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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喜交友的第一步

    “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们会去做到的。”陈羊羔开口道。

    “我们小组里,老大,猴哥,豪猪哥,甚至就算是我羊羔,只要开口答应了,那就是我们全小组整体的意志。我们说什么都会全力以赴地完成他!”

    说这番话时,陈羊羔眉飞色舞。因为能加入时空管理局的第一行动组这件事,是这个少年一生中最大的宝藏,让他拥有面对任何人都有不惧的底气和胆识。

    陈羊羔确实没吃过山珍海味,亦或者住在一万五千平的庄园里畅谈人生。

    但他见识过星辰大海的瑰丽,他和小组成员一起在无边星河,甚至史前时代冒险过。

    十几米长的恐龙,三米长的罗斯切里巨虫,或者时间再早一点的巨虾以及冰河世纪的猛犸象和剑齿虎,这些都让陈羊羔的生命里有那么多常人体会不到的精彩。

    他还记得老大答应他过,这次私自行动处理好以后,会接下时空管理局的挂牌任务——“生命的起源”。

    整个小组会穿越回地球生命诞生之初,也就是46亿年前,去探索生命的起源。

    这种最顶级的任务,时空管理局只会交给最棒的实验小组来处理,而第一行动小组很明显是最佳的接手对象。

    之前时空管理局多次暗示老大接下这个任务,不过老大顾忌羊羔的能力完全不够在古老未知的地球可能会出事,就拒绝了。

    别说第一小组,任何一个行动小组的人都比陈羊羔要强太多,陈羊羔从各个方面看都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甚至连意都没有掌握。

    假如不是老大当年一意孤行非要带着宛如白纸的陈羊羔加入时空管理局,时空管理局是不可能同意让一个普通人加入的。

    不过这次老大私自行动,启用时光机穿越到近代的这件事情,如果被发现会惩罚极重。

    倘若偷偷摸摸地穿越回古代或者史前时代,这些无伤大雅。

    因为在几千上万年的漫长时光里,只要没有毁灭世界,类似朝代动荡这种事情,几千上万年后的世界线终究会收束成和未来大差不差的样子。

    但穿越回近代,那就意味着一些影响很可能干扰世界线的收束导致未来大变样。

    这在管理局是严令禁止的。

    (穿越到近代以后,别人就没法再穿越回这段时间,甚至这段时间之前的一段时间也不螚穿越。这个点,在后续章节里会解释原因。)

    于喜也很快平复了心情,他从没有和别人袒露过自己内心的感受。

    并且正如他所说,他发自内心地羡慕陈羊羔的生活。

    对于他这样热爱冒险和美景以追求生命意义的人来说,假如他知道陈羊羔刚刚在想什么,他会羡慕地生恰俩柠檬。

    今天他对着两个好似和现实世界不搭边的人说了这么多,于喜是有部分解脱和宽慰的。

    带着这样的心情,其实他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些他自己没有觉察到的微妙变化。

    不多时,他们已经在走到庄园里城堡的门前了,与其说古堡,其实更像建筑群落。

    陈羊羔看着低调奢华的主楼,很有一种法国文艺复兴的风格。

    连城一片的建筑群落通体黄白色,屋顶用了蓝岩做了点缀显得更有层次感。

    在每一层和每一层之间的间隔处,用复杂的雕刻镂空工艺来区分。

    玻璃特地用了珐琅玻璃,外面是一层毛玻璃的工艺,这样不会让整体突兀,为了迎合质朴和简洁的美感。

    私人庄园并不算大,一栋别墅群,一片林地,还有一个花园。

    剩下的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小仓库和部分建筑功能性用途建筑,诸如水井等。

    比如水井很明显是自挖的,并且挖的很深。

    在风水布局中最喜欢取依山傍水。

    阳宅风水之中,讲究山主人丁水主财,从而屋宅风水应以依山傍水格局为宜。

    依山乃为靠山之意,表背后有靠,人丁兴旺,子女健康顺遂。

    傍水乃为旺财之意,表财运旺盛,财气充盈。

    这里没有河,于是便造了一口井。

    这口井周边镶嵌了一层石英,在主建筑的右边,并在主建筑的正对方向,也就是黄昏道的尽头,又修建了一处喷泉。

    周猴子不仅是个理科天才,他对周易八卦风水五行都粗略地看过。

    不能说得上精通,但也能勉强知道个皮毛。

    但是别人是依山,这处庄园地处山巅,很显然是压着大山,自己便是那山巅。

    这可不是要背后有靠,这是要孤家寡人,独活一世不留烟火的节奏。

    周猴子露出玩味的笑容,他一直都在默默观察周围环境,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一直听到于喜和陈羊羔说到家人离世时才彻底觉得这一切的布置太巧了。

    于字,五行属土,很明显,于喜已经说了父母过逝,估计庄园里也没几个人姓于了。

    所以于家人丁不兴,父母早逝。香火飘零,人丁稀少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土”属于弱势。

    但却大兴水利,土克水是没错,但土弱遇强水自然是被压制的那一方。

    土弱应用火生土,这弱的只剩个独苗了,还将庄园建在山顶之上。水土本不容,依然用大量的水利设施布置在主建筑旁边。

    也许是请的国外的大师设计的,他不懂所谓的中国风水格局,但真的会这么巧吗?

    周猴子对此保持怀疑。

    虽然周猴子是个唯物主义者,对风水这类经验主义所诞生的传统文化抱有不可尽信的态度,但他还是决定将他发现的这一事情告诉于喜。

    “你不觉得你的庄园建筑的布局很有意境吗?”周猴子旁敲侧击地问,他打算慢慢告诉对方他的庄园布局另有玄关。

    没想到的是,于喜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对方看得懂风水格局。

    然后开口笑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竟然还懂看风水。”

    可能是没想到周猴子这种看似理工科很好的人居然还知道风水,反差萌有些许可爱。这让于喜笑得很开心:“风水布局是我自己要求的。”

    自己的要求?周猴子这次就更加没想到了。

    而一旁只会眨巴眨巴眼的陈羊羔,更是不明白这俩人在说些什么。

    于喜很快就解释道,风水布局是他请了风水大师仔细问询后安排的。

    于喜也绝非是个传统文化的坚定拥趸,但他的钱足够支撑他追求一些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事情。

    就当图个吉利。

    可以预料,当年风水大师估计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居然想图一个“无后”的吉利。

    但很快陈羊羔和周猴子都理解了于喜的内心所想。

    于喜认为人活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是一个虚无主义者,这就导致他认为一旦思考哲学上的终极问题“生命意义”是什么,那一定是要贯穿生死洪流,溯源至宇宙伊始,下洄到宇宙灭亡。

    他会想我现在做的一切,在几千年后可能就消失了,就算几千年后可能还存在,那几万年后呢?几千万年后呢?宇宙灭亡后呢?

    既然到最后一切都会消失,那我人生所活着,我能永恒地留下些什么吗?

    倘若没有,那每个人既然都是没有意义的,那我们都将跨进虚无主义的破洞船,在一片名为“只是生命本能驱使”的痴愚海上渐行渐沉。

    好在于喜思来想去,还有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有意义的——便是赋予“在无意义的最终结果中选择追求有意义的人生”以意义,这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

    为之一个最终级别的意义,可以冠之以理想的概念,或者说是寻求道家所谓“太一”而由此迭生出的意义。

    既然人生最终都会是无意义的,那在无意义的人生中努力追求那个不可能达成“太一”的事情便是他有意义的生命,因为信念是存的。

    这是于喜为自己寻找的救赎,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在哲思时,所能自救的最好方式。

    而如果有人说“人类是为了繁衍,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存的”这种话。

    那于喜将会对此嗤之以鼻,只把这些当做思维多余处的垃圾,边角料。

    这也是为什么于喜要在风水布局这块都随性子来,整了个花活,在自家地盘上弄了一个“无后”的风水布局。

    周猴子和陈羊羔也都对于喜是一个怎样的人有了新的理解。

    从小优渥的生活环境和大多事情都能心想事成的经历让他本人产生了严重的虚无主义倾向。

    因为一切的唾手可得反而让他在精神上的思考良多。

    这让他的行为是极具目的性和周密性的,简单来说,就是靠谱。

    他有一张板正中又带有些坚定的脸庞——是的,眉心处的一点黑痣居中,使得两眼间距显得些许宽敞,不过高也不隆起的天庭有一股“含蓄”的富贵相。

    鼻中处稍微宽阔又挺拔的鼻梁和薄嘴唇相得益彰。

    有T台走秀的欧美男模的样子,但总的来说,面容用于概括还是有其东方化的味道。

    也许第一眼看上去不会像周猴子或者老大让人眼前一亮,但是那种兼具了东方浪漫和西方客观脸会让人打眼一瞧就能感觉到他是一个靠谱的人。

    尽管并不推崇龙勃罗梭的天生罪犯论,不可否认有些人一眼看上去会觉得他阴险狡诈,而有的人就显得厚实可爱。

    于喜,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靠谱且有故事的人。

    他们三人走在白木的或者灰橡木的台阶上,脚下的上了年份的老木年轮好像连接了他们三人的岁月。

    而于喜和陈羊羔在交谈的过程中,这一刻意识他们的意识互通了,他们在探讨一些有关理想和是非的事情,他们互相说并且互相倾听,这一过程中,他们交换了自己的意识形态。

    其中让羊羔印象深刻的,比如于喜有一句“寄托于缥缈的神明来解决自己虚无主义的心灵疾病是多么弱小而可悲。”

    我们都害怕死后的虚无,害怕回头再望万事皆空,所以我们虚构出了天堂,虚构出了西方极乐。虚构出一个亘古不灭的神明来给自己描绘出一个死后的世界。

    这句话的绝对性是很强的,宗教信仰遗存至今必然有他的道理,于喜的有失偏颇的嘲弄也有些肤浅。

    但这句从另一个角度看却有真知灼见的话,也让陈羊羔生出茅塞顿开之感。

    寄托于所谓“有神论”不正是对人类勇于探索之精神和追求真理之勇气的最大抹杀吗?所以宗教信仰在于喜看来是对努力寻求活着意义的人一种讽刺。

    于喜的庄园里以前还贴着一句诗。

    “举头三尺有神明,抬头万仞方是我”。

    之所以用以前这个词,是因为于喜父母的离世让他心生动摇。尽管自己依然对宗教信仰嗤之以鼻,但他却愿意去祷告路加福音的十七章,十七章是属于宽恕的篇目。

    他将那句诗文撕毁,日夜祈求上天宽恕自己以前的过错,宽恕自己以前对神明的不敬,他愿自己的父母不会因为自己对宗教的不屑而无法永登极乐。

    高中时期,那些沉默的晚上,那些父母不在身旁的晚上,于喜总是抱着圣经和泪水在彷徨度过。

    那是于喜对神明、对宗教的妥协。

    家人的身后事也许是人生最大的遗憾,这种时候宗教信仰是生者对死者构建的桥梁。

    两岸河宽,于喜虽然依旧不信宗教,不认可“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

    但同时,也再不敢说那句自己擅自添补的诗,那句“抬头万仞方是我”。

    陈羊羔听完于喜的话以后是有感触的,这是精神上的交流。

    我们的经历总是如此。可能是某些人的一句话,亦或者是某天的所见所闻,那些东西丰盈富足了我们的阅历,也塑造了我们的精神和内心。

    我们生命里那些相聚交错的人,都是在互相成就,互相创造。有的匆匆一瞥,天各一方,有的至交好友,念远心长。

    而于喜在察觉对方认真倾听自己说的话,发现陈羊羔对他的话有肯定,也有不认同。

    但无论正面或负面评价,他总觉得开心和有趣。

    于喜第一次对一个外人敞开心扉,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即将掉进名为“友情”的漩涡中并无法自拔。

    我们的“朝圣者”向前跨越的一大步,这是在赋予自己情感,给自己套上作为人的羁绊。

    造物主也不过如此,因为造物主只能成就肉体躯壳,而最重要的精神内核由你我来捏圆按扁。

    于喜带着他们来到了二楼,这里有一个很特殊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名字很有趣,有张冠李戴的嫌疑,本应该是个房间却起了一个走廊名。

    房间叫做回满长廊。

    回满长廊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台裸露独立出房间,临近夜晚时,整个庄园里的建筑都会将灯光打开,在回满长廊处可以总览无遗。

    日薄西山假如只看字面是是恰此时此景的,傍晚逐渐幻作黑色纱布铺满庄园,而下面灯光点点,由远及近地望去,是燎原星火。

    回满长廊在于喜的弋旗庄园里是作为晚餐的享用地。

    由于这个房间是长方形的,并且来回纵错了许许多多的萤石,所以唤作回满长廊,回满,取自藏语的“柔光”之意。

    萤石被周围的火把灯轻轻映射,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柔光。

    回满长廊里有一张长桌,实际上以前是一块圆桌,但由于亲人离世以后,诺大的圆桌只有于喜自己一个人,满目望去总觉得孤独。

    于是后来就让管家换了西式长桌。

    除开于喜这所庄园平日里还有一名叫做“雨安鸢”的管家来照顾。

    当然,庄园只靠一个人来维护保养肯定是不够的,只是于喜平日里给管家大量的资金来让她四处打点,请人修剪花草,定期检查城堡等等。

    总之,于喜在出租车上就通知管家说今天会有朋友一起来用餐时,雨管家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在她印象里花了大价钱做甩手掌柜的少爷能有同龄朋友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陈羊羔看着于喜这位主人落座以后,和周猴子也一起坐下。

    雨管家也开始仔细叮嘱反复交待几位佣人上菜的顺序和时间,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井然有序地上桌。

    ——————

    在某处静谧的森林里。

    神秘人撕开身上的隐形衣,随后拿出一枚窃听器。他通过今天陈羊羔在医院的对话得知,现在时光机,也就是时空粒子,由于某些偶然的意外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当他通过窃听器得知陈羊羔可以感知到其他时空粒子的时候,是欣喜的。

    他的开心并非只是时空粒子可以被找到的缘故,而是陈羊羔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特殊能力。

    “陈羊羔…你很特殊,你身上,一定有可以重置多时空的秘密,也一定可以完成我的期许。”

    神秘人极其的理性,在得知时空粒子四散开来以后,他没有生气,反而是先分析后续过程该如何做才能弥补现在的损失。

    他的答案就是放任这只王牌小组,甚至必要时可以提供帮助,让他们努力寻找粒子。而掌握着超前科技的自己,可以在最后时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要去月球上寻找第二课时空粒子。

    神秘人抬了抬头。

    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终于散尽,明月爬上枝头。

    “月球吗?”神秘人喃喃自语。

    一只雏鸟从树上的枝头翻越下来,在即将摔在地上的那一刻神秘人轻柔地接住了即将落地雏鸟。

    他右脚轻点,直直地跃起,为了防止伤到幼小的雏鸟放回,他将雏鸟放回四米高的鸟巢的这段过程看似轻松,其实神秘人十分小心。

    鸟巢里没一会就是父母归来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又抬头看了看月亮,突然又忆起嫦娥奔月的美丽传说,又想起鹊桥的爱情故事月球充当过牛郎奔向织女的一只喜鹊。

    神秘人想到那些美好的爱情反而泪流满面,他在月光下痛哭流涕。

    他失声痛哭,他第一次在异界感到一种极致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感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但这次回眸放去,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这次孤独感来的极为强烈。

    神秘人哭到最后有些失语,但目光却变得尤为坚定。之前流落的泪水应算是岩石的石衣,裸露出其内核,即他的觉悟。

    “小岁,我一定会复活你。”

    注:简单概括一下龙勃罗梭的天生犯罪论——长得像罪犯的人那就是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