叹气,揉揉眉心,“此事且从长计议,居士以我之命,高于东线诸堡,若鞑贼来犯,彼此间当互通声气,若窥得鞑贼虚实,自可相约行事,若不明鞑贼虚实,当固守本堡,以待援军。”

    水静居士点头,对于东线,也只能做此安排了,幸而东线神木、府谷两县人口不多,鞑贼若是侵入境内,大可据城而守,鞑贼仓促间难以攻破城池,最多也不过是毁坏田亩,百姓性命倒是无忧。

    重中之重乃是榆林。榆林刚刚筑城,孤悬于边境,四周空阔,无险可守,且地势平坦,乃是陕西少有的平阔之地,鞑贼若是聚集大军,主攻榆林,不论是对张璟,还是对于刚刚修筑起来的榆林城,以及榆林背后的绥德城,都是极大的考验。

    若是张璟能够凭借城池之利,抵挡鞑贼的攻势,将鞑贼拒于城外,固然是大功一件。而一旦榆林失守,或者鞑贼突破张璟构筑的榆林防线,长驱直入,则绥德城危矣!

    届时张璟自然是罪不容恕,就算能保住性命,仕途也到头了。

    而一旦张璟被发为庶民,曹吉祥能绕过张璟及其家人?

    所以,就算是为了家人,一旦鞑贼来犯,榆林城也绝对不容有失!

    “都督不必过于忧虑,”水静居士劝道,“鞑贼不善攻城,我军固守榆林,鞑贼不破榆林,必不敢深入绥德境内,所以,只要守住榆林,便可高枕无忧矣。”

    张璟点头,水静居士此言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只要榆林城不破,鞑贼便不敢大举南下,因为一旦他们绕开榆林城南下,张璟完全可以挥军截断他们的退路,瓮中捉鳖。

    鞑贼只要不傻,就只能攻打榆林,待榆林城破之后,才能南下,但鞑贼又不善攻城,想要攻破坚固的榆林城,除非有数倍于榆林守军的兵力。但此时的孛来可没有如此大的号召力,动辄率领十余万甚至更多的兵马南下。

    能组织起万余人的兵马,就非常不错了,十万甚至数十万大军,怎么可能。

    “吩咐下去,多造弩矢、火药,一旦鞑贼来犯,定让彼辈知我大明军器之利!”张璟绝非优柔寡断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便再无犹疑。眼下就是虚东西两线,将主力放在榆林,以期在榆林与鞑贼决战。

    无论是守城还是野战,鞑贼其实都无胜算,只不过是明军把防守的阵线拉的太长,极容易被鞑贼集中优势兵力,攻破一点,从而让整条防线形同虚设。

    守城、野战,不说军器上的优势,就连战术上的优势,明军也都远远高于鞑贼。此时的大明,火器之利,甲于天下,或许野战的时候,此时的火器并没有什么优势,但守城时,火器的优势可就太大了!

    此时的火铳多用铜铸成,又称铜铳。通常分为单兵用的手铳,城防、水战用的大碗口铳、盏口铳和多管铳等。

    比起城防炮,手铳轻巧灵便,木马子的发明,使得其能够在药膛装填火药完毕之后将火药筑实,具有紧塞与闭气的作用,以此增加火药爆炸时的威力。

    至于大碗口铳和盏口铳都是因铳口的形状而得名,基本构造余手铳类似,只是形体短粗,铳口呈碗(盏)形,可容较多的弹丸,乃是守城和野战的利器。

    至于三眼铳,顾名思义,乃是多管铳,铳身由三个铳管平行铸合成“品”字形,大多有加强箍,尾部为一尾銎,安装木柄。每个铳管各有一个药室和火门,点火后可连射或齐射,常用于骑兵,射毕后可以铳头作锤击敌。

    此时的延绥有铜铳八百余,大碗口铳数十门,鞑贼不来则罢,若是来了,足以让鞑贼吃尽苦头了。

    “居士,某欲增发灵州盐课,以补军用,居士意下如何?”谈完守城之事后,张璟把自己决定在灵州盐场增产食盐一百万斤的打算说了出来,想要听听水静居士的意见。

    盖因集思广益,且水静居士胸有韬略,乃是不可多得的才智之士,虽是女子,却胜过许多男儿!张璟已经习惯了什么事儿都先跟水静居士商量一下,以查漏补缺。

    “这……”水静居士闻言,思索良久后,才摇头说道,“贫道以为不妥,各盐场所发之盐,皆有定数,都督今日增发灵州之盐,明日便会有其他盐场增发食盐,朝廷于大局考虑,怕是难以允准。”

    又过数日,张楷也从绥德城来到了榆林,对于张楷的到来,张璟并不意外,这位老先生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是知兵之人,曾平定福建匪乱,绝非夸夸其谈而束手无策之辈。

    对于张楷的到来,张璟自然是欢迎的。这至少说明在面对鞑贼时,张楷愿意与张璟同进退,共同承担守御之责。

    这便弥足珍贵了,君不见镇守中官王春早就跑到延安府中躲避战火,不见人影了。

    “中丞,边地军用日多,灵州盐课司所解盐课早已不足用矣,”总兵府的二堂中,张璟与张楷分宾主落座,张璟将自己的打算告与张楷,“晚辈拟增发灵州盐池之盐,用于补贴军用,中丞意下如何?”

    张楷闻言,捻须不语,沉吟良久后,才缓缓的点了点头,但说出来的话,却非赞同之语,“国朝盐运司有六、盐课司有八,所发之盐,皆有定数,若随意增发,若致盐课混乱,岂无过矣?怀瑾此议不妥,操切了。”

    “且边镇军用自有屯田,若屯田不足,朝廷京运亦可补其不足,怀瑾增发盐课,置朝廷于何地耶?”张楷倒也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把张璟此议的隐患一一点出,若是换了其他人,才懒得跟你说这些呢,你爱上书就上书呗,反正板子要是打下来,挨打的也不是我。

    张楷的意见倒是与水静居士的意见差不多,你也增发,我也增发,别看食盐的产量增多了,若是无法将所产之盐发往各地,于百姓仍是毫无益处,一旦食盐挤压甚多,反倒是劳民伤财。

    “多谢中丞赐教,”张璟对张楷抱了抱拳,“这银钱真是越发的不经用了!若无法开源,明年怕是无法修筑边墙了。”

    还有一点,张璟提也没提,就是延绥的军饷问题,士卒拿到的粮饷越来越少,又如何让士卒卖命?

    “怀瑾不必忧虑,”张楷笑着宽慰张璟,“若以秦、魏长城遗址,修筑边墙,用不了多少银子的,怀瑾放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