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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行动

    李素商忧心他们此去艰险,皱着眉头不说话。宭

    顾四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多想了,以你夫君这样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回来的。”

    没料到李素商竟然真的“嗯”了一声,认真道:“我知你打小便聪明,到了那边,千万要小心谨慎,保全自身才是正理,一定要想着我和孩子还要等你回来。”

    顾四闻言,也没再插科打诨,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回来。”

    除了武安伯府,鹰扬卫其他几人的府中也同样是在告别。

    除了顾四和丁二,其余几个人还没有妻室,只是和家中父母或老奴简单道了个别,但是他们谁都没说是去漠北,一是为了保密,二是因为此去艰险,谁都不想让家里人担心。

    他们也不必收拾太多行囊,只一人带了身换洗的衣服和几天的干粮,因着在大荆境内一路有驿站补给,他们大可以到了边境再进行采买,必不可少的是武器,几人明着暗着地藏了一身,轻装简行地便上路了。

    路是新修的水泥路,光滑洁净似白玉,一路上车马并不少,有驿站的传讯兵,更多的是镖局及货运之人。宭

    这就不得不提当初顾四被李素商提醒,而灵光一现建立起的快递系统了,自道路修好之后,周边几个城镇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兴,尤其是以商业最为明显,再加上朝廷减免各类商税,各种行商几乎可以用雨后春笋来形容。

    时下混乱刚结束,托镖局运货的风险极大,一是有被外头流窜的强人劫取的可能,二是许多镖局也并不可靠,常有监守自盗,拿了货物一走了之的情况发生。

    鹰扬卫执掌全国驿站,顾四自然知道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系统,其人员多有冗杂,只是每日传递奏折、情报的话,未免浪费太多资源了。

    于是在驿站的基础上,顾四又加了这么一个与民便利的功能,便是帮助民间送信、运送货物,收取的佣金比镖局自然是少的,且又有官府作保,一路官兵统一护送,方便又可靠,故而许多人都选择了驿站。

    此举当然引起了各大镖局的不满,但顾四也想到了这一点,为了补偿镖局的损失,将各个镖局,经过筛查,将合规的镖局挂靠到各地驿站,每月只发保底工资,将货运的下线分派给他们,每完成一单再给提成。

    这样一来,既解决了镖局即将被淘汰的困境,整治混乱的运送环境,又能保证不影响驿站每日呈送奏折和情报的人手,还能为驿站创收,简直是皆大欢喜。

    所以如今就出现了他们在路上看到的这一幕,便是寒冬腊月,路上也不乏一辆辆满载的车队。宭

    驿站旁更是出现了各种茶摊小贩,以供来往的行人落脚吃口热乎饭。

    此去一路往北都是这等情形,因为道路方便好走,不过半月功夫,几人已经到了边陲的一个小镇上。

    说是大荆国境内的边陲小镇,实则却在城墙外头数十里,说是三不管也不为过。

    众人这一路上已经习惯于在驿站落脚,补充水囊干粮,到了边境,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边境鱼龙混杂,难保不会有北边的探子盯着,所以顾四几人早从主城便不去驿站落脚,免得引人注意,只是打扮成落魄行商。

    他们几人一路风尘仆仆,早没了这几个月在京中锦衣玉食养出的肥膘,面上又受寒风侵蚀,脸色黑黄,嘴唇干裂,一眼看去,确实落魄,连装都不用装。

    到了边境附近,更是连驿站都没有了,顾四领着几人寻了个茶摊,到这找了位置坐下,张权儿便操着一口西北口音喊:“老板,来壶热汤!再把爷爷这几个水囊灌满了!”

    他们几人举止粗疏,但却并没有引人注目,只因这边陲小镇民风如此,男子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良民也像强匪。宭

    老板正忙着,倒是旁边的小二有眼力见,听见吆喝,连忙端了壶刚烧好的热水迎上来,将几人的茶碗中一一注入热水,边笑着道:“几位客官,可还要吃点什么?咱们老板炖的羊肉可是十里八乡都出名的,这会刚要出锅呢。”

    张权儿点点头,道:“那便来上几斤,再烤几个炊饼来。”

    小二将要应了下去准备,却又被叫住,葛占元粗声道:“我那份把饼撕碎了泡肉汤里,妈的这一路上净吃干的了,老子嗓子都要剌破了。”

    小二笑着应道:“好嘞,瞧几位客官,是从陕州来的吧,咱们店的肉汤炖的美味,最适合泡着干粮吃了。”

    陕州人喜食面食,羊肉泡馍也是其中一种,再加上他们故意操着一口西北话,所以小二误以为他们是陕州来的也不意外,或者说这正是他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几人闻言笑了,任是谁,在外地谈到自己家乡都会放松一瞬,张权儿笑道:“算你眼毒。”

    小二又笑着接了两句才下去。宭

    一时间,几个暗暗关注这边的视线便被收回了,在这边陲,每天不知有多少陕州来的客商来买牛羊,顾四等人并不显眼。

    不一会,热乎乎的羊肉汤便端上桌来,同时又有几个烤的焦香酥脆的炊饼拿竹筐呈上来。

    几人一路上也没吃什么热乎的吃食,见饭菜已经上来了,也没多说话,埋头一个个大快朵颐。

    他们没说话,可旁边的桌子上的客人却在闲聊:“听说了吗?前几日漠北小王爷与他叔叔打起来了。”

    边境鱼龙混杂,不少人都是偷偷出入两境行商买卖的,所以消息十分灵通。

    听见客人这么说,他同桌的那位来了兴趣,追问道:“怎么?你前几日去了漠北不成?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那人见勾起了同食之人的兴趣,十分得意,却还要再钓一钓他,道:“我敢说我得到的消息是最早的,你若不信,且等两天,两天之后,边境准会传遍这事。”宭

    与他相识那人早就不耐烦,追问道:“我又没说不信你,你别啰嗦,快快说。”

    周围人也有不少扒着耳朵偷听的,那人见状更加得意,不回答,却有几分卖弄之意,反问道:“你可知前几日有大批商队往来?”

    那友人点点头道:“前几日人来人往的,我确有耳闻。”

    那讲述的人一摆手,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商队!那是漠北王亲弟弟筹集粮草人马的车队!”

    周围听着的人悚然一惊,但很快人群中有认识的人,不信他反问:“癞子,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别是吹牛吧?”

    那名叫癞子的被质疑却丝毫不心虚,回嘴道:“我怎么知道的?当时我就在他们车队里面!”

    “嗐——我说这几天怎么没看着你!”宭

    这话倒是引起人们惊疑,虽说能在此地安家落脚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做的也是过境的买卖,但是也都谨慎惯了,忽然有个人这么大大咧咧地直说自己曾跟着漠北王爷的队伍,便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自在,这里毕竟还属于大荆。

    那癞子却不以为意,但仍然变了脸色,显然是心有余悸,道:“真是晦气!这一趟差点丢了老子半条命!”

    “怎么?仔细讲讲?”

    “如何?漠北的贵人们什么样?怎么和他叔叔打起来了?”

    周围人都围上来,你一嘴我一嘴地追问。

    那癞子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见听得人多,反而一跃坐到桌子上,一脚踩着椅子,面向人群,道:“还不是上次去晋州贩羊,回来我就想着进一批棉布,返销给边境。”

    “是及,玉烟斋出产的棉布质量好还便宜,量大些还能更便宜呢,只是离咱们这最近的铺子也在晋州,实在路远。”宭

    那癞子一摆手,道:“远才好呢,要是玉烟斋在这开个铺子,还要咱们这群倒爷干啥?”

    他说这话,引得周围人不住点头,他们这群人走南闯北,本就是做的倒买倒卖的生意。把南方没有的兽皮和牛羊贩卖到南方,把北方缺少的粮布贩卖到北方。

    若是玉烟斋真的开遍天下,那就没有他们能赚钱的机会了。

    人群中有人不耐烦了,打断周围人不停的问话,道:“怎么又说到玉烟斋了,别打岔,快让他接着讲。”

    周围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打岔了,连忙闭嘴不谈。

    癞子这才继续讲下去:“我确实是在玉烟斋进了些布匹,想着回北方售卖,可谁料半道上就让人给劫了,我癞子是什么人物?道上都有交情,平日里谁敢吞我的货我能让他翻倍吐出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横肉跟着颤了颤,虽然他这话里肯定有几分吹牛的成分在,可也不无道理。宭

    他们这群人走南闯北,谁不怕自己的货物被吞?

    所以便有人牵头,成立了个商会,隐隐抱团,互相扶持,杜绝黑吃黑,才一步步做大。

    除此之外,大部分人为了自家货物安全,还会“拜码头”,便是将自己的利分出一些给当地的地头蛇,可以保证自身安全,不受宵小侵扰。

    所以癞子这话,他们都十分认可,如今还敢抢他们货的都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便是抢了,也能追回来。

    可癞子一摆手,道:“可这回不行啦!这回我可碰上硬茬子了!”

    “怎么?”

    癞子顿了顿,等人群中有人捧哏,才接着道:“那劫我的根本不是什么强人土匪,是漠北的兵啊!”宭

    “啊?这……”众人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听着也仍然心惊胆战,谁不知道漠北人粗鲁残暴,到了他们手里哪还有好?

    那癞子显然也心有余悸,道:“可恨我差点死在那。”

    周围人有人不解:“那漠北的王爷为何要劫掠你的布匹呢?”

    癞子唾了一口,道:“劫的可不是我一人,也是我倒霉,漠北贫瘠,缺粮少铁,那漠北王年纪大了,他弟弟想要杀了他自己上位,便招兵买马,四处抢粮食备战,我可不就是那个倒霉鬼,明明车上装的都是布匹,也叫他们抢了去,差点让他们给烙上畜生的记号!”

    漠北劫掠的战俘通常会被当成奴隶,与牛羊一样,属于贵族的私产,在场的人都知道漠北人的这个习俗,闻言也都心有戚戚,感同身受。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嘿嘿嘿,”被人问到这,癞子终于又露出得意之色,道:“所以我说我这是独门消息,那漠北王的弟弟虽然势大,却没什么脑子,光把漠北王其他几个早已分封的儿子控制住了,却忽视了他年龄最小的儿子。”宭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漠北的小王爷,今年才刚十八岁,是漠北王的老来子,从小养在漠北王膝下,只听说十分顽劣。”

    “何止是顽劣,简直是娇生惯养,听说天天混迹在女人丛中,一点也不通世故。”

    癞子故作高深地笑笑,道:“这你们可错了,人家那是藏拙呢,这回漠北亲王谋反,还就是这位小王爷出其不意,给一举击溃!漠北亲王这边的军队节节溃败,我也是因此才趁乱逃出来的。如今漠北恐怕已经换了天了,该是这位小王爷当家了!”

    “啊?竟然如此!”

    周围人都围着癞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边,丁二、张权儿等人暗自听完了,心里震惊,与顾四互相对视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等到吃饱喝足,才叫小二:“小二!算账!”宭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手中算盘啪啪一打,痛快道:“几位客官,诚惠三十文!”

    老小儿一言不发地付了钱,几人伸了伸懒腰,从容地溜达出去。

    等到了早已安排好的落脚的小院,他们面上闲适的表情忽然一收,转变为严肃。

    葛占元、卷毛与丁二飞快地检查屋子,其他几人看了没有尾巴,这才敢开口说话。

    “头儿,听那人的说法,漠北竟然经历了政变。”

    顾四点点头,皱着眉头,道:“咱们的耳朵还是伸不进去,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察觉。”

    这倒是更加要一探漠北了,不论如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还是要摸清漠北的局势才好。宭

    只是,长公主的失踪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