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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彼行似汝

    怪笑不断。

    林德尔绕酒馆一圈,将彩绘玻璃窗尽数推开。

    等冷风将空气换遍,才从偏门进入。

    壁炉火苗渐熄,大厅里油灯蜡烛还在提供照明,借此清点倒在地上、趴在桌上的男女数量。

    十九个卫兵,三个流莺。

    林德尔清楚记得杉木镇现在卫兵队人数是二十五,而黑皮狗之家流莺兼女侍兼厨娘数是八。

    算上小山治和卡思普,还有四个卫兵不见踪影。

    流莺则少了五个。

    应该是在酒馆二楼房间里进行一对一深入交流。

    ‘但这样流莺就多了一个,在厨房?有可能;卡思普作为治安官,享受二对一的服务也有可能。’林德尔略作思索,视线在卫兵们身上的皮甲短暂停留,又聚焦在趴在门口正试图转身的光头男衣服上。

    棉布内衣且穿戴凌乱,领口还有撕裂痕迹。

    这就对上了。

    应该是卡思普在和流莺奋战时发现不对,披上衣服就冲下楼,最终药力发作勉强爬到大门口。

    “你……要想清楚,你如果真杀了帝国卫兵,明天这个时候杉木镇就会被夷为平地!”艰难翻身的卡思普手肘撑地,恶狠狠威胁。

    话语里的恐惧已经难以掩盖,声调明显发颤。

    “你指的是河鳗镇血案?”林德尔不为所动,推开最近桌上趴伏的卫兵。

    男人跌倒在地胸腹大开,露出口水鼻涕糊了小半张脸的恶心模样。

    这才是麻药粉服用过度进入麻痹、幻觉状态的证据——不受控制过度分泌的口水、痰液以及鼻涕。

    ‘德克,就从你开始。’林德尔左小臂隐隐作痛,那是以往镇民和卫兵队冲突时对方打的。

    现在终于得到复仇机会,丝毫迟疑也无,俯下身,抽出对方腰间挂着的手半剑,掂量下又随手丢开,转而选择挂在另一侧的短匕。

    冷光划过,血液喷在胸口银十字纹饰上。

    “咳咳……”死亡前应激反应让德克短暂清醒,但血液流失、窒息以及药物麻痹,让他只能徒劳捂着喉咙,眼睛死死瞪着凶手。

    林德尔抹脖子时手很稳,就和以往给养父汤姆打下手做手术时一样。

    但那是为了救治同胞。

    直到此时眼见生者血液喷洒,一步步走向死亡时狰狞绝望表情,垂下的手终于忍不住有点发抖。

    并不是后悔。

    而是初次夺取同类生命,哪怕是敌人生命,本能的不适应。

    还记得很久以前,他去河边捕鱼回家做饭,划开鱼肚皮也曾有类似但更轻微的不适感。

    后来杀鱼杀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你……真的敢……疯了,你疯了……”卡里普打起哆嗦,话都说不清了,这个距离他就是垂死一搏也只能拉近一半距离,更别说还有桌子这些障碍物,“你……你就……不怕帝国?”

    “怕自然是怕的。”林德尔沙哑冷笑,深呼吸几口,又走到另一名本就趴在地上卫兵,翻开身,匕首划过。

    这次抹脖子手还在轻抖,没有前一回稳定。

    生命再次消逝,林德尔再次换了下一名受害者,手起匕落。

    这回手稳些了。

    心态就在一次次见血过程中,发生质变。

    林德尔抬起沾满猩红的鸟嘴面具,不紧不慢开口:“河鳗镇上个月暴雨发了洪水,那里的卫队首当其冲遭了殃,活下来的也在落水时被解除了武装,那些卫兵连治安官后来都死了。”

    “帝国是怎么做的?”

    “胡说!那是天灾!”卡思普反驳,脸色却越来越白,直到面如死灰。

    “怎么?这次不提你那帝国了?”林德尔手掌发力振匕,血水飞洒,“找到的浮尸身上明晃晃的草叉窟窿,帝国最后却只象征性抓了几个没跑掉的刺头,又派了其他叛徒来继续当卫兵,这事也就完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帝国这样对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黑皮狗,但看他们这样做,我可就不怕了。”

    言毕,趁治安官心神大乱一动不动的时机,林德尔将匕首甩出。

    划过残月般弧度,直中要害。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惨叫,卡思普大腿根被刺入,鲜血混合暗黄液体像水袋破口流出,即使夜风也不能吹散怪异恶臭,林德尔满意点头:“来,治安官老爷,我还想听你再说一次蔷薇女士在上。”

    ……

    时间流逝。

    暴雨渐息。

    黑皮狗之家有火势升起,照亮门前八名衣衫不整或干脆赤身的昏迷女人。

    ‘这些流莺是被德迦贝弗帝国征服的王国公国的后裔,并不是帝国眼中真正的帝国人,更何况都是些出卖皮肉的可怜女人,饶她们一命吧。’

    林德尔回首望去,黑烟正冉冉升起,又被雨幕压制。

    渐小雨势将满身血腥洗去,渡鸦飞至肩头。

    “嘎嘎。”

    “啊,完成了,歌洛特,我们回家。”

    少年轻笑,正和爱宠亲昵互动,眼前突浮现莹白光炸开,又迅速凝聚成文字。

    梦境中的奇异方块字。

    【如彼所行直至彼行似汝,而他人无从分别汝及彼。】

    林德尔脚步一顿,试探性挥手抓握,却触摸不到任何事物,“歌洛特,你能看到我面前有什么东西吗?”

    这些文字就好像幻影,看得见却摸不着。

    “嘎?”渡鸦歪头,它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有?难道是巫术?”

    林德尔神色越发凝重,面对这种颠覆认知的异常,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完成疫医基础培训(已完成)

    掌握复数草药、手术知识(已完成)

    为十名病人手术(已完成)

    遭十名病人恐惧(已完成)

    观察者3/10(未完成)】

    【披甲未完成】

    “这?!”林德尔瞳孔收缩转身环顾,但见夜幕深沉雨水淅沥,视野尽头唯有室内火势正蔓延的酒馆。

    他在酒馆里泼洒了灯油,火蛇席卷速度很快。

    观察者?

    字面意思就是亲眼见证今晚一切的人……或者生物?

    林德尔扫了眼歌洛特,它如果算是一位观察者,另外两位呢?

    卡思普?

    他已经死了,浑身插满匕首死得惨不堪言。

    如果他算的话,那最后一个观察者到底是谁?

    少年惴惴不安,快步走到酒馆前,透过大门看到火焰正慢慢吞噬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酒馆里已经没有活人,这是反复确认过的。

    最后一个观察者,到底是谁?

    林德尔脸色苍白思索时,酒馆外杉木树枝丫上立足另一只漆黑渡鸦,红宝石色泽的鸟瞳最后一撇少年疫医肩膀上的同类,振翅隐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