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鸦派
“你想杀他？”男人睁眼，角膜阴翳浑浊像是快碎裂的宝石，“哦，我问了个蠢问题，即使放眼所有叶罗卡遗民，你的性格也是最特殊的。”
他指了指书桌上还在沉睡的歌洛特，“三天前你的动物伙伴服下了眠鸦药剂，这在学派被称作眠鸦试炼，服下药剂成功蜕变的渡鸦就能开化以太。”
“你应该没听过以太这个词，简单说，巫师施法就凭借这玩意儿。渡鸦开化以太后，如果已经签订契约，溢出的以太就会转移部分到主人身上。”
猎魔人敲击眼眶，“掌握以太的感觉你已经体会到了，想杀马泰，你至少要会学派的诅咒术。”
林德尔没有开口。
书房空间不大，进门左手边墙壁紧贴两米高书架，书目繁多，正前方是男人和他身后的书桌，还有桌上沉睡的爱宠。
视野中，歌洛特身体里有液体一样流动的灰质。
“它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摘下鸟嘴面具，露出鼠灰色头发。
“至少半个月。”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亚努什·杜克，已故的学派大宗师瑞文·杜克的养子，也是二十年前学派灭亡后仅存的鸦派猎魔人。”猎魔人指了指对面木凳，“坐下说话吧，要谈的内容还有很多。”
“……好，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林德尔将面具放在书桌上，入座，眼神带有审视，“你刚刚提到了诅咒术，这是黑巫术吧？从小就听大人们说，渡鸦学派的猎魔人是黑巫术的可怖造物，随时都会失控变成狼人恶灵之类的怪物。”
“去掉随时这种夸张的词汇，以及变成恶灵，大体上没错。”亚努什坦然点头。
“学派不擅长剑术、炼金还有魔药，哪怕是法印也只会两个，其中一个是每个学派都会的奥摩法印，另一个是学派秘传巴格斯法印，效果为召唤幽冥犬。”
林德尔脸色沉郁，“是我知道的那个幽冥犬吗？我在布洛艾美教堂听南丁格尔嬷嬷布道，她说堕落之举会招来神灵之怒，幽冥犬降临袭击罪人。”
“没错，就是那个幽冥犬，不过这种恶灵本身就是诅咒与恶念的化身。和神无关，如果真有关，也是梅法拉这种恶神。”猎魔人摇头纠正，“严格说，巴格斯法印是诅咒术简化的产物，学派唯一擅长的，就是诅咒术。”
“各种各样的诅咒术，包括但不限于痛苦、虚弱、梦魇、病痛等等，还有些条件苛刻的诅咒能把活人咒成麻雀。”
“你刚刚提到了狼人，那也是诅咒术的变种，我们猎杀狼人，取得狼牙、脑髓、骨髓、血肉还有骨头，可以制作成血咒狼牙，这是一种非常危险但也强大的黑巫术物品，使用者刺入身体就能变形成狼人。”
亚努什耸肩，“当然，变身狼人很痛苦，风险也非常大，一旦失控就真的变成狼人了，我们在生死关头才会使用。”
“最常用的是鸦羽护符，在巫术层面上自然脱落象征衰老与病变，用动物伙伴身上自然掉落的鸦羽做原材料制成的护符可以反伤敌人，令攻击我们的人虚弱生病。”
林德尔眼神古怪，一时无言。
仔细打量仅存的鸦派。
中年，男性，瞎子。
穿黑色燕尾服，卧椅旁靠着柄手杖。通体漆黑，表面纹理细密，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材质。
但把手是银质鹰头，眼处镶琥珀，华贵异常。
黑发，圆脸，头发打理的光可鉴人，身材匀称稍有点胖，看起来就是个运气不好得了眼疾的富商。
“大人们骂鸦派是帝国的走狗，是黑巫术的造物，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林德尔质疑，“但大人们也承认猎魔人会猎杀怪物，他们痛骂鸦派为什么不干该干的活，反而要干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但你说鸦派只擅长诅咒术，这……”
亚努什打断，“不像猎魔人，反而像黑巫师，对吧？你想说这个。”
林德尔点头。
“对付诅咒怪物，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剑术、弓弩或者炼金炸弹，法印也没什么大用，最有用的反而是造就诅咒怪物的诅咒本身。”
“没错，诅咒术可以抵御、破解、反制诅咒怪物的能力。”亚努什进一步解释，“不同的怪物，由不同学派的猎魔人解决。”
“大陆历760年，以太潮汐爆发，世界就变了。野兽开化以太，被称为凶暴种。天上出现了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身体鸟类四肢的怪物，命名为鹰身女妖。”
“之后出现更凶猛的狮鹫和龙，地底爬出了大的吓人的蜘蛛和蜈蚣，就是虫类生物，海上出现了女人身体鱼尾还有利爪翅膀的海妖，还有食人魔等等等等……”
“怪物太多了，虽然人类中掌握以太的巫师和德鲁伊拥有了远超以往的施法能力，但人数远远不够。”
林德尔安静聆听，不时点头。
“在南境的奥克斯福德学院，巫师最初在死囚、伤残士兵、自愿者身上展开实验，试图制造出可以高效杀死怪物的士兵，但屡次失败没有成功。”
“之后德鲁伊也加入，并且把实验对象换成儿童，实验才出现突破性进展。”
亚努什叹息，“过程非常残忍，死伤者众多，但当时人类处境很困难，野外到处都是怪物，城里也时不时受到袭击。公允的说，牺牲者即使没有死于实验，也有很大可能被怪物杀死。”
“后来成功了。最初的猎魔人突变魔药，是以凶暴野兽的血肉骨髓和脑髓为主材料，有凶暴蛇、狼、猞猁、熊还有凶暴渡鸦。”
“这五种猎魔人中，最特殊的就是最后诞生的鸦派。”
“怎么说？”林德尔作为听众，适时开口。
“当时的鸦派还不叫鸦派，巫师为了对抗诅咒怪物，选用恶灵尘、狼人心脏这类诅咒怪物素材作为突变魔药主材，但成品魔药中蕴含太多的负面、死亡性质的以太，虽然能更有效摧毁猎魔人学徒已经锻炼完毕的身躯，但无法用于重塑。”
“直到德鲁伊，多纳·安·辛达大师站出来，指出生与死之间是循环平衡的关系，诅咒的阴暗需要以自然术的生机来中和。”
“而渡鸦因食腐特性常年与尸体为伍，与死亡为伴，因此渡鸦本身具备死亡性质的以太，同时本身又是生物，以太中同样蕴含生命的性质，两者完美共存。”
“新一轮实验中，实验者需要培育渡鸦作为伙伴，并在德鲁伊帮助下签订动物契约，然后用自然死亡的凶暴渡鸦的鸟瞳和心脏作为魔药主材，其他诅咒怪物素材作辅药，让魔药形成生死平衡。”
“学徒在突变试验中先注入诅咒魔药，完成身躯的破坏，然后由动物伙伴渡鸦将诅咒魔药的残余药力吸收，之后为猎魔人学徒注入德鲁伊配置的煎药，完成猎魔人身躯的重塑，实验终于成功了。”
“为了对抗诅咒怪物而掌握诅咒术的猎魔人，就这样诞生了。”
亚努什娓娓道来，语气多出一抹厌恶，“如果实验到此为止，那么猎魔人和巫师的关系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可是没有如果。”
“德鲁伊认为实验目的已经达到，拒绝挽留选择离开，他们是温厚的长者。巫师们则贪婪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士兵，去夺取贵族领地推翻他们的统治，选择在原有突变蓝图基础上，开启更多的实验。”
“这也是猎魔人为什么是七大学派，而不是刚刚说的五个。”
他指了指胸膛，“平心而论，猎魔人也不喜欢贵族，毕竟我们突变完成前几乎全都是自由民家的孩子或干脆就是流浪儿，施法者要夺取老爷的统治，关我们什么事？”
“但让我们不能忍受的是无休止的实验和不断死去的孩童，那些孩子就是曾经的我们。”
他指了指书桌上还在沉睡的歌洛特，“三天前你的动物伙伴服下了眠鸦药剂，这在学派被称作眠鸦试炼，服下药剂成功蜕变的渡鸦就能开化以太。”
“你应该没听过以太这个词，简单说，巫师施法就凭借这玩意儿。渡鸦开化以太后，如果已经签订契约，溢出的以太就会转移部分到主人身上。”
猎魔人敲击眼眶，“掌握以太的感觉你已经体会到了，想杀马泰，你至少要会学派的诅咒术。”
林德尔没有开口。
书房空间不大，进门左手边墙壁紧贴两米高书架，书目繁多，正前方是男人和他身后的书桌，还有桌上沉睡的爱宠。
视野中，歌洛特身体里有液体一样流动的灰质。
“它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摘下鸟嘴面具，露出鼠灰色头发。
“至少半个月。”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亚努什·杜克，已故的学派大宗师瑞文·杜克的养子，也是二十年前学派灭亡后仅存的鸦派猎魔人。”猎魔人指了指对面木凳，“坐下说话吧，要谈的内容还有很多。”
“……好，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林德尔将面具放在书桌上，入座，眼神带有审视，“你刚刚提到了诅咒术，这是黑巫术吧？从小就听大人们说，渡鸦学派的猎魔人是黑巫术的可怖造物，随时都会失控变成狼人恶灵之类的怪物。”
“去掉随时这种夸张的词汇，以及变成恶灵，大体上没错。”亚努什坦然点头。
“学派不擅长剑术、炼金还有魔药，哪怕是法印也只会两个，其中一个是每个学派都会的奥摩法印，另一个是学派秘传巴格斯法印，效果为召唤幽冥犬。”
林德尔脸色沉郁，“是我知道的那个幽冥犬吗？我在布洛艾美教堂听南丁格尔嬷嬷布道，她说堕落之举会招来神灵之怒，幽冥犬降临袭击罪人。”
“没错，就是那个幽冥犬，不过这种恶灵本身就是诅咒与恶念的化身。和神无关，如果真有关，也是梅法拉这种恶神。”猎魔人摇头纠正，“严格说，巴格斯法印是诅咒术简化的产物，学派唯一擅长的，就是诅咒术。”
“各种各样的诅咒术，包括但不限于痛苦、虚弱、梦魇、病痛等等，还有些条件苛刻的诅咒能把活人咒成麻雀。”
“你刚刚提到了狼人，那也是诅咒术的变种，我们猎杀狼人，取得狼牙、脑髓、骨髓、血肉还有骨头，可以制作成血咒狼牙，这是一种非常危险但也强大的黑巫术物品，使用者刺入身体就能变形成狼人。”
亚努什耸肩，“当然，变身狼人很痛苦，风险也非常大，一旦失控就真的变成狼人了，我们在生死关头才会使用。”
“最常用的是鸦羽护符，在巫术层面上自然脱落象征衰老与病变，用动物伙伴身上自然掉落的鸦羽做原材料制成的护符可以反伤敌人，令攻击我们的人虚弱生病。”
林德尔眼神古怪，一时无言。
仔细打量仅存的鸦派。
中年，男性，瞎子。
穿黑色燕尾服，卧椅旁靠着柄手杖。通体漆黑，表面纹理细密，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材质。
但把手是银质鹰头，眼处镶琥珀，华贵异常。
黑发，圆脸，头发打理的光可鉴人，身材匀称稍有点胖，看起来就是个运气不好得了眼疾的富商。
“大人们骂鸦派是帝国的走狗，是黑巫术的造物，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林德尔质疑，“但大人们也承认猎魔人会猎杀怪物，他们痛骂鸦派为什么不干该干的活，反而要干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但你说鸦派只擅长诅咒术，这……”
亚努什打断，“不像猎魔人，反而像黑巫师，对吧？你想说这个。”
林德尔点头。
“对付诅咒怪物，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剑术、弓弩或者炼金炸弹，法印也没什么大用，最有用的反而是造就诅咒怪物的诅咒本身。”
“没错，诅咒术可以抵御、破解、反制诅咒怪物的能力。”亚努什进一步解释，“不同的怪物，由不同学派的猎魔人解决。”
“大陆历760年，以太潮汐爆发，世界就变了。野兽开化以太，被称为凶暴种。天上出现了以往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身体鸟类四肢的怪物，命名为鹰身女妖。”
“之后出现更凶猛的狮鹫和龙，地底爬出了大的吓人的蜘蛛和蜈蚣，就是虫类生物，海上出现了女人身体鱼尾还有利爪翅膀的海妖，还有食人魔等等等等……”
“怪物太多了，虽然人类中掌握以太的巫师和德鲁伊拥有了远超以往的施法能力，但人数远远不够。”
林德尔安静聆听，不时点头。
“在南境的奥克斯福德学院，巫师最初在死囚、伤残士兵、自愿者身上展开实验，试图制造出可以高效杀死怪物的士兵，但屡次失败没有成功。”
“之后德鲁伊也加入，并且把实验对象换成儿童，实验才出现突破性进展。”
亚努什叹息，“过程非常残忍，死伤者众多，但当时人类处境很困难，野外到处都是怪物，城里也时不时受到袭击。公允的说，牺牲者即使没有死于实验，也有很大可能被怪物杀死。”
“后来成功了。最初的猎魔人突变魔药，是以凶暴野兽的血肉骨髓和脑髓为主材料，有凶暴蛇、狼、猞猁、熊还有凶暴渡鸦。”
“这五种猎魔人中，最特殊的就是最后诞生的鸦派。”
“怎么说？”林德尔作为听众，适时开口。
“当时的鸦派还不叫鸦派，巫师为了对抗诅咒怪物，选用恶灵尘、狼人心脏这类诅咒怪物素材作为突变魔药主材，但成品魔药中蕴含太多的负面、死亡性质的以太，虽然能更有效摧毁猎魔人学徒已经锻炼完毕的身躯，但无法用于重塑。”
“直到德鲁伊，多纳·安·辛达大师站出来，指出生与死之间是循环平衡的关系，诅咒的阴暗需要以自然术的生机来中和。”
“而渡鸦因食腐特性常年与尸体为伍，与死亡为伴，因此渡鸦本身具备死亡性质的以太，同时本身又是生物，以太中同样蕴含生命的性质，两者完美共存。”
“新一轮实验中，实验者需要培育渡鸦作为伙伴，并在德鲁伊帮助下签订动物契约，然后用自然死亡的凶暴渡鸦的鸟瞳和心脏作为魔药主材，其他诅咒怪物素材作辅药，让魔药形成生死平衡。”
“学徒在突变试验中先注入诅咒魔药，完成身躯的破坏，然后由动物伙伴渡鸦将诅咒魔药的残余药力吸收，之后为猎魔人学徒注入德鲁伊配置的煎药，完成猎魔人身躯的重塑，实验终于成功了。”
“为了对抗诅咒怪物而掌握诅咒术的猎魔人，就这样诞生了。”
亚努什娓娓道来，语气多出一抹厌恶，“如果实验到此为止，那么猎魔人和巫师的关系也不会变成后来那样，可是没有如果。”
“德鲁伊认为实验目的已经达到，拒绝挽留选择离开，他们是温厚的长者。巫师们则贪婪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士兵，去夺取贵族领地推翻他们的统治，选择在原有突变蓝图基础上，开启更多的实验。”
“这也是猎魔人为什么是七大学派，而不是刚刚说的五个。”
他指了指胸膛，“平心而论，猎魔人也不喜欢贵族，毕竟我们突变完成前几乎全都是自由民家的孩子或干脆就是流浪儿，施法者要夺取老爷的统治，关我们什么事？”
“但让我们不能忍受的是无休止的实验和不断死去的孩童，那些孩子就是曾经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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