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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孙俊闯营

    封溪前线。

    陶璜聚将议事。

    “南中诸将,军合心不齐,唯有董元部,麾下三千骑,此诚可虑者也。“陶璜道,“从一开始,如何解决董元及其麾下的骑兵一直是吾心中的头等大事。此前,锦衣卫招降董元麾下勇将解系之弟解象,吾使其去书与系,这几日又令其与吾同乘一车,大作鼓吹,就是做给敌军斥候看的。据锦衣卫最新消息,就在今日,董元曰:‘象尚若此,系必去志。’已将解系杀害,目前董元军中人人惊疑,军心不稳。”

    众人一听,皆面露喜色。还没开打,就让敌方自损一员骁将,陶璜和周处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啊。顾容拱手道:“敢为使君贺!此吉兆也,我等明日必然能旗开得胜。”

    陶璜摆手道:“现在问题还远远没解决,解系虽死,董元尚在,那三千骑也毫发未损。明日大战,仍然会是个大麻烦。虽说我军此次携带了大量武刚车和神锋弩,足以确保中军大阵不会被冲溃。但我们却很难得到战场主动权。”

    三国时期,魏蜀都有产马地。魏国有凉州、幽州两大产马地,其骑兵比例能达到十之三四。蜀汉有南中这个产马地,后世称为滇马,虽然马种要矮小些,大部分只能做驮马,但到底还是能选出堪堪能用的战马,而且蜀汉还能和羌人部落做生意换取马匹,因此蜀汉的骑兵比例也能达到十之一二。东吴却没有产马地,马匹资源主要靠外交途径和战场缴获,来源极其有限,因此东吴军中步骑比例达到40:1,在陆战,尤其是正规的阵地战中劣势很大,只能因地制宜大力发展水师。

    东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产马地的努力,孙权付出这么大代价,被公孙渊耍了一次又一次,还不是因为辽东这个产马地实在诱人,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去赌,当然,赌输了。而给东吴赠送战马最多的则是盟友蜀汉,诸葛恪曾经当着孙权的面羞辱蜀汉使臣和他的叔父诸葛亮,他说蜀汉就是陛下您在外面的马厩。

    然而现在,不会再有马匹从西蜀送来了,相反,这些南中的骑兵如今成了陶璜的大敌。

    孙俊突然出班:“将军,何不趁此机会,夜袭董元?标下有二百精骑,为吾任骑都尉时的羽林骑旧部,另有一千精锐步卒,可为接应。趁夜大破董元部,看他们明天拿什么进攻?!”

    陶璜还未答话,顾容便惊道:“不可不可,彰王殿下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岂可亲涉险地?”

    孙俊道:“顾将军此言差矣。一者,军中无王侯,但言军职;二者,当今陛下鼓励宗室自强,实现宗子维城,吾当以子继兄长(孙奉)为榜样;三者,如今我军之中,只有我部有这等规模的骑兵,可以完成此次夜袭,吾岂可畏缩不前?”

    “彩!”陶璜忍不住叫好,“殿下豪迈,真乃我大吴之贤王!既如此,今夜便去走一遭。”

    顾容见陶璜下令,便也不再坚持。本来孙俊在他部下,他当然知道孙俊的身份特殊,心里想着带着他镀镀金、打打顺风仗便也是了,以求稳为主。但在这里,陶璜是主将,也是第一责任人。既然他下令让孙俊出击,那即便有所折衅,孙皓也不会怪罪到他顾容头上。

    “敢不从命!”孙俊躬身道。

    当夜,陶璜赐酒食与孙俊帐下,孙俊与众军士分食。听得要去劫营,骑士们颇有些疑虑。孙俊见众人面有难色,便拔剑在手,怒叱道:“我为当今陛下之弟,尚不惜命,汝等何得见疑?”众人见孙俊发怒,皆起身拜道:“我等愿效死力!”众人饮食尽。约二更时候,取白鹅翎二百根,插于头盔上为号,人衔枚,马裹蹄,至董元营前,拔开鹿角,大喊一声,杀向营中。

    董元在白天刚刚忍痛杀死爱将解系,心中正自烦乱,辗转难眠,忽听得帐外喧哗,心中大惊,来不及披甲,只提上刀便撩开营帐,但见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将军,纵马挟矛而来,董元冲向拴在一旁的战马,想乘马迎战,还未及上马,却已被长矛高高挑起,又被割下首级。

    原来孙俊早就瞧好了董元的将旗,一入帐便直奔而来。手下二百骑在营内纵横驰骋,逢着便杀。

    孙俊举起董元首级,高呼道:“董元授首!”营内南中军更加惊慌,狼奔豕突。这时一千步卒赶到,人人皆备引火之物。大火烧将起来,惊了马群,数千匹马在营中没了命地狂奔,甚至撞破栅栏,往其他营寨奔去。

    这下董元营中的骑卒们彻底大乱。只有少数人反应快,得以拿到武器骑上战马,却也不敢恋战,只是迅速脱离战场前往中军大营报信。其他人却和没头苍蝇一般,要么被吴骑斩杀,要么自相踩踏,要么被发疯的自家大营的战马踩死。

    眼见董元大营彻底混乱,陷入一片火海,孙俊立刻收拢骑兵队伍,直奔敌中军大营而去,意图一举击杀敌军主将爨谷,又令步卒退出敌营,在外围鼓噪,转移敌军注意力。

    中军大营里,爨谷早听得东北方向喊声大作。急差人去问时,却闯进一名骑士,称其是董元麾下士卒,遭遇敌袭。敌军锐不可当,董将军已阵亡,众皆溃散。爨谷急问来敌几何,那士卒却一头雾水。这时喊杀声渐近,爨谷大惊,顾不得再问,急忙下令御敌。

    孙俊赶到时,中军大营营门紧闭,看起来营中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尤其是营门处层层叠叠全是人,急切之间不能得进,战机已失。

    他没有犹豫,拨马便走,也没打算去焚烧敌军辎重营,因为现在这么一折腾,那边肯定也早有防备,去也无益,该抽身了。

    爨谷不知敌军数量,不敢开营追击,唯恐有失。原本他此次出征就是勉强而行,行军又受了颇多颠簸,扎营、部署等诸多事务无一不在消耗他所剩不多的心力。夜里又受了这一惊,他心口剧痛,却不敢呻吟得太大声,恐扰乱军心,引发营啸。他只能拼命咬住被角,被角都咬烂了。

    孙俊径投东北去,准备又从董元大营杀出。先是,董元大营乱起,毛炅、孟干、孟通、爨熊、李松等纷纷派人探听情况。后来董元营中火起,众人皆准备起兵来援时,又见营外吴兵鼓噪,便不敢乱动,各部都只紧守本寨。等到孙俊从中军返回时,他们的斥候才大致摸清虚实,遂纷纷领兵截杀孙俊。孙俊心里一惊,看来还是慢了一步,没骗过这些老狐狸。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号呼酣战,死中求活。

    正当孙俊等人左支右绌,渐渐不支时,南中军帐外又一次喊声大作,鼓角齐鸣。原来陶璜恐孙俊有失,又派顾容和偏将军、合浦太守刘俊各引军到,自董元大营杀入。双方混战一场,各有死伤,孙俊等人得脱,吴军便从容撤回。南中军恐有埋伏,不敢追击。

    此战,南中军将董元被斩,营中骑卒死伤大半,仅剩不到一千还能战,又受了惊,状态也不好。马匹被吴人牵走了数百匹,又有些因在营中发疯,无法制止而被射杀,还有一些跑出营外,不知所踪,最后收拢的仅有两千。又要打扫战场,扑救大火,大半夜就过去了,一夜未得安寝。

    孙俊回营,陶璜亲自迎接,遥望对面南中军的营寨仍然火光冲天,不禁抚须而叹:“真少年英雄也!”孙俊却愧不能当,下拜道:“若非将军遣人相救,几陷于敌营中。俊年少入宫掌羽林骑,未历战阵。后蒙皇兄提携,得陆镇军(陆抗)指点,初窥门径。今夜上阵,方知世事之难也。”

    “殿下且宽心!”陶璜扶起孙俊,“殿下年方十六,却已如此神勇,一战令董元授首。他日必成大器,为陛下之肱骨,大吴之贤王。然则,殿下尚需磨砺性情,行军打仗,要知进退,既已达成目的,便应审时度势,当走便走,贪多嚼不烂。对方万军大营,一旦反应过来,你区区二百骑,岂有生机?”

    “将军所言极是,俊受教了!”

    董元生性奢侈,此番一战,吴军不仅得了数百匹马,更满载数千匹蜀锦。不过孙俊也折损数十骑,余下大半带伤,而这本是不必要的伤亡。一念及此,他心中颇有些难受,这些都是和他相处数年的士卒啊,最早的在孙休登基那年就认识了。而如今,因为他一念之差,增加这么多死伤,险些连自己也折在里头。行军打仗,真是凶险万分,不可等闲视之,自己还太年轻,距离名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陶璜令众人各自散去,抓紧休息,预备来日大战。又请来周处商议,派出一些精干士卒,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在缴获的蜀锦中挑出千匹,连夜送与扶严夷帅梁奇,令其明日起兵,攻袭南中军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