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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收编南海群盗

    “啊!”何典大吼一声,扑向陶璜。

    陶璜冷静地坐在马背上,不慌不忙地看着何典的疯狂举动。就在何典距离陶璜还有咫尺之遥时,黎晃纵马而出,挺身一刺,人借马势的冲击之下,何典即被刺穿,高高挑起,又重重摔下,横尸当场。

    修允看得真切,一下子被吓得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一般。

    “你这丢人现眼的痴儿,给老子起来!”修则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修允一记重重的脑瓜崩,随后跃马挺枪,枪指陶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陶世英,你真的好算计!”

    “彼此彼此。”陶璜笑道,“是你先出的手,我要是不接招,今天这帮海贼,恐怕就要冲着刺史府,来取我的项上人头了对吧?”

    “哼!”修则恨恨道,“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是你,我哪点不如你了?你跑去建邺一顿无耻献媚,陛下就让你做了广州刺史,你何德何能?我既领着这岭南最繁荣最重要的南海郡的太守,又兼领广州水师都督,你一个小小的苍梧太守,居然爬到我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陶璜厉声怒斥:“修则,你身为水师都督,却把水师搞得如此武备废弛,把船厂管得如此凋敝,最后被一群海盗弄得如此灰头土脸。这南海郡的郡兵也不堪用,你们那么多人竟和这一群乌合之众一般的贼人杀得如此难解难分,真给我大吴天兵长脸啊。你们就是大吴军界的耻辱!真要让你做了刺史,广州迟早不复为我大吴所有!”

    “你休要血口喷人!”

    “修则,不要再做无谓抵抗了,你已陷入绝境,快快束手就擒吧。有什么话,我派人把你解送到建邺城去,你自去与陛下分说!”

    “你做梦!”修则如一头发怒的狂狮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却被陶璜阵中乱箭射下马,随后几个力士出阵,将他绑了。

    修则的残部彻底失去战斗意志,随着修允跪地请降,所有人也都把武器扔到一边,匍匐在地,听候发落。

    另一边,仓皇逃窜的大头龙等人也被卫濮拦住去路。“贼寇休走,降者免死!”卫濮的声音不高,却充满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一时间,除了大头龙的本寨人马,其他人都有些动摇。

    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钱财和女人。虽说人为财死,有时候免不了刀头舔血,但并不是拼命而拼命。

    这次他们这么多人跟着大头龙来走这一遭,一方面是迫于大头龙作为海盗王的威势;另一方面同样也是奔着大头龙的许诺,他们集结了这么多人袭击修则,有心算无心,机会很大,而且修则的人马承平日久,战斗力朽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把握还是有的,大头龙许诺,打赢之后,战利品——包括修则积累了多年的财富,都让大伙先挑,他本寨的人最后拿。

    然而,如果到了要把自己搭进去的地步,那就另当别论了,除了大头龙的本寨嫡系,他们可没有为大头龙誓死效忠的念头。

    “乃公是这涨海的龙王,不是你这厮能留得住的,儿郎们,给我上,杀官兵!”

    “杀官兵咯!”响应他的声音却有些稀稀拉拉,除了本寨这残留的不到百人跟着他往前冲,其他海盗都踟蹰不进。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不想被俘,只有冲上去拼一把才有机会死中求活。大头龙深知自己多年来作恶多端,绝不能落在官兵手中,否则多半会被他们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仍然免不了砍头。

    左右都是死,那还不如战死好了。

    然而卫濮并不会如他所愿。如果大头龙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面对卫濮,他还有一战之力,但他此前与修则恶斗多时,体力大损,肋下还挨了一刺,又没工夫包扎。失血过多之下,他已经有点眩晕,几乎站立不稳,更别说战斗。

    刚才与修则恶斗,坚持这么久,全凭满腹仇恨,一腔血勇。眼下慌不择路,那股气已经泄了大半。而他面对的卫濮,却是以逸待劳,不慌不忙地看着大头龙挥舞着环首刀冲过来。他看出大头龙已经是强弩之末,待其近前时,只右手挥枪击其手腕,大头龙的刀便脱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卫濮就势伸出左手将大头龙提过来,挟在自己肋下。右手舞着长枪直指其他海盗,“贼酋已被吾生擒,再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格杀勿论!”部下一千军士也士气大振,齐声发喊。

    海盗们的最后一点心气被彻底击破,纷纷放下武器,抱头跪地,求饶声此起彼伏。

    至此,番禺港的血战落下帷幕。

    琼州海峡上,碧波万顷,一支船队正往朱崖岛方向驶去。船是那夜海盗们袭击徐闻港的船,人却不再是那夜的人。

    孙奉趴在船舷上,和周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就在昨晚,我们启航的前夜,陛下通过锦衣卫渠道,给我们送来了当年陆公(陆凯)他们征伐朱崖的战报、战纪和关于朱崖岛风土人情的各种记载,甚至还让陆公给我们写了一封信,信中回忆了他当初在朱崖的见闻与得失,如果仅仅是让我们吸取经验教训的话,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吧。”孙奉疑惑道,“毕竟陆公如今贵为左丞相,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还专门给我们写来这么一封长信,可见陛下和朝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如果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仅仅是捣毁这些海贼的巢穴,夺取他们的财富和人口,那完全不至于陛下如此费心。”周豫道,“毕竟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情况,十拿九稳的事。陛下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这个。”

    “你是说,陛下是想要再次开边朱崖,长期经营这块土地吗?”孙奉诧异道,“但你也知道,这可绝非易事。我知道陛下的决心,他甚至还想开拓夷州的。朝堂上,我们和那些大臣据理力争,但现在我们私底下说话,老实说,虽然很热血,但这事真的很不容易啊。”

    “没错,毕竟当年陆公他们也没办成。”周豫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这事很难,但并不代表完全做不成,而是要换一种思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海盗们能把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你是说,以海盗为师?伯逸,你可真敢想啊,这要让你庐江周家的列祖列宗听见,不得气活过来?”

    “如果真能办成,又何必拘泥于手段?这可是开疆拓土的功绩和荣耀,青史之上,你我必将与张子文、班定远齐名,祖宗会以我们为傲的!”周豫望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一脸憧憬。

    就在这时,一片三角洲渐渐显形,隐约能看见几棵椰子树在风中摇曳。

    “就是这里了。”周豫伸手遥指。

    “准备靠岸!”孙奉喝道,“让马疤子跟岸上的人接洽!”

    “当当当当当当……”三角洲的瞭望塔上警钟大作,一个赤条条的汉子厉声长啸,“来者何人?”

    “我回来了!”船舷上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是老当家的,老当家又活了!”海盗们又惊又喜,连忙过来指引船队靠岸。

    马疤子一行人沿着黎母水逆流而上,快到寨前时,正遇上前来探查情况的少主马谦——大头龙的长子。

    “叔祖,你是怎么回来的?”马谦见到马疤子,很是惊愕,“父王以为您已遇害,全寨举哀,集结了整个涨海的弟兄为您复仇,杀向番禺去了,已经去了两日。”

    “我知道,正因如此,徐闻的官兵增援去了,去了十之七八,我才有机会串联部下夺船而出。你且近前来,我有话讲!”

    “叔祖威武!”马谦不疑有他,直接就跳到了马疤子的船上,在他眼里,这位老叔祖就是天一般的人物。自从记事起,父亲就一遍遍地讲述往事,让他要懂得感恩,要孝敬叔祖,没有叔祖就没有我父子的今日云云。

    马疤子揽着马谦的肩膀说道:“孩子,他们可能回不来了。”

    “啊?”马谦惊道,“叔祖何出此言?!”

    “番禺是一个陷阱,十倍于徐闻的陷阱。我们都被吴军算计了。”

    “叔祖从何得知……”

    “哼,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你们把我坑骗到徐闻,想借外人之手除掉我,却没想到,他们谁都没打算放过,你们这些与虎谋皮的蠢物啊……”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了!”船舱里响起一声暴喝,但见孙奉如猛虎般窜出,擒下马谦,“夺寨!”

    吴军蜂拥而上,破寨而入。

    马谦疼得几乎快昏死过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年仅15岁的少年脑子一片空白。

    半个时辰后,内营中。

    “这些财富,我们二十多年来苦心积攒的财宝、粮食,都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给我们留下过冬的粮食。还有,你们快些把我在徐闻被你们俘虏的部下放还,他们是我的亲信,有他们我才镇得住这朱崖岛,坐得稳这涨海王……”

    “你在教我做事啊?”孙奉不耐烦地打断了马疤子的话。

    “将军!”马疤子急喝道,“这是我们之前将好的,你不能不守信义啊!”

    “别叫唤了,现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不要妄想做什么涨海王了,陛下不会再允许任何海盗王盘踞在朱崖,盘踞在涨海!”

    “你!”马疤子气得浑身发抖,右手不自觉地就要拔刀,却被孙奉飞起一脚踹翻在地,马疤子口吐鲜血,死死地瞪着孙奉。

    孙奉瞟了一眼被绑在一边的马谦,冷笑道:“当着你们少主的面,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件事,大头龙一直都是你的好侄儿,从来没有背叛你,这次去番禺,也是真心为你报仇的,只可惜,哈哈哈……你们的城寨挺坚固的,地势险要。如果不是你带我们进来,就算我们知道位置,没有上万精兵围攻数月,也难以攻破啊,多谢你了!”

    马疤子呆住了,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自己完全是被耍了,被利用了。在外人的挑拨下同室操戈,毁掉了自家的基业,也毁掉了自己毕生的心血。

    “贤侄,我对不起你啊……”一声凄厉长嚎后,马疤子手捂心口,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孙奉转过头,伸手取下塞在马谦嘴里的破布,问道:“听说大头龙有一套海图,在什么地方?”

    马谦努努嘴,咽了口唾沫,究竟没有吱声。

    “快说!”孙奉厉声道。

    “我……我不知道,那套海图,是先大父留下来的,只有父亲和叔祖才知道……”

    “哦,是吗?那看来留着你没什么用了。”孙奉冷森森地喝道,同时拔出带血的战刀,刀锋碰了碰马谦的喉结。

    这声音虽然不大,在马谦听来却如同炸雷;这刀锋并没有多冷,马谦却感到刺骨如冰。他魂不附体,差点瘫在地上,涕泪横流,紧接着一道水柱竟沿着他的腿流了下来,顿时骚臭不堪。

    “软蛋。”孙奉厌恶地捂着鼻子。

    马谦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这些年被大头龙保护得很好。大头龙自己有一个颠沛流离、凶险异常的童年,所以他不想给儿子的童年也留下痛苦的记忆。但也正因此,面对危险,马谦完全没多少应变能力。

    “我给你,我给你——”马谦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带着哭腔求孙奉不要杀他。

    “这是怎么了,我说子继兄啊,几十岁的人了,不要欺负小孩子嘛!”只见周豫进帐来,踢了踢马疤子的尸体,“死了?”

    “死了,我把真相告诉他,他就气死了。”

    “拖出去!”周豫朝帐外吩咐道,立刻便进来两个士卒。

    “别哭了,少主。你看,我们又见面了。”周豫摸了摸马谦的头。

    “你是,使者?”马谦震惊道。

    “我是大吴怀义校尉丞,修则真正的使者刚出番禺港就被抓了,这一切都是陶刺史的精心安排,想必此时令尊要么已经身首异处,要么已经被俘了,你也别挣扎了,准备去建邺吧,不过只要你和我大吴天兵合作,乖乖交出海图,陛下就不会杀你的。”

    “我给,我给!我刚才已经答应校尉大人了!”

    “这就对了,你还挺识时务的。”周豫乐了,“把少主先带下去休息吧!”

    随后,周豫喜滋滋地向孙奉汇报战果。

    根据初步统计,大头龙控制的人口达到五万之多,这其中包括他本寨的人,也有整个涨海范围内受他管辖的大大小小的海盗势力。现在大头龙的总寨已破,只要稍加招抚,周边海盗必然望风归降。

    周豫接着说道:“二十年前之所以弃朱崖,其实并不是因为朱崖不好,而是因为没有能及时移民。我汉民少,蛮夷多,所以朝廷一直无法真正控制朱崖,叛乱自然此起彼伏,不胜其扰,即使陆公他们也无可奈何。也正因为这里一直没有朝廷的控制,所以才会成为海盗的地盘,这次攻灭了海盗,收获了那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汉民。那我们怎么安置这些人?朱崖不正是一个好地方吗?五万人,强者为兵,弱者为民,这里物产丰饶,几年经营下来,绝对不比我大吴的任何一个县差。而且这里的土地多,以后能够拓展的空间更大。”

    周豫越说越兴奋,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一指:“子继请看,由朱崖南端,直驶日南的话,比从徐闻出发至少近一半的路程,以前有海盗,所以大部分商人要多交阯、九真绕,现在海盗被清除了,商人们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发。等到陶使君平定交州三郡后,商路必然复通。到那个时候,用不了多久,朱崖就会成为夷商们进出的最佳地点。子继,这可比徐闻,甚至番禺的条件好多啦。”

    孙奉怦然心动,这么看来,朱崖确实是块不可多得的福地啊。这次修则倒了台,他又立下大功,孙皓应该会让他掌控广州水师。如果能把广州水师的驻地搬到朱崖来,算上海盗中可以整训出来的军队,他手上差不多也能有上万精兵了。更让他心动的是,这种海盗窝子,除了他和周豫愿意来,没多少人敢来任职,那这里岂不是能成为他的独立王国?更何况,他还有官方身份,可以名正言顺掌握手下的力量。

    有了水师,有了自己的地盘,他既能建功立业,又能有攻伐白虎国报仇的机会,而且将来就算有什么变故,也没人能轻而易举就取他性命。

    那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活得谨小慎微了,可以像大父那样做一个真正的大丈夫了。

    孙奉的内心回荡着一股难以抑制地激情,他抓住周豫的手腕:“上书陛下,请求在朱崖设县,吾愿为大吴镇守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