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故人重逢
张为久道：“我想见见此人。”
易明道：“他眼下带着人去东街的侯记肉庄取肉去了，这是他每日这个时候的固定差事，千岁只能稍等一会儿，等他回来，小仆便唤他来拜见千岁。”
“取肉？”
张为久心想，这倒是正好了，本来也就不想和这人直接碰面。这人既然是郦巧儿的师父，似乎还冒充了明天尊，那很可能已经在暗处见过自己，直接将他叫来一见，他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注意上他了，只怕反倒坏事。
而且也拿不准此人修为到底如何，如果修为比较高的话，即便自己躲在某处暗处盯着他看，他也能察觉到。倒是在大街上远远看他两眼，最不容易被察觉，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不可能随时注意着每个人。
张为久如此这般吩咐了易明几句，就起身出了聚鲜楼。
大约两刻钟后，张为久站在聚鲜楼斜对面一个瓷器铺子里，手里拿着个瓷瓶，眼睛看着斜对面的聚鲜楼。
远远的就看到五个人提着半扇猪和半扇羊，来到了聚鲜楼门口，正要进去，易明却从里头出来了，将几人拦在门口，说起了什么。
张为久一眼就发觉了他想要找的人，不禁哑然失笑——一个身高不足五尺、腰宽至少四尺的矮胖老头——正是前年在商州那处无名仙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和玄黄尉迟五！
只是他此时身上穿的不是太和道袍，而是一身沾了不少油渍的青布短衫，挽着袖子，右手里还提着一条猪后腿，左手提着一挂大肠，全无半点仙人气象，倒真是像极了尘世中一个寻常的屠夫、伙夫。
张为久略微揣摩了一下，就出了瓷器店，径直离开了南市……
第二日午后，在聚鲜楼二楼一处雅间里，两张矮案，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正是尉迟五，另外一个则是个年约三十、豹头环眼的虬髯大汉，当时修仙界颇有名的后辈人物，白闲头传人张致虚。
今日上午，尉迟五和往常一样，到侯记肉庄去取肉，返回聚鲜楼的半路上，偶然碰见了张致虚，一眼认出，非要拉着他来喝两杯，不过因为上午、中午他都得忙店里的活计，所以就约在了午后。
张为久端端正正跪坐在矮案后的席上，尉迟五却是歪斜的坐着，左肘压在案上，右手举盏邀饮。
放下酒盏，尉迟五笑道：“前年商州一别，不想今日又在京城碰上张小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张为久道：“晚辈今日也是恰好路过京城。去年晚辈也曾去太和拜访前辈，不想前辈出游在外，未曾得见。”
尉迟五道：“此事说来也巧。我困在玄黄境巅峰已有约二十年，尽日苦修，修为却无有寸进，前年在商州听了小友所述白老祖大道微言，山中只可修命，人间方能炼心，顿有所得。当日和小友分别后，我回山复了命，便再次离开宗门，自此开始游历人间。
还记得小友当日说过，那些先入山后入世的道友，因入山太早，不谙世事，忽然之间身负大能而入世，往往并不能真正融入人间，细细体味人间百态，要么名入世而实际依然避世，要么就是被红尘迷乱眼，初心渐丧。
我时时引以为戒，心知若只是在人间闲游，走马观花，定然难有所得。去年十月至此，正好东家招募厨子，我便谋了这份差事，以凡人之姿在此安下身来，静心入世，这几个月下来，果然又似有所得。”
“恭喜前辈了，祝前辈早日进境成象。”
张为久随口客套两句，又道：“前辈在京城数月，对京城涅槃教情形可有了解？”
尉迟五微微愣了一下，反问道：“张小友要找涅槃教？”
“也谈不上要找，只是想摸摸他们的底细。涅槃觉道为害人间，晚辈当初就险些被他们害了，和他们也算是有些过节。所以这两年来行走四方，都留心打探着他们的消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听说去年一位异人明天尊，在京城一举灭杀了涅槃教拘魂堂堂主七难等六个成象修士，晚辈心中着实钦佩得很。今日得见前辈，便随口一问。”张为久道。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尉迟五笑道，“涅槃觉道妖人混迹于众多陀人、凡人信众中，向来行踪隐秘，偏偏我机缘巧合之下，倒是了解到不少京城涅槃教的事情。你猜猜京城涅槃教十方使者的俗世身份是和何等样人？”
“这却不好猜了，晚辈知道曾经的南都十方使者宝应，是南都感应寺住持。卫州十方使者宝能，俗世中是个绸布商人。京城三百六十行当俱全，却难猜了。”张为久道。
尉迟五用指节一扣桌面，道：“说出来吓你一跳，涅槃教京城的十方使者，是当今皇孙、陵阳郡王张为久！”
“皇孙！”张为久故作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尉迟五。
“想不到吧？”
尉迟五颇为自得的笑了笑，又道：“说来这帮觉道妖人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借体皇孙。此事一旦被人发觉破绽，涅槃教必然招致皇族报复，如果他们的众多凡俗弟子被灭、涅槃教被禁，觉道妖人也就成了无水之鱼，以他们那点修为，以及他们的恶名，不用多久就会被其他道宗蚕食剿灭。”
“如此隐秘的事，前辈是如何知晓的？”张为久又问道。
尉迟五抬手指指街对面的方向，道：“街对面的翠兮楼中有个叫郦悦宾的舞姬教习，生有一女郦巧儿，年方十六，模样娇美。去年岁末一天晚上，几个泼皮在外头街上堵住巧儿调戏，我恰好路过，便随手将几个泼皮赶走，救下巧儿。
后来我发觉巧儿竟是个三灵体，又看她乖巧聪慧，鬼使神差的起了收徒之念，于是便对她亮明身份，不想她却求我搭救。
原来她母女二人早年误入涅槃教，后来觉察到误入歧途，生了悔意，可也不敢退教。巧儿还被涅槃教京兆十方使者宝和当作信使，放在陵阳王府舞乐班中，替他连通内外、传递消息。我便是从她那儿听说的这些事情。”
张为久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巧儿姑娘是该搭救，不知前辈有何打算，可有要用到晚辈的地方？”
“这倒不必劳烦小友，我已有安排。”
尉迟五道，“若非宝和借体成个皇孙，牵连颇多，我早将他灭了。我让巧儿直接去找他，诈称自己拜在明天尊门下，要宝和放她母女悄然离去。宝和还在她身上附了神识，想要探查我，我便在此将那神识抹去，等他来探查，真要撞见，惹急了我真就将他灭了也难说。
如今过去将近一月，还不见来，想来是不敢来了。他已口头答应巧儿，二月里就放她母女离去。到时我将她母女二人带回太和，觉道妖人就算知晓，难道还敢上通天峰去讨人不成！”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张为久心中暗笑，总算是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易明道：“他眼下带着人去东街的侯记肉庄取肉去了，这是他每日这个时候的固定差事，千岁只能稍等一会儿，等他回来，小仆便唤他来拜见千岁。”
“取肉？”
张为久心想，这倒是正好了，本来也就不想和这人直接碰面。这人既然是郦巧儿的师父，似乎还冒充了明天尊，那很可能已经在暗处见过自己，直接将他叫来一见，他就会知道自己已经注意上他了，只怕反倒坏事。
而且也拿不准此人修为到底如何，如果修为比较高的话，即便自己躲在某处暗处盯着他看，他也能察觉到。倒是在大街上远远看他两眼，最不容易被察觉，街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不可能随时注意着每个人。
张为久如此这般吩咐了易明几句，就起身出了聚鲜楼。
大约两刻钟后，张为久站在聚鲜楼斜对面一个瓷器铺子里，手里拿着个瓷瓶，眼睛看着斜对面的聚鲜楼。
远远的就看到五个人提着半扇猪和半扇羊，来到了聚鲜楼门口，正要进去，易明却从里头出来了，将几人拦在门口，说起了什么。
张为久一眼就发觉了他想要找的人，不禁哑然失笑——一个身高不足五尺、腰宽至少四尺的矮胖老头——正是前年在商州那处无名仙市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和玄黄尉迟五！
只是他此时身上穿的不是太和道袍，而是一身沾了不少油渍的青布短衫，挽着袖子，右手里还提着一条猪后腿，左手提着一挂大肠，全无半点仙人气象，倒真是像极了尘世中一个寻常的屠夫、伙夫。
张为久略微揣摩了一下，就出了瓷器店，径直离开了南市……
第二日午后，在聚鲜楼二楼一处雅间里，两张矮案，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正是尉迟五，另外一个则是个年约三十、豹头环眼的虬髯大汉，当时修仙界颇有名的后辈人物，白闲头传人张致虚。
今日上午，尉迟五和往常一样，到侯记肉庄去取肉，返回聚鲜楼的半路上，偶然碰见了张致虚，一眼认出，非要拉着他来喝两杯，不过因为上午、中午他都得忙店里的活计，所以就约在了午后。
张为久端端正正跪坐在矮案后的席上，尉迟五却是歪斜的坐着，左肘压在案上，右手举盏邀饮。
放下酒盏，尉迟五笑道：“前年商州一别，不想今日又在京城碰上张小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张为久道：“晚辈今日也是恰好路过京城。去年晚辈也曾去太和拜访前辈，不想前辈出游在外，未曾得见。”
尉迟五道：“此事说来也巧。我困在玄黄境巅峰已有约二十年，尽日苦修，修为却无有寸进，前年在商州听了小友所述白老祖大道微言，山中只可修命，人间方能炼心，顿有所得。当日和小友分别后，我回山复了命，便再次离开宗门，自此开始游历人间。
还记得小友当日说过，那些先入山后入世的道友，因入山太早，不谙世事，忽然之间身负大能而入世，往往并不能真正融入人间，细细体味人间百态，要么名入世而实际依然避世，要么就是被红尘迷乱眼，初心渐丧。
我时时引以为戒，心知若只是在人间闲游，走马观花，定然难有所得。去年十月至此，正好东家招募厨子，我便谋了这份差事，以凡人之姿在此安下身来，静心入世，这几个月下来，果然又似有所得。”
“恭喜前辈了，祝前辈早日进境成象。”
张为久随口客套两句，又道：“前辈在京城数月，对京城涅槃教情形可有了解？”
尉迟五微微愣了一下，反问道：“张小友要找涅槃教？”
“也谈不上要找，只是想摸摸他们的底细。涅槃觉道为害人间，晚辈当初就险些被他们害了，和他们也算是有些过节。所以这两年来行走四方，都留心打探着他们的消息，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听说去年一位异人明天尊，在京城一举灭杀了涅槃教拘魂堂堂主七难等六个成象修士，晚辈心中着实钦佩得很。今日得见前辈，便随口一问。”张为久道。
“这你还真问对人了！”尉迟五笑道，“涅槃觉道妖人混迹于众多陀人、凡人信众中，向来行踪隐秘，偏偏我机缘巧合之下，倒是了解到不少京城涅槃教的事情。你猜猜京城涅槃教十方使者的俗世身份是和何等样人？”
“这却不好猜了，晚辈知道曾经的南都十方使者宝应，是南都感应寺住持。卫州十方使者宝能，俗世中是个绸布商人。京城三百六十行当俱全，却难猜了。”张为久道。
尉迟五用指节一扣桌面，道：“说出来吓你一跳，涅槃教京城的十方使者，是当今皇孙、陵阳郡王张为久！”
“皇孙！”张为久故作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尉迟五。
“想不到吧？”
尉迟五颇为自得的笑了笑，又道：“说来这帮觉道妖人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借体皇孙。此事一旦被人发觉破绽，涅槃教必然招致皇族报复，如果他们的众多凡俗弟子被灭、涅槃教被禁，觉道妖人也就成了无水之鱼，以他们那点修为，以及他们的恶名，不用多久就会被其他道宗蚕食剿灭。”
“如此隐秘的事，前辈是如何知晓的？”张为久又问道。
尉迟五抬手指指街对面的方向，道：“街对面的翠兮楼中有个叫郦悦宾的舞姬教习，生有一女郦巧儿，年方十六，模样娇美。去年岁末一天晚上，几个泼皮在外头街上堵住巧儿调戏，我恰好路过，便随手将几个泼皮赶走，救下巧儿。
后来我发觉巧儿竟是个三灵体，又看她乖巧聪慧，鬼使神差的起了收徒之念，于是便对她亮明身份，不想她却求我搭救。
原来她母女二人早年误入涅槃教，后来觉察到误入歧途，生了悔意，可也不敢退教。巧儿还被涅槃教京兆十方使者宝和当作信使，放在陵阳王府舞乐班中，替他连通内外、传递消息。我便是从她那儿听说的这些事情。”
张为久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巧儿姑娘是该搭救，不知前辈有何打算，可有要用到晚辈的地方？”
“这倒不必劳烦小友，我已有安排。”
尉迟五道，“若非宝和借体成个皇孙，牵连颇多，我早将他灭了。我让巧儿直接去找他，诈称自己拜在明天尊门下，要宝和放她母女悄然离去。宝和还在她身上附了神识，想要探查我，我便在此将那神识抹去，等他来探查，真要撞见，惹急了我真就将他灭了也难说。
如今过去将近一月，还不见来，想来是不敢来了。他已口头答应巧儿，二月里就放她母女离去。到时我将她母女二人带回太和，觉道妖人就算知晓，难道还敢上通天峰去讨人不成！”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张为久心中暗笑，总算是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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