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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拿什么回报恩情

    一直到凌晨三点半下了高速,李南溪才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这一路,近一千一百公里,自己竟然两口气开了下来,虽然用了十二个半小时。

    感谢那几个傻逼的陪伴,最主要的是感谢那个女人,李南溪捡起那套蕾丝小内内嗅了一下,而后依依不舍的丢出窗外。

    幸好他在失去理智前清醒过来。

    他在停车带拍了几张女人照片警告一番,而后把她那身白色连衣裙丢出车窗扬长而去。

    只留下凌乱的她独自在凌晨两点半的寒冷山风口瑟瑟发抖。

    谁管她会不会漏风,谁管她会不会漏气,但可以想象,种下的邪恶种子肯定会生根发芽。

    下了高速到镇上还有二十五公里,但这条县道狭隘险峻,说山路十八弯名副其实。

    所以疲惫不堪的李南溪开的很慢,慢到乡卫生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李南溪在车上眯了一会,一直到天光大亮有人走动后才把车开进卫生院,这骚包一进乡医院,立马引来艳羡的围观,因为这凶山恶水的鬼地方,这样的车算妥妥的豪车级别。

    刚跳下车,身后一声惊呼道:“南溪,你是李南溪,你连夜从深市赶回来了。”

    李南溪回头看去,一个满脸眼屎,蓬头垢面,穿着白碎花睡衣的女人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

    “张玲儿,你咋这模样?”李南溪忍不住惊呼道。

    因为张玲儿此时和《武状元苏乞儿》的龟婆一个造型。

    张玲儿脸一红,而后尴尬的示意一下手中的粥盅道:“刚去买早餐,你老头估计还在睡觉,他昨晚后半夜消了疼。”

    刚在说话,一个瘦高个眼迷离的中年男人对张玲儿道:“这…这…这是…”

    张玲儿抢断他道:“老袁你莫结巴断气,这是张明天的家属,他三儿子。”

    而后她笑着对李南溪道:“袁医生开了药,他有两手祖传中草药,县里都有人过来找他看结石。”

    李南溪立马抽支软中华递过去道:“感谢袁医生,您抽烟。”

    袁医生说话结巴接烟却特别利索,袁医生满脸高兴又比划着结巴道:“张…明…天…家的,怎么…怎么…这么高,不…像他…他…”

    张玲儿恶声道:“抽你烟,就…就你话多。”

    不自觉的,她也跟着结巴起来,张玲儿尴尬的道:“南溪,你莫见怪,他不知道内情。”

    挺尴尬的瞬间,不过李南溪早习惯了。

    袁医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我…我…我…”

    张玲儿骂道:“我…我你妈,把老子都传染结巴了。”

    她忍不住笑起来道:“医院总共十来个人,从老袁调过来后有八个说话结巴了。”

    而后她又说道:“你阿爸来几天了,我前天赶集看见你二哥,我喊他早晚送个饭给你阿爸,他说管他卵事,他怼我干什么,你说说这算什么事?”

    李南溪尴尬的道:“委屈你了,他从小脾气不好。”

    张玲儿道:“我晓得,我也没生气,怎么说我得看老同学你面子,再说按辈分你阿爸还是我伯,这不,这几天都是我给他送饭。”

    这话也不算邀功,就是轻描淡写把人情提了一嘴。

    李南溪立马道:“那真的麻烦你了。”

    张玲儿摆手道:“你这话说的,都是乡里乡亲,你去看你阿爸,他在二楼202,”

    说完她捧着粥盅走了。

    李南溪找到二楼202,房里俩张病床,一张床上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张是空荡荡的凌乱被褥。

    老头病怏怏的看着李南溪问:“你找谁,你莫不是张明天家老三,你老子天天唠叨你,”

    李南溪问道:“他人呢?”

    老头立马来了精神高声大喊道:“张明天,明天,你三儿回来了,你快出来,你三儿回来了。”

    只听厕所内一阵冲水声,而后毛玻璃门缝拱出个满脸褶皱的脑壳。

    “不是不让你回来吗?”张明天双眼泛红道:“你连夜回来的,我真没事,早知道我不给你打电话了。”

    李南溪哽咽道:“不放心你!”

    白发老头连忙邀功道:“你阿爸不愿意打电话,是我催他打给你的,你两个哥哥不管他死活…”

    “老胡,…你莫听老胡胡说八道。”张明天呵斥了声老头道。

    老头不服气的道:“我可没瞎说,不信你等一下问袁医生,你阿爸刚来时还饿了两餐饭。”

    李南溪道:“阿爸,你咋不去镇上吃点东西。”

    老头又接话道:“他舍不得花钱。”

    张明天愠怒道:“老胡你个五保户吵卵,我是结石疼得没胃口。”

    老胡看张明天直呼他五保户,嘴里不服气嘟囔道:“五保户治病不要钱,你还比不上五保户,”

    李南溪不自觉的内心一阵心酸,他看着这个身材瘦弱满脸蜡黄的老头,记忆中他好像很高大,很硬朗,但此时,他老了,他真的老了。

    人老了,就讨人嫌弃,或者,他为了自己这个累赘,一直遭俩亲儿子嫌弃和记恨。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每个月多寄点钱可以回报这份养育之恩,此刻他才明白,好像钱很苍白和无力,因为老头的伟大,必须有圆满的结局才能彰显天道。

    住了四五天院,老头蜡黄的脸色慢慢的红润了,晚上再没听见哼唧了。

    老头信誓旦旦道:“真的尿出来了,好大一颗石子,”

    李南溪半信半疑道:“身体是你自己的,这不能开玩笑。”

    老头道:“我好了,真的好了,你早点出去吧!不能耽误你挣钱。”

    李南溪只能无奈的帮他办理出院。

    车到村口,老头支支吾吾道:“你二哥在建房子,我那厢房,厢房拆了。”

    李南溪问:“那你住哪?”

    老头无所谓的道:“我随便搭个窝棚就行。”

    李南溪一下子语塞了,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也没什么积蓄,主要是他没有立足之地。

    这个家,以及这个村,都不希望他这个外姓人开枝散叶,因为张家祖上有规矩,不能让外姓人立足此地。

    他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不给他改姓,也许改不改姓都一样。

    “那你跟我去深市好不好,我那边有房住,我自己的房子。”李南溪问道。

    “不去,住不惯城里。”老头毫不犹豫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