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喜
“老仙医，您留神脚下！”
丁旺语气恭敬，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年迈的老人家。
直到此刻，他才抽出空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从卧牛村到老仙医所在的李家庄，此两地正是一个在北，一个居南；一个紧贴着卧牛岭下，一个须穿过好几个村子，才能够到达。看上去似乎不远，可望山跑死马，这一来一回，却又着实不近。
“二叔，你怎么出来了，婶娘怎么样了？”
丁旺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二叔别看起如此魁梧健壮，高大勇武，却是向来心细如发，对那个婶娘关怀备至，体贴有加。那个婶娘一旦有恙，二叔就绝对不会稍稍离开她半步。此次，竟是什么情况，能急得二叔焦躁不安，跑到村口？
丁旺脑海中也曾闪现过，婶娘也许“有喜”的念头，一转念又觉得绝不可能。
二叔和那个婶娘要是能生，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岂不是早就生了？
这许多年来，二叔和那个婶娘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不断；父亲更不会有了要将他丁旺，过继给二叔的糊涂想法。
“自然是恭迎老仙医来的！”丁峰再次抱拳施礼，朗声说道。
那老仙医在枣树下喘息了片刻，才稍微缓过气来，恭谨还礼，“丁二郎莫急，叶三娘若只是恶心、反胃、小腹鼓胀，想来并不是急症，一时半刻应该无碍。也请丁二郎放心，身为医者，对叶三娘子，老朽定然会像医治其他病患一样尽心竭力，绝不会有所偏私。”
“仙医如此说，丁峰真是感激不尽。”
丁峰发自肺腑一躬到地，而后赶紧上前亲自扶着老仙医。
扭头又令丁旺从牛车上去下药箱，引老医仙进门。
枣树下三间小木屋，进了门，迎面最中央的那一间便是堂屋了。屋中摆设简单，家什老式而又陈旧，物件摆放杂乱，大多都是随手一放，不多收拾，颇有生活气息的模样。一看就只是普通的山野农家，不能跟时常上山打猎的猎户家庭相比。
和东西两间屋子相比，堂屋的面积和空间，都相对大一些。
因为有门的缘故，瞧上去也显得很是亮亮堂堂。
堂屋中，只有桌椅没有床铺，三人一走进去，便很自然地向右转去，直奔右手边的里间屋里。
里屋的面积并不大，靠墙摆上一张双人木床之后，便没有了多少空间。在靠南边的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窗子通风，透入的光亮也十分有限，因此便显得昏暗了不少。还好，丁峰早就在床头的小矮桌上，点了一盏油灯。一灯如豆，火苗微微摇晃、闪动，使得屋里亮堂了许多。
丁旺身体灵活一些，背着药箱率先进来，迅速搬了一把矮凳，在靠近木床的地方放稳。
在扶着老仙医坐稳当了之后，三人这才一起看向木床上侧卧的叶三娘。
叶三娘生得很是怪异，身子瘦瘦小小的，相当单薄，个子只比丁旺高上一头而已。看身形，瞧上去她并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倒不像是丁峰的妻子，仿佛是他的女儿。
除了身材，叶三娘的长相也跟卧牛岭人大不相同。
若是只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黑！”
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张黝黑的面孔，一双纯黑的眼眸，身在相当昏暗的里间屋中，侧卧在床上，若不是白天，若不是点上了一盏油灯，不是丁峰他们三人瞪大了眼睛，仔细往木床上瞧，还真是很难注意到叶三娘的存在。
“丁二郎，三娘这是比前些日子更厉害了？”
老医仙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目，仔细瞅了半晌，转脸看向丁峰。
丁峰不由得点了点头，未说话前先叹了口气，才道：“是的，十几年来，三娘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黑，身体却没病没灾，不痛也不痒，不麻也不木，不热也不冷，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不是病，是命，治不了！”
老医仙也跟着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似有同感。
丁峰面色沉重，点了点头道：“我的细腰，兄长的长臂，长嫂的脊背，丁福侄儿的胖，丁寿侄儿的瘦……都是命，不是病！此事，也不敢劳烦老仙医诊治。只求老仙医能将三娘的恶心、反胃治好就行。”
那老仙医点头，睁大眼睛望向叶三娘：“叶三娘子，你此刻是何感觉？”
叶三娘细声细语道：“有劳老仙医了。我觉得恶心，心里很想要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没精神，身体有些懒，手上脚上都没有什么力气，肚子里胀鼓鼓的，偶尔会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肚子里踢似的……”
静静听叶三娘说完，老医仙沉思了片刻。
而后，他又让丁峰掀开被子，凑近些看了看叶三娘鼓起的腹部，才说道：“看样子，应该不是有孕了。明显的胎动，一般是在怀胎四个月的时候才有。”
说到此处，老仙医清楚感觉到，丁峰和叶三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具体是何种病因，也是要待诊过脉之后，方能知晓！”
说罢，那老仙医把右手枯瘦如柴的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叶三娘伸出的手腕上，微闭着双目，静心号脉。
一时间，房屋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丁峰和丁旺叔侄两人，全都束手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这是——”
老医仙猛地将双目睁大了许多，面露疑惑之色。
片刻之后，再换手诊脉，老人家脸上的表情便更为丰富了许多。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沉吟，时而苦思，时而惊喜，时而疑惑难解……看上去，竟像是遇到了疑难杂症一般，一时半会儿，难以查出病因，一时之间，也难以有所决断。
“老仙医，三娘她……”
见老仙医如此犹豫，丁峰也跟着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他正整备询问一句是何情况，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但见，眼前老仙医鬓角边的两缕白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是受到了叶三娘身上“黑”的传染一样，迅速黝白转黑。
“这是——”
那老仙医突然说道，“有喜了！”
丁旺语气恭敬，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年迈的老人家。
直到此刻，他才抽出空来，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从卧牛村到老仙医所在的李家庄，此两地正是一个在北，一个居南；一个紧贴着卧牛岭下，一个须穿过好几个村子，才能够到达。看上去似乎不远，可望山跑死马，这一来一回，却又着实不近。
“二叔，你怎么出来了，婶娘怎么样了？”
丁旺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
他早就知道，眼前这个二叔别看起如此魁梧健壮，高大勇武，却是向来心细如发，对那个婶娘关怀备至，体贴有加。那个婶娘一旦有恙，二叔就绝对不会稍稍离开她半步。此次，竟是什么情况，能急得二叔焦躁不安，跑到村口？
丁旺脑海中也曾闪现过，婶娘也许“有喜”的念头，一转念又觉得绝不可能。
二叔和那个婶娘要是能生，何至于等到今时今日，岂不是早就生了？
这许多年来，二叔和那个婶娘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闲言碎语不断；父亲更不会有了要将他丁旺，过继给二叔的糊涂想法。
“自然是恭迎老仙医来的！”丁峰再次抱拳施礼，朗声说道。
那老仙医在枣树下喘息了片刻，才稍微缓过气来，恭谨还礼，“丁二郎莫急，叶三娘若只是恶心、反胃、小腹鼓胀，想来并不是急症，一时半刻应该无碍。也请丁二郎放心，身为医者，对叶三娘子，老朽定然会像医治其他病患一样尽心竭力，绝不会有所偏私。”
“仙医如此说，丁峰真是感激不尽。”
丁峰发自肺腑一躬到地，而后赶紧上前亲自扶着老仙医。
扭头又令丁旺从牛车上去下药箱，引老医仙进门。
枣树下三间小木屋，进了门，迎面最中央的那一间便是堂屋了。屋中摆设简单，家什老式而又陈旧，物件摆放杂乱，大多都是随手一放，不多收拾，颇有生活气息的模样。一看就只是普通的山野农家，不能跟时常上山打猎的猎户家庭相比。
和东西两间屋子相比，堂屋的面积和空间，都相对大一些。
因为有门的缘故，瞧上去也显得很是亮亮堂堂。
堂屋中，只有桌椅没有床铺，三人一走进去，便很自然地向右转去，直奔右手边的里间屋里。
里屋的面积并不大，靠墙摆上一张双人木床之后，便没有了多少空间。在靠南边的墙上，开了一个不大的窗子通风，透入的光亮也十分有限，因此便显得昏暗了不少。还好，丁峰早就在床头的小矮桌上，点了一盏油灯。一灯如豆，火苗微微摇晃、闪动，使得屋里亮堂了许多。
丁旺身体灵活一些，背着药箱率先进来，迅速搬了一把矮凳，在靠近木床的地方放稳。
在扶着老仙医坐稳当了之后，三人这才一起看向木床上侧卧的叶三娘。
叶三娘生得很是怪异，身子瘦瘦小小的，相当单薄，个子只比丁旺高上一头而已。看身形，瞧上去她并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倒不像是丁峰的妻子，仿佛是他的女儿。
除了身材，叶三娘的长相也跟卧牛岭人大不相同。
若是只用一个字形容，那便是：“黑！”
一头乌黑的秀发，一张黝黑的面孔，一双纯黑的眼眸，身在相当昏暗的里间屋中，侧卧在床上，若不是白天，若不是点上了一盏油灯，不是丁峰他们三人瞪大了眼睛，仔细往木床上瞧，还真是很难注意到叶三娘的存在。
“丁二郎，三娘这是比前些日子更厉害了？”
老医仙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目，仔细瞅了半晌，转脸看向丁峰。
丁峰不由得点了点头，未说话前先叹了口气，才道：“是的，十几年来，三娘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黑，身体却没病没灾，不痛也不痒，不麻也不木，不热也不冷，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这不是病，是命，治不了！”
老医仙也跟着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似有同感。
丁峰面色沉重，点了点头道：“我的细腰，兄长的长臂，长嫂的脊背，丁福侄儿的胖，丁寿侄儿的瘦……都是命，不是病！此事，也不敢劳烦老仙医诊治。只求老仙医能将三娘的恶心、反胃治好就行。”
那老仙医点头，睁大眼睛望向叶三娘：“叶三娘子，你此刻是何感觉？”
叶三娘细声细语道：“有劳老仙医了。我觉得恶心，心里很想要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没精神，身体有些懒，手上脚上都没有什么力气，肚子里胀鼓鼓的，偶尔会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肚子里踢似的……”
静静听叶三娘说完，老医仙沉思了片刻。
而后，他又让丁峰掀开被子，凑近些看了看叶三娘鼓起的腹部，才说道：“看样子，应该不是有孕了。明显的胎动，一般是在怀胎四个月的时候才有。”
说到此处，老仙医清楚感觉到，丁峰和叶三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具体是何种病因，也是要待诊过脉之后，方能知晓！”
说罢，那老仙医把右手枯瘦如柴的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叶三娘伸出的手腕上，微闭着双目，静心号脉。
一时间，房屋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丁峰和丁旺叔侄两人，全都束手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这是——”
老医仙猛地将双目睁大了许多，面露疑惑之色。
片刻之后，再换手诊脉，老人家脸上的表情便更为丰富了许多。他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时而沉吟，时而苦思，时而惊喜，时而疑惑难解……看上去，竟像是遇到了疑难杂症一般，一时半会儿，难以查出病因，一时之间，也难以有所决断。
“老仙医，三娘她……”
见老仙医如此犹豫，丁峰也跟着把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他正整备询问一句是何情况，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但见，眼前老仙医鬓角边的两缕白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是受到了叶三娘身上“黑”的传染一样，迅速黝白转黑。
“这是——”
那老仙医突然说道，“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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