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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刽子手拔刀斋(三)

    杀死那个年轻人以后,剑心的左脸上的刀痕每次战斗都会流血不止,而在遇到雪代以后,虽然偶尔还会流血,却不再频繁。

    几场火拼下来,维新势力渐微,桂安排剑心和雪假扮作夫妻避世隐居,伺机再出。

    在剑心和雪代惊愕的目光中,他又解释道,要想隐姓埋名,最好的办法就是扮作夫妻。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没有政治,没有暗杀,没有血腥,没有阴谋,没有勾心斗角。

    剑心劈柴,雪代烧饭。

    天气晴朗的时候,她会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漫无目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有时候,他们会去会去参拜山上的佛像。

    上山的大小不一的黄色石条铺成的路并不好走,剑心总是很有耐心地放慢脚步,体贴地牵着雪代的手慢慢往上走,遇到高点的台阶,他会先爬上去,再拉雪代上去。

    在佛像前,雪代弯腰闭眼,双手合十,低首虔诚祈祷的时候,剑心会抬起头与佛像对视。

    佛语有言:当怒火欲水正腾沸处,明明知得,又明明犯着。知时是谁,犯的又是谁?此处能猛然转念,邪魔便为真君矣。

    佛家总喜欢劝导恶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么像他这种杀人无数的极恶之鬼,佛陀也会原谅他吗?

    他不知道,但他确实不喜欢杀人,可是他也有着不放下屠刀的理由,他是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挥刀的。

    从山上下来,他们在一片青山环绕的湖边小憩。

    潮水拍打着湖岸两侧的礁石的打出朵朵浪花,两人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她有着无数次杀掉他的机会,他毫无防备的吃她做的饭,喝她泡的茶,每天晚上他们在一个屋子里睡觉。

    剑心其实是知道的,他第一次看到雪代怀里的那把短刀就知道了,但他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雪代的匕首离自己的心脏很近,但他不在乎,也许在他心里,死在她的手里面反而是一种解脱。

    雪代越了解剑心,她就愈加痛苦,撕开他的刽子手的面具,他只是一个他温柔善良、心思极纯、武学奇高的少年,而且他以他的方式深爱着自己。

    雪代看到了剑心骨子里的温柔。

    她迟疑、痛苦,她选择了逃避,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复仇者,她只是一只迷途猫。

    当雪代偶然间提起烧的秋刀鱼,因为没有白萝卜碾沫缺了几分滋味后,剑心便带着她一起在屋前耕种田地,种植他们喜欢吃的蔬菜。

    秋天的时候,他们收获了自己种下的蔬菜。她看着剑心吃着自己种的蔬菜,第一次看见他吃饭吃的这么香,她一阵恍惚,她看出来了,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喜欢杀人,他享受这种自己种菜自己吃的平平淡淡的幸福。

    某天路过集市,风从地上刮起尘土,剑心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

    雪代看着用袖子帮她遮挡风沙的剑心,她那古波不禁的眼里陷入迷茫,伸手轻撩自己的头发。

    除了种地,他们还会去附近的村落贩卖药材。

    他扮演药商,而她扮作药商的妻子。

    他们最后一次贩卖药材归来的途中,突遇大雪。

    大雪纷飞中,剑心看着雪代,目光温柔,语气坚定地说我会保护你,那一刻鸢飞戾天,她沦陷了。

    就这么过下去吧,岁月静好,我们与世无争。

    比古清十郎在剑心下山前痛斥他:“笨蛋徒弟,你一个人走进那个乱世有何作为?如果想改变这个乱世,那就只好加入其中一股势力,但换言之,你会被权力利用,我并非为了那种原因把飞天御剑流传授给你。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华丽的辞藻来掩饰,那始终是事实。救你之前,我已杀了数百个恶人,但恶人也是人,他们不过想在这乱世尽力活下去罢了,你如果投身乱世,只能被各种水火不容的正义所推动,令人无法理解的相互杀戮,而飞天御剑流会令你成为杀人无数的刽子手。”

    “即便如此…我也要…用这份力量去拯救无辜的人们,哪怕一个人,一条命,我也想亲手去保护。”剑心带着哭腔喊道。

    “像你这样的蠢货我管不着了,要滚就赶快滚。”比古清十郎说完转身离开。

    在这战乱纷争不断地年代,普通人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够苟且偷生,从剑心拜别师傅成为刽子手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背负着无数冤魂,不是他想退出就能退出的。

    雪代背后的势力给她下达了最后的命令,他们要利用她来克制,杀死维新派手下的最强剑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够嫁给彼此深爱的青梅竹马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而把幸福打碎就叫做悲剧。

    在得知清里死去的那天,外面的残阳如血,雪代的双眼流出和残阳一样的眼泪,她觉得如果不去憎恨着什么她就会死掉,所以她参与了刺杀刽子手拔刀斋的计划。

    相处的最后一晚,雪代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了剑心,他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她在他的身上穷尽她所有的温柔。

    “你真是能带来腥风血雨的人呢。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是这样对我说的。”

    火堆旁,剑心抱着雪代,雪代披散着头发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

    “你还说你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靠着杀人获得的幸福。我觉得你说得没错。但是将来我还会继续杀人吧,直到新时代来临。”

    柴薪在火堆里跳跃。

    “当新时代来临后我就不会再杀人,而应该会去寻找一条守护他人的道路,用心的守护眼前每一个人的幸福,同时偿还自己背负的罪孽。”

    “只要有你,我就能放下刀剑,巴……”

    雪代直起身子看着他回答道:“在。”

    “我会守护好你的幸福的。”剑心说。

    “嗯。”雪代笑着回答。

    她笑起来那般的明艳动人,柔情似水,眼波里满溢的幸福温柔的流转。

    在失去清里后,她以为自己失去了笑的能力,曾经她的眼睛平静的如深秋的湖水,让人看不到底,那湖底石块下面压着的是怨恨。

    如今石块揭开,日光下,怨恨烟消云散。

    对于雪代来说,剑心曾经掠夺走了她的幸福,如今又给了她另一份幸福,她对于他的感情是复杂的,甚至是违反世俗道德的,但她明白一点,她不愿意杀死他,也不愿意看着他被杀死,所以她决定亲手去了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