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蛮人
“省省力吧！范大人！”
慢悠悠的品了口小酒，又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红烧肉，白发的老太监眯着眼，微微抖了抖手中发颤的肉块儿，在将红烧肉塞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之后，才满意的放下了尖细的筷子：
“这可是唯一的活口。”
“咱家的儿郎，折了一个，伤了两个。”
“老李的儿郎，折了四个，伤了一个。”
“你们的人，也折了两个，伤了三个。”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把这块儿硬骨头折在这里，别说是咱家，就连范大人上头的方指挥使，怕是都会遭受到无妄之灾啊！”
正在行刑的狱卒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聪明人。
是嘲讽还是解围，不难听出来。
虽然对这些阉人的阴阳怪气很反感，但若这个阴阳怪气的，只是声音，这个被称之为“范大人”的狱卒多少还能忍受。
毕竟，三家同为天子鹰犬。
争功，还是要争的。
但要是谁敢瞧着争功争不过，就想把大家吃饭的这口锅掀了，那么，上面自然也不会介意品尝一下炖狗肉这道菜。
不过，该端着的，还是得端着。
“多谢程公公的提醒。”
将手中带血的皮鞭放在水里涮了涮，然后拿在手里卷了卷，狱卒没有再抽打面前的这个血葫芦，只是冷笑着，对着这个血葫芦啐了一口老痰，最后，半坐在不远处冰冷的石床上，一边扣着手指甲，一边轻描淡写的恐吓道：
“程公公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
“没错，我不敢杀你。”
“每一个拷问者，都不敢杀你。”
“但能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在这里多的是。”
“我们之所以不上，只是为了体面。”
“要是真上了那些手段，就算你想招，也晚了，即便到了那时，你真扛不住招了，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趁着那位的耐心还有，听老兄的一句劝，招了吧！”
“从你进来，到现在为止，七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在我们锦衣卫的诏狱里，能挺过七个时辰不招供的，除了你，也就只有一百七十余年前，被冤枉的重臣于阁老了。”
“可你和于阁老不同。”
“于阁老那是兄弟们敬重他。”
“七个时辰，除了断水断粮外，没上过任何刑。”
“你呢？”
“你能依仗的，只有那位的耐心。”
“所以...”
“趁着那位还有耐心，没让我们把你们这些渣渣刨根到底的拎出来之前，还是赶紧的招了吧！”
“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同伙，甚至是你的妻儿老小在这里和你团聚吧？”
诏狱内，陷入了安静。
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这些刑讯高手，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已经摸索出了最基本的心理学，而想要让一个死士开口，关键并非在戳心般的质问，而是如何让死士学会反思。
人，一但反思，就会动摇。
无论是后悔，还是陷入了回忆，都能动摇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面对没有学过心理学，亦或是没有经过特殊培训的人，用这样的手段，可谓是无往不利。
但出乎这名姓“范”的狱卒、以及周围几个狱卒的预料……
也出乎了坐在不远处、正喝酒吃肉的几个东西厂的好手预料……
时至如今，这块儿硬骨头，竟然还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甚至连半点犹豫的姿态都没有，依旧死死的咬住那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再度开口重复道：
“我要见太子妃！”
“……”
对此，所有人都很无奈。
他们就好像碰见了一个傻子一样。
会哭、会喊、会挣扎；就是脑子好像有问题，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可实际上，就只有这一句话算是有用的消息，而且还不是完全的有用。
太子妃什么身份？
额……
这么问不严谨。
因为太子妃本就是一个身份。
总之，太子妃肯定是来不了这里的。
一来，从未有过太子妃进诏狱的事情。
就算是真犯了事儿，也是进宗人府。
二来，万一这块儿硬骨头藏有后手怎么办？
他们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
万一太子妃真被暗算了，在座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被诛九族，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阉人怕不怕，他不知道。
反正他是挺怕的。
因此，综合上述，这块儿硬骨头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他们根本无法满足，也没资格满足！
而看见没有人再搭话，被倒着摆过来的血葫芦也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调整着呼吸。
诏狱内，再次安静的下来。
不过就在下一刻，诏狱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拷问室内的众人下意识望去，然后全部都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连被碰掉的碗筷和嘴角的油渍都来不及擦，诚惶诚恐的看着一众来者。
如此反常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被倒着摆过来的血葫芦。
他迷茫的睁开眼，望向了这些来者。
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为首的黄袍俊朗男子的身上。
“我要见太子妃！”
血葫芦再次的重复道。
可这一次，他等到的，并非是喝骂嘲讽与安静，而是一句回答了他问题、似乎也没在回答他问题的回复：
“我是太子！”
身着黄袍、腰环玉带的姬子修，大刀阔马的坐在了长凳上，把桌上还没被吃完的红烧肉连碗端起，插上一双筷子，走到这块儿硬骨头的身前，将碗撂下；而后，重新的走回到长凳处坐下，一边扒开几枚花生扔到嘴里，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先把他转回来。”
“然后再把他的一只手解开。”
诏狱内的形式，瞬间好似易主！
外来者，表现的像是主人。
而主人，表现的像是外来者。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不敢去违抗命令……
大周太子，名不虚传！
对此，血葫芦也没有客气。
无视掉周围种种如狼似虎的目光，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然后动作生疏的拿起筷子，打量了两眼，最后将一块儿红烧肉戳起，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蛮人？”
看到了这个动作，姬子修微微眯眼，在耐心的等待这个血葫芦咽下肉之后，开口问道。
血葫芦平静的点了点头。
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有些失音，只好用力的咳嗽了一下，在吐出一口粘稠的血痰后，自我介绍道：
“我的本名叫扎耶德鲁。”
“隶属于王庭近卫。”
“如果你觉得绕口，也可以采取你们大周的叫法，根据意思翻译而来，就是不畏死亡的猎鹰。”
“所以，你们也可以叫我——鹰！”
慢悠悠的品了口小酒，又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红烧肉，白发的老太监眯着眼，微微抖了抖手中发颤的肉块儿，在将红烧肉塞到嘴里细细的咀嚼之后，才满意的放下了尖细的筷子：
“这可是唯一的活口。”
“咱家的儿郎，折了一个，伤了两个。”
“老李的儿郎，折了四个，伤了一个。”
“你们的人，也折了两个，伤了三个。”
“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若是把这块儿硬骨头折在这里，别说是咱家，就连范大人上头的方指挥使，怕是都会遭受到无妄之灾啊！”
正在行刑的狱卒总算是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聪明人。
是嘲讽还是解围，不难听出来。
虽然对这些阉人的阴阳怪气很反感，但若这个阴阳怪气的，只是声音，这个被称之为“范大人”的狱卒多少还能忍受。
毕竟，三家同为天子鹰犬。
争功，还是要争的。
但要是谁敢瞧着争功争不过，就想把大家吃饭的这口锅掀了，那么，上面自然也不会介意品尝一下炖狗肉这道菜。
不过，该端着的，还是得端着。
“多谢程公公的提醒。”
将手中带血的皮鞭放在水里涮了涮，然后拿在手里卷了卷，狱卒没有再抽打面前的这个血葫芦，只是冷笑着，对着这个血葫芦啐了一口老痰，最后，半坐在不远处冰冷的石床上，一边扣着手指甲，一边轻描淡写的恐吓道：
“程公公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
“没错，我不敢杀你。”
“每一个拷问者，都不敢杀你。”
“但能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在这里多的是。”
“我们之所以不上，只是为了体面。”
“要是真上了那些手段，就算你想招，也晚了，即便到了那时，你真扛不住招了，也依旧是死路一条。”
“所以，趁着那位的耐心还有，听老兄的一句劝，招了吧！”
“从你进来，到现在为止，七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在我们锦衣卫的诏狱里，能挺过七个时辰不招供的，除了你，也就只有一百七十余年前，被冤枉的重臣于阁老了。”
“可你和于阁老不同。”
“于阁老那是兄弟们敬重他。”
“七个时辰，除了断水断粮外，没上过任何刑。”
“你呢？”
“你能依仗的，只有那位的耐心。”
“所以...”
“趁着那位还有耐心，没让我们把你们这些渣渣刨根到底的拎出来之前，还是赶紧的招了吧！”
“你也不想看见你的同伙，甚至是你的妻儿老小在这里和你团聚吧？”
诏狱内，陷入了安静。
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这些刑讯高手，在一代代的传承中，已经摸索出了最基本的心理学，而想要让一个死士开口，关键并非在戳心般的质问，而是如何让死士学会反思。
人，一但反思，就会动摇。
无论是后悔，还是陷入了回忆，都能动摇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面对没有学过心理学，亦或是没有经过特殊培训的人，用这样的手段，可谓是无往不利。
但出乎这名姓“范”的狱卒、以及周围几个狱卒的预料……
也出乎了坐在不远处、正喝酒吃肉的几个东西厂的好手预料……
时至如今，这块儿硬骨头，竟然还没有半分服软的意思，甚至连半点犹豫的姿态都没有，依旧死死的咬住那句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再度开口重复道：
“我要见太子妃！”
“……”
对此，所有人都很无奈。
他们就好像碰见了一个傻子一样。
会哭、会喊、会挣扎；就是脑子好像有问题，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可实际上，就只有这一句话算是有用的消息，而且还不是完全的有用。
太子妃什么身份？
额……
这么问不严谨。
因为太子妃本就是一个身份。
总之，太子妃肯定是来不了这里的。
一来，从未有过太子妃进诏狱的事情。
就算是真犯了事儿，也是进宗人府。
二来，万一这块儿硬骨头藏有后手怎么办？
他们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
万一太子妃真被暗算了，在座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被诛九族，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阉人怕不怕，他不知道。
反正他是挺怕的。
因此，综合上述，这块儿硬骨头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他们根本无法满足，也没资格满足！
而看见没有人再搭话，被倒着摆过来的血葫芦也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默默的闭上了眼睛，调整着呼吸。
诏狱内，再次安静的下来。
不过就在下一刻，诏狱的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拷问室内的众人下意识望去，然后全部都干脆利落的站了起来，连被碰掉的碗筷和嘴角的油渍都来不及擦，诚惶诚恐的看着一众来者。
如此反常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被倒着摆过来的血葫芦。
他迷茫的睁开眼，望向了这些来者。
他的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为首的黄袍俊朗男子的身上。
“我要见太子妃！”
血葫芦再次的重复道。
可这一次，他等到的，并非是喝骂嘲讽与安静，而是一句回答了他问题、似乎也没在回答他问题的回复：
“我是太子！”
身着黄袍、腰环玉带的姬子修，大刀阔马的坐在了长凳上，把桌上还没被吃完的红烧肉连碗端起，插上一双筷子，走到这块儿硬骨头的身前，将碗撂下；而后，重新的走回到长凳处坐下，一边扒开几枚花生扔到嘴里，一边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先把他转回来。”
“然后再把他的一只手解开。”
诏狱内的形式，瞬间好似易主！
外来者，表现的像是主人。
而主人，表现的像是外来者。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句话，就让所有人都不敢去违抗命令……
大周太子，名不虚传！
对此，血葫芦也没有客气。
无视掉周围种种如狼似虎的目光，简单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然后动作生疏的拿起筷子，打量了两眼，最后将一块儿红烧肉戳起，放在了自己的嘴里。
“蛮人？”
看到了这个动作，姬子修微微眯眼，在耐心的等待这个血葫芦咽下肉之后，开口问道。
血葫芦平静的点了点头。
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有些失音，只好用力的咳嗽了一下，在吐出一口粘稠的血痰后，自我介绍道：
“我的本名叫扎耶德鲁。”
“隶属于王庭近卫。”
“如果你觉得绕口，也可以采取你们大周的叫法，根据意思翻译而来，就是不畏死亡的猎鹰。”
“所以，你们也可以叫我——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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