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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五遇刺

    阮碧准备了两天,把该先派过去的人派过去,又把该准备的后手准备好,这才乔妆打扮赶着凌晨濠州城门刚开时出发,走的陆路,向北过淮河,一路晚星残月,到京城是四天后。先不着急进城,而在城门口的张榜处瞅了瞅,只见边角贴着一张寻常信笺,写着:“真州良乡适之贤弟,前日兄家里闯进一伙蟊贼,屋破顶漏,财物尽失,不能再居。兄已搬至马行街西面巷子里,目前身体康健,诸事稳妥,盼与贤弟早日相聚。”

    这番话是一早约定好的,如果阮兰确实在皇宫里,就写马行街西面巷子——马行街西边就是皇宫所在。如果阮兰已经回到阮府,那么就随便写个巷子名,阮碧也不用进京,直接返回濠州。身体康健指阮兰目前还无性命之虞,诸事稳妥是指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可以放心按计划行事。

    既然诸事稳妥,阮碧放下心来。

    扮成她兄长名叫刘适之的侍卫前面引路,扮成车夫的侍卫扬鞭,两名扮成家仆的侍卫随车护送,一行五人从南门进京城,不去阮府,也不去皇宫,迳直往北门而去。

    还没有到北门,远远看见禁军列立两侧,把行人与车马都拦在路边。刘适之心里一凛,忙示意车夫拐进小巷子里。巷子里已躲着好些人,刘适之下马,对着其中一位文士打扮的老者恭身长揖,彬彬有礼地问:“这位老先生,晚生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深怕行差踏错,得罪权贵,望老先生指教一二,因何朗朗乾坤之下封了北城门的出入?”

    老者还礼,说:“指教谈不上。北戎使节团进贡称臣,前两日歇在城外驿馆。今日陛下召见,以示皇恩浩荡,特别派了礼部侍郎祈大人在北城门迎接。方才有报,使节团已至五里之外,所以禁军才封了北城门的出入。”

    “原来如此。”刘适之恍然大悟。他也是晋王贴身侍卫之一,与北戎打交道多年,对他们深有了解。“只是,我朝与北戎誓不两立已久,怎么晋王刚刚率兵南征,北戎就派使臣来进贡称臣呢?北戎人素来狡诈多端,可别上了他们的当才好。”

    “听说两个月前,北戎的老汗王刚刚过世,新汗王年岁尚轻,德行功业欠缺,兄长部属多有不服。”老者颇有点见识,侃侃而谈,“想来是因为内政不稳,所以才急于与我朝结好,免却后顾之忧,全力整肃内政。”

    “老汗王死了?”刘适之惊讶地问,在濠州半年,消息来源大不如前。

    “没错,约摸有两个月,一直秘而不发,最近方才传出来。”

    “新汗王何许人也?”

    老者摇头说:“不知姓名,只听说是老汗王的十一子。”

    “原来是蓟奴里。”

    老者诧异地看他一说:“小兄弟居然知道北戎汗王之名,想来也是来历不凡。”

    刘适之说:“惭愧,并非我来历不凡,只是在西北多年,多多少少听说一点。”

    “原来小兄弟也是西北人,怪不得我听你口音亲切。“老者感慨地说,“老朽也是西北延州上梁乡人士,当年因为战火纷乱不得已离乡别井,一晃三十多年,乡音无改鬓毛衰。若是这回北戎能与咱们大周修好,老朽一定携家带口返回故土。”

    话音刚落,听大街上传来马蹄声,两人探头一看。

    只见一列队伍自城门而入,旌旗猎猎飞舞,有大周的,也有北戎的。并辔走在最前面的两骑,其中一个中午男子身着大周官服,白面黑须,想来就是老者方才所说的祈侍郎,另一个身着异族服饰三十出头的汉子,身姿挺拔,相貌威武,刘适之认得,是北戎名将之一,叫敦律耶,在战场上曾与晋王多次交过手,输多赢少,曾经扬言此生不杀柴晞誓不为人。

    这列队伍很快过去了,禁军也撤回去,大街上很快又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刘适之与老者作揖道别,翻身上马,护着阮碧的马车出北城门。待走到人烟稀少处,听车里阮碧低声说:“兄长,小妹有事相询,请上车一叙。”

    刘适之答应一声,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随从,这才上了马车。“姑娘请说。”

    “北戎新汗王蓟奴里,是如何一个人?”

    刘适之没想到她会问起这桩事,愣了愣,说:“他是北戎老汗王的幼子,听说从小智勇善***通佛学,甚得老汗王的欢心,有七窍天王之美称。比王爷还小一岁,二年前,他与王爷第一次交手,见形势不对,即刻退兵。当时有人嘲笑他图有虚名,王爷摇头说:‘所谓兵法,势也,势不在我,勇猛刚进,匹夫之勇。蓟奴里有谋有断,克制隐忍,将来必成大器。’去年镇戎会战,王爷灭北戎十万人马,北戎十部中,除蓟奴里所率一部小折而退,其他九部都元气大伤。听说当时九部都指责他首鼠两端,贻误战机,招致大败,要求老汗王处死他。一度闹得纷纷扬扬,后来王爷班师回朝,不曾再听说他的事情。不想居然他当了新汗王,怪不得兄长部属不服。”

    “方才你可曾看到北戎使臣?”

    “看到了,也是王爷的手下败将,叫敦律耶。”

    “你让人留意一下,他在京城与谁往来密切,都去些什么地方,一一告诉我。”

    “姑娘知道这些做什么?”刘适之颇有点哭笑不得,女人应该关心女红针黹,怎么关心起政事来了?

    “王爷方率兵南征,北戎就派使臣纳贡称臣,说是因为新王初立,内政不稳。难说不是一个借口,入京城探个虚实而已。”

    刘适之不以为然地说:“姑娘不必担心,京都周围屯有禁军八十万,王爷这回南征只带走五十万,犹留有三十万,再加上周边州县的厢军,北戎想趁虚而入犯我大周,没有这么容易。再说蓟奴里上头还有六个兄长,都正当盛年,勇武刚强,不满幼弟当汗王,也是合情合理。”

    “也有可能。不过王爷既然说蓟奴里有谋有断,克制隐忍,可见其人才智非同一般。多加提防总是对的。”

    她提到晋王,刘适之不敢再反驳。“姑娘说的是,我会叫人盯着敦律耶的。”

    阮碧点点头。

    到玉虚观,近着午时。

    知客见刘适之与阮碧衣着华丽,热情地迎了上来,捏着三清诀行礼。

    刘适之还礼说:“五年前家母曾在观里许下大愿,如今她身体欠安,特别着我兄妹两人过来替她还大愿,且做三天长生蘸,还望知客代为安排。”

    要做三天长生蘸,所费银两不少。知客精神一振,满口答应:“尊客放心,贫道定会妥贴安排。”

    刘适之又说:“我兄妹两人从山西过来,人生地不熟,知客可否代为安排食宿事宜?”

    看看刘适之身后的三个男仆,又看看面纱覆面的阮碧,知客面现难色,说:“观里全是女道,不便留男香客居住,山下村民自建的小院倒也清净,租金便宜,尊客可否移驾?”

    “舍妹身虚体弱,日日登山,太过辛苦。”刘适之说着,把一锭银子塞进知客手里,“还望知客多通融通融,给我们在观里安排个独立小院居住。”

    知客掂了掂,足有十两之重,心里动了,说:“若是尊客愿意包下洗尘山庄,倒也可以商量。只是须得约法三章,除打长生蘸外,不得迈出山庄之门半步。”

    “便依知客所说。”刘适之满口答应。

    知客放心地将银子揣进怀里,引着他们到洗尘山庄,叮嘱小道姑上了茶水饭菜,这才行礼告退。阮碧拦住她说:“小女子在山西时,听闻观里有位京西阮府的五姑娘,为母祈福修行三年,是陛下嘉奖的大孝女,深心佩服,可否让小女子见她一面?”

    知客摇摇头说:“阮五姑娘素来不见外客。”

    “请知客代为禀报一声,若她不准,小女子自然息了这个念想。”

    知客依然犹豫,刘适之又递了一锭二两的银子过去,说:“舍妹最是执拗,念叨这桩事已久,还望知客成全。”

    有钱能使鬼推磨,知客的犹豫消失了,爽利地说:“也罢,便替姑娘跑一遭。”

    等她走后,阮碧三下两下扒完饭,刚放下筷子漱完口,知客回来了,眉间带着一点诧异神色,说:“姑娘真真好时运,多少人求阮五姑娘一面而不得,方才我刚说山西刘姑娘求见姑娘一面,她都没有细问就答应了,还请姑娘去扶疏精舍小坐。”

    “定是她感应到小女子一片赤忱之心。”阮碧揶揄地说,站起来,随知客往外走。到扶疏精舍这一路,她原是走熟了。旧地重游,看游廊雕花依旧,看精舍里芭蕉树高疏垂荫,一时神飞。去年也就是五月中旬,她第一次到玉虚观,见到紫英真人,又见到晋王,若非这两人,她的命运也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出神,听知客说:“姑娘,到了。”

    阮碧忙停下脚步,打量周围,原来“五姑娘”的房间就在紫英真人的隔壁。

    知客推开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娘,请进,贫道还有事,先行告退。”

    “辛苦道长了。”阮碧微微曲膝,抬脚走了进去,眼前光线顿时一暗,只见坑上坐着一个年少道姑,打眼一看,五官与自己还真有六七分相似,仔细一看,又觉得是另一个人。她的旁边侍立着小桔,正神色激动地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