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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猜测

    “门外安排的不良人一半受了伤,有俩位护着孩子周全,未敢轻举妄动,逃了一劫……这帮混蛋,横行无忌,当真当朝廷管不到他们!”

    “大人,不良人内……”

    回去的一路上,箫议在车架内都是神色漠然地听着李凡的述说。

    虽然时不时脸色苍白一下。

    原因无他,背后着实有些痛楚。

    他思前想后,也找不到疼痛之由,只得归结于最近诸多劳累所致。

    劳累的根本,却又回到了那安玉若身上。

    他闭目养神少许,便睁开眼,开口询问车外李凡道:

    “那安……那赵贵,可曾多安排些人手羁押至京兆府?”

    “主子,已经通知了官差押送,三队人马,青天白日在这京都是失不了手的。”李凡在外边驰着马车,恭敬说道。

    “嗯,虽说出了平康坊,但难免得防那赵福为独子涉险,多一份警惕总是好的。”

    “那是否通知吴少尹去审问一番?”

    “不用,我今日有些疲乏,但这事须得我亲往,信不得他人。你且多安排些信得过的看好了赵贵这小子,他重要得很。”

    “是……敢问主子,是否是受了内伤?”李凡终是问出心中困惑。

    自己在后院将那几个身手矫健的同伙贼人擒获后,走至前院却发现主子的疲态,但周身却无伤痕,明显是受了些暗疾。

    “不曾,无非是有些劳累。”箫议抿了一口热茶,呼出一口浊气,

    “唔……那安玉若她们,可曾安顿好?”

    “已经让人护送到那太虚观附近主子的私宅里了。”

    “……没有拒绝?”

    “是的。”

    箫议剑眉一挑,似乎对这话题颇感兴趣,又继续询问道:

    “我的私宅?”

    “是,梅苑。”

    箫议摇摇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指扣在杯盖上,笑骂:“好个大胆的奴才,擅作主张,也不怕给你主子惹一身骚。”

    “主子,这不是你吩咐的吗?”李凡委屈道。

    “嗯?”箫议有些好奇,“我何曾吩咐过?”

    话一说完,自己便想明白了。

    刚刚自己在想那幻觉之时,呢喃的“梅苑”二字凑巧被李凡听去。

    “罢了。”箫议复眼睛一闭,不再言语。

    李凡也不知其闭目,又说道:

    “要我说,放那梅苑也正好。咱老祖母不是喜好这黄老一说么,赶了巧咱救了这老天师的徒弟,不若亲近下让她破个规矩给老祖母庆个寿。

    主子你也看到,表公子不也想着要这安家姑娘去咱家里给老祖母贺寿么。

    这么一来,主子你的礼物不就准备好了吗,也不用再苦思冥想地变新花样了。

    我看你前些日子到处寻物,害,这最好的礼物却是不请自来……”

    箫议皱皱眉,终是不耐地敲敲桌沿:

    “李凡,你是几天没讲话了?”

    李凡急忙闭上嘴,猛地一抽马鞭,长喝一声:

    “驾!”

    这马车一路扬尘,在夕阳余晖下疾驰,终是在宵禁前赶回了镇国公府。

    ***

    刚一回府,箫议便碰到了也是刚从皇宫中回来的萧靖。

    若是外人眼里,这父子二人确实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只不过那萧靖几十年官场沉浮,多了许多内敛沉稳,不怒自威的容仪罢了。

    “父亲。”箫议躬了一躬便要往内屋去。

    府中本无多少规矩,舒服自在变行,也是老祖母定下的规矩。

    萧靖看了看自己儿子,点点头,刚一开始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过箫议从身边走过时,他却皱了皱眉。

    他转转手中的红玉扳指,暗自猜疑自己这铁面儿子身上怎么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十分独特,纵是自己经常去那香店为淑贞购置香粉,却从未闻过如此独特的清香。

    淡雅恬静,芬芳暗流。

    他欲言又止,还是大步向前,波澜不惊地问道:

    “伯言今日为何晚归?”

    “回父亲,平康坊中有闹事,故有耽搁。”

    “哦?”也不知萧靖是不是真感兴趣,止步询问起来,“却是何事?”

    萧议顿了顿,也驻步回答道:“金钱帮少主已被我抓获。”

    这时,萧靖也管不得那香味之谜,抚了抚须髯,点点头留下一句“好生看管。”便踱步而走。

    箫议不明所以,摇摇头径直走向静室,对跟来的丫鬟小红吩咐了几句便关上了门。

    其父萧靖走了一会才想起未问那香味缘由,也不好启齿,正踌躇之际,内人岳淑贞走了出来。

    岳淑贞虽不再年轻,但仍是雅丽雍容。

    “怎么,萧大人莫不是在此值班?”萧夫人贫嘴惯了,也来打趣自己这位清贵不凡的相公。

    说起镇国公夫妇二人的感情,京中无不称道。虽然二人为圣上指婚,婚前也只是寥寥见过几面,但二人婚后相敬如宾,十分和睦温馨,从未闹过耳赤之争。

    便是当年自己三起三落,最难之时,回到家中也不过左右一碗热腾腾的素汤面下锅,从未埋怨过什么。

    萧靖自然知道,这番良姻固然有夫人好动性子活泼与自己喜静不以物喜悲两种性格互补所致,但更多的是夫人不同寻常的慧敏。

    这也是自己第一次,为一女子折服。

    箫议看向倚靠在门边的岳淑贞,摇头笑道:“无事,或是自己恍惚弄错了。”

    “那便赶紧来吃饭吧,都让下人热了三次你才回来。”

    岳淑贞领着箫靖坐下后,开始边嗑着瓜子边抱怨起来,

    “还有你家两个儿子。一个去了丹阳做县令一年都不回一封信,一个呢整日窝在京兆府处理国家大事,回来先不想着填饱肚子,却是想着在静室里排除杂念……”

    箫靖呛了一口,严肃道:

    “为国为君当为首位,子京、伯言做得不错。”

    他又看了看有些没有正形的妻子,不由摇头笑了笑:

    “你又在这里抱怨个什么劲,没了他们你不是正好轻松舒坦。”

    母亲对两位儿媳都十分满意,特别是淑贞,疼爱得不行,所以才养成了她在府中没个正经的样子。

    早些年她还时常抱怨两个儿子真真难伺候,都是和他一个性子,冷木头一样,盼着早日出去闯荡事业。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好玩。

    如今离了身,却是开始抱怨起两个儿子不亲近了。

    “哎,定之(萧靖字),你有心事?可是朝局不稳?”

    岳淑贞给萧靖添了碗汤,摆摆手让一旁伺候的丫鬟退了下去。

    萧靖知道她多想了,摇头笑道: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今日伯言回府,我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女子香粉味。”

    “什么?!”

    岳淑贞霍然站起又坐下,最后不敢置信地问了下,

    “你是说,咱的大娃,伯言他,去逛窑子了?”

    “咳咳……”饶是萧靖,此刻也不由呛了几口,“夫人,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官场之中你也知晓,应酬是避免不了的,洁身自好便行。”

    “不行,我把李凡叫来。”

    “夫人,此事还不能妄下定论,就算有,也无须太苛责于他。毕竟,他年轻气盛,也不似我当年那般矜持自贵……”萧靖也抚须言道。

    “停停停,你当年矜持自贵?”岳淑贞嗤笑一声,“那是谁爬墙而入,差点被我爹打折了腿?”

    “咳咳咳。”萧靖赶紧咳嗽掩饰一番,不再言语。

    ***

    大堂上,灯火却敞亮,岳淑贞翘着腿磕着瓜子,小红、小绿站在两旁服侍着,时不时偷偷看了看跪着回话的李凡。

    “回老夫人……就是这些了……”

    “你是说,他让你送一女子去他私宅?”岳淑贞换了换坐姿,惊疑许久才缓缓确认道。

    别人不知道自己儿子,自己怎么会不清楚他的毛病。如此洁癖加生人勿近的狠角,居然肯放一个女子和一堆娃娃进自己的私宅。

    夭寿了,这太阳明天不会真从西边出来吧?

    “这女子长相如何?”

    “……极佳。”

    “身世呢?”

    “本是太子太傅之女……”

    “哦,原来是那个安家。这倒有些难办了。”

    “品行?”

    “夫人,我……”

    李凡方要解释两句,那岳淑贞却是摆摆手,笑道:

    “算了算了,问你也是一问三不知。这孩子,终于开窍了啊。安玉若是吧,我抽空偷偷看上一看,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女子,可以让我们家的萧大公子放弃原则呢……”

    “哦对了,你别告诉伯言,我问过你今日之事。”

    李凡错愕不已,急忙告退。

    身后传来那老夫人开怀的笑声,他看向那静室中的人影欲言又止,终是往自己房间走去。

    ……

    静室里,炭火烧得很足,温度很高。

    四方之地,只有一个蒲团。

    箫议便坐在上边,长发披肩,身着一袭透亮白袍,胸前半敞开着,好似谪仙。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母亲的笑声,但皱了皱眉,便继续静思。

    也不知是沉香熏人,还是冬日暖炉养眠,竟然渐入梦境。

    ~~~

    “小子且住!”

    箫议看着前方的青年回过头,入目的是一位僧非僧道非道的中年男子。

    他方头大耳,枣面酒鼻,一手拿着禅杖一首却扶着八卦罗盘,好不怪异。

    箫议看着刚及冠的自己,就这么静静伫立,锦衣无风自动。

    “小子可知,你前世因果未断?”

    青年萧议嗤笑一下,扭头便走。

    那非僧非道者却是紧跟而来,细言道:

    “就知道小子是如此反应,但我受人所托,须得尽职。”

    箫议再次停了下来,转过身静待他开口。

    那人笑了一下,便吟了诗,有道是:

    “观里藏因果,州中有风波。

    京都紫薇弱,原是乱世佛。”

    说罢便仰头大笑而去。

    箫议摇摇头,径直离去。

    ~~~

    箫议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看向外边残月,一宿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