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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耻辱环

    金木星不仅仅只是生活着来自地球的普通人类,在这里,即便是白昼也能将宇宙中各种星球看的清晰真切,历史开创未来,岁月沉淀自然,而人类也追随了时间,产生了金木星独有基因进化,而现在,所有这些进化后的地球人,都被统称为金木星人。

    尽管时间还没进入真正的夜晚,头顶上却已经闪烁着银河般繁多的星光,远处街道,楼宇林立,霓虹灯下弥漫着各种角落散发出来薄薄的雾气,使得这片区域散发着浓浓后现代蒸汽朋克风格。

    “最后再看一眼我们生活过的地方吧。”唐泰斯紧紧握着白荷的手向前迈了一步。“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我们才能回到那里,就在这里多看一眼吧。”

    “我希望这个时间能越短越好”白荷眼角闪烁着不止是泪光,连绝望都这么明显地从眼光中流露出来。

    在这座黑色的金属大桥对面,他们看到的是与这边完全相反的景色,淡淡地夜幕下,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所有的建筑都像油画般充满异域风情。

    那是富人生活的地方,即便是高耸入云的高层建筑,也构造得错落有序,各类植物郁郁葱葱,甚至是金木星独有的夜光树都经过了设计点缀在不同的空间里。

    “至少三个月后,我们一定要在这里见面,好么。”白荷用力攥紧了唐泰斯握着的手。

    “嗯。”唐泰斯没有看白荷的脸,也没有拥抱她,只是静静地朝着他们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区域的方向望着。

    直到白荷主动松开了牵着的手。他才别过脸去,沉重地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到你回来为止。”

    唐泰斯的誓言像命令一般听得白合内心更是颤抖,她轻轻地发出了叹息,转身向蒸汽之城慢慢走去。

    在车站,白荷放缓了脚步,她还没搞清楚要怎样才能拿到票,虽然来到蒸汽之城已经有几个月,毕竟长年住在生活条件完全不同的富人区,就像移植术后一样,对这边的生活方式总是有着强烈的排斥感。

    自动售票机的按键几乎磨平了,上面的字体也模糊不清,对于那些本身就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盲按也能取票,但白荷不行。

    她不时来回度步,总是去拉扯着袖口,目光在有人售票点来回看。

    毕竟是不合身的衣服,袖口怎样都遮不住手腕上的耻辱环,那是被富人区驱逐出来的身份证明。

    人总是会有自尊的,如同刺青一般的识别手环被镶嵌在手腕的皮肤上。

    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

    却像沉重的手铐,牢牢铐住了那颗鼓动的心。

    想要取票,就得读取识别环。

    否则不能从售票点取票。

    这对百荷合来说,分明是要告诉别人,自己是个被驱逐出来的失败者,然而,带着强烈的自尊心,就算没有这个识别环,本身站在这里就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她,从没离开过富人区。

    “各位乘客,10分钟后我们通往百里屯的末班车就要发车了,请抓紧时间购票。”广播开始循环播放,催促着旅客们向售票处拥挤。

    白荷只好紧跟着人群向窗口慢慢挪去。

    她害怕买不到票,又害怕把手伸出来,眼珠不由得开始盯着脚面看,眼角的余光却打量着周围的乘客,看看有没有被人注意到。

    “大婶,你要是不买票就不要挡着我!!”突然一个小男孩从身后冒了出来,经他一喊,白荷更是感觉无地自容,只能假装惦脚做出不够高的样子,希望自己能耸起肩膀后背,可以稍稍挡到别人的目光,没想才把手伸了进去,“哔—哔”两声跟别人明显不一样的身份识别声,却把她暴露的一览无遗。

    顿时间,白荷脸色惨白起来,手心也渗出了冷汗。

    “请拿好您的票,到21号门上车,您还有5分钟时间可以登车。”售票员轻轻微笑地说,这样的笑容却让白合感觉很不自在,总觉得这些人的笑容充满嘲笑。

    她拿着票,假装从容地转身,甚至假装不在意地一步一步地走开,而腿脚里的神经像受了伤一样颤抖着,强忍着羞辱,恍忽地上了车。

    有轨电车行驶了很久,富人区的景色已经遥远到消失在脑海里,甚至是蒸汽之城的烟雾都变成天边的一片蒙蒙的云彩。

    天际边,金木星的夜光森林,暗暗散发着奇幻的光晕,让人目眩神迷,很快,窗外的景色又陷入一片黑暗,玻璃只是倒映着白合那张疲惫的脸庞,她有意地回避了那张脸,又下意识地拉扯着袖子,回忆如泉水般涌现出来。

    白荷出生在金木星的富人区,又叫行政A区,那是星球管理枢纽,也是经济政治中心。父母都是A区的集团高管,住在高层别墅,穿着特供,食物也是配给自由,不但有私人秘书,甚至每年都可以自由使用一次航空器,可以往返任何星球来一次星际旅行。

    白荷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优越的环境里,呼风得风,唤雨来雨。

    即使是离开校门进入了低于父母工作级别的行政B区。

    除了受过非议,也没真正吃过苦头。

    而那些非议,不外乎都是出于对她那厚实的家庭背景的妒忌。

    不在乎也罢。

    只是,有的话实在难听,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你们看看,这就是堂堂A区人口署副署长的女儿,到我们这里报到来了。”白荷脑袋里不停地倒带着,上班第一天,那个接待她的的中年妇女,用轻蔑讽刺的口气向众人介绍的场景,没有任何防备,她在职场的第一课就是学会承受。

    而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突然间,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赶紧清醒起来,而思绪也回到了列车上。

    “真是狗屁。”白荷自嘲地冷笑一声。

    这种垃圾回忆,不要也罢。

    就在她叹息的时候,列车终于停下了。

    终点站百里屯到了。

    此时的天空正好升起一轮新阳,照得城市充满了桔黄色,显得温馨无比。

    跟别的城市一样,这里的站台也挤满了接车的人,由其是从蒸汽之城发来的车站台上,甚至还簇拥着看热闹的人。

    白荷顺着人流向外慢慢地挪着步子,她尽可能弓起身子,想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是她那几乎与当地的男子齐高的身形,就算驼着背也很明显。

    “白荷!!”

    她顺着声音望去,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妇人在向她用力地挥手。

    “莉莉阿姨!谢谢你来接我!”白荷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拥抱她,“第一次坐这样的车来这里,我还以为没人接我了。”

    “傻孩子,就算你的父母不交待,我都会过来的。”莉莉扶着她的肩膀,顺势将她往门口方向推过去。“今天你路易叔叔也来接你了哦。”

    路易是莉莉的丈夫,也曾经是白荷家的司机,退休以后,他们夫妻就回到了百里屯,在市中心开了一家旅馆,白荷的临时落脚点就是在他们的店里。

    “对了我们店里还有狩猎队哦,怎样,有没有兴趣。”莉莉的大红唇微微上扬着。

    “真的?!我的导航仪都还带着,太好了!”白荷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放心吧,有我莉莉在,不怕没饭吃。只管跟着我就好了,嗯?”莉莉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拍了拍那对巨大的胸脯,乳沟自豪地挺立在下巴底下。

    尽管莉莉的身躯也很庞大,肥硕,但那些裘皮却把她裹得很有气质,尽管已经年近60,却保养得像40岁的女人,比在A区的时候更显的春风得意。

    就在她紧紧拉着白荷的手时,那双犀利的眼睛,也在偷偷地打量白荷,目光在她的手环游移了一下,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当然,白荷只顾着熟悉环境,并没有留意到莉莉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