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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玉女心经

    上楼叩门后,来开门的仍旧是玉鹤,乐菱此番见到玉鹤,过去种种刹那浮现眼前,心里生出了别样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之前,那时,还未记起重生前的往事。

    难怪之前见到她会心生好感。乐菱释然。

    对着往昔朝夕相处的贴身小丫鬟,乐菱并没急着进门,而是目蕴星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玉鹤之后,才含笑说到:

    “玉鹤姑娘清减了不少啊,更添秀雅了。”其实她更想用憔悴来形容玉鹤此刻的模样,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变成了誉词。换个说法,更能予她温暖。

    玉鹤脸上又现红晕,慌忙侧身让道,低头羞涩地回到:

    “弹珠公子说笑了,奴婢可担待不起秀雅二字。公子请进。”

    哦,对了,乐菱暗道,自己还是男装打扮,如此打量一女孩子,未免唐突。于是迈步入门,只走得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低头跟来的玉鹤,问道:

    “白公子待你好吗?似乎见他有时脾气不太好。有无打骂过你?”

    玉鹤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抬头反问道:

    “弹珠公子何来此问?我家公子待人一向极好,从未打骂过任何人,……就算有什么不好,也是折磨他自己,让身边人看着心里难受而已。公子切莫误信他人所言,以免有损我家公子声誉。”言辞间十分维护白寒俊。

    乐菱听完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白寒俊还真如媚里所说的那样,背地里是一温和体贴之人。只要他待玉鹤好,自己也就放心了。而之前见过玉鹤看白寒俊的目光,似乎对白寒俊也有意,或许将来白寒俊娶了玉鹤,玉鹤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

    想到此处见玉鹤又低下头,脸色越来越红,不由奇道:

    “此前来时见玉鹤姑娘不似如此羞怯之人,何故今日频频脸红?”忽尔又灵机一动,盯着玉鹤低声笑问:“莫不是有人向玉鹤提亲了?”记起往昔时常打趣玉鹤时,玉鹤便会如此。浑然又忘记了自己身份。

    乐菱一时忘形,玉鹤可不会如以往回应自家小姐那般对她,立时手足无措起来,一边羞恼回到:“弹珠公子好生无礼,以往见公子亦是知书识礼之人,今日怎如此……奴婢虽是女子,却也不同于王宫女子那般豪放,弹珠公子还请自重!”一边绕过乐菱加快碎步匆匆向前行去,俨然已颇具淑女形态。

    乐菱愕然,转瞬即反应过来,一时间哭笑不得。微笑摇头间,又再一回味玉鹤的话,神情忽地一滞,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莫非玉鹤也听说了自己在鹰缅宫中那些荒唐风流韵事,故才有此一说,和如此这般作态?

    白寒俊不是她家公子么?完全有此可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到此时,乐菱心中方暗暗叫苦,忙正色跟了上去。要想人忘记,就只当没发生。

    话说回来玉鹤跟着白寒俊在泰安区这种地方呆那么长时间竟能自重其身,出淤泥而不染,也不知是白寒俊保护得好,还是自己以往调教得好。

    瞧这白寒俊与媚里同床共枕都没把媚里调教好,……嗯,玉鹤一定是自己以往调教得好。

    乐菱胡思乱想着迈入了门厅,入厅即见到更为憔悴但精神却极好的白寒俊。白寒俊正伏在超长的榻桌上抄录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问到:

    “是谁啊玉鹤?若是不相干的人就将他们赶走,告诉他们我没空,改日再来。”

    玉鹤忙走上前去,靠在榻桌前揽袖伸手添水研墨,转头又狠狠瞪了一眼跟进门来的乐菱,才回头对白寒俊低声软语到:

    “是弹珠公子,公子不是交待过玉鹤留意弹珠公子何时回来吗?这会儿他到自己来了……”话音未落,却见自家公子早已喜出望外地抬头起身疾步下了榻。

    白寒俊一边喜到:“为兄可把你盼回来了,你快来看看为兄为你增删得如何。”一边趿拉着鞋子奔向乐菱,一把拽住乐菱的手便往回返。

    主仆二人反差如此之大,乐菱微笑着,顺从地跟随忘形失态的白寒俊上到榻上并坐到了白寒俊身边。紧接着眼前耳中便不断看到和响起白寒俊一篇篇飞鸟惊蛇的墨迹和滔滔不绝的声音:

    为兄改掉了剧名,只因……

    弹珠你看这些,对白措辞仍需斟酌……

    这部分情节之所以删减……

    故尔为兄又添了这几出……

    乐菱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耳中嗡嗡作响,却耐着性子一一边看边听边点头。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此时的尊重无疑是对白寒俊所付出的幸劳的无上肯定。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求人家办的事,不过令她意外和吃惊的是白寒俊竟为之如此投入。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事……

    冷不丁又瞟见玉鹤投来的讥屑目光,乐菱随即偷偷调皮地报之以挑逗一笑,心中却暗道叫你小丫头敢训斥你家小姐我,哼哼。

    玉鹤越是脸红羞恼瞪来,乐菱心中越是高兴,面上却不动声色,仍作侧耳聆听状。

    除偶尔为之,绝大多数时间乐菱还是一脸正色,认认真真的听着白寒俊翻来覆去的精益求精的思路详解。有时候并不需要言语,只要静静听,细细看,若再乘空稍稍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表示确实在认真听更好。

    事实上白寒俊也做得极好极负责,眼前只是需要得到认同,尤其是他认为重要的人的认可,会令他觉得此事做得值得,和有意义。

    白寒俊的表现充分证明他很在意乐菱的看法。

    所以乐菱认真倾听着,最后终于听到白寒俊说,玉女心经是这样的……

    “因为兄急着公之于众,所以手中存稿并不多,弹珠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也是后来又修改过的。但改动不能太大,尤其的心语这部分,啊,目前应称之为经文。为便于兽族人理解,所以不少都是以对白的形式呈出现。嗯,原本大部分亦是取自玉鹤的回忆,当然,为兄也作了一些润色,添了一些为兄的认知和感悟在里面,不然……”

    不然就成私密闺房话了!乐菱听到这里内心狂喷到。顿生被人层层剥开的感觉,尤其是白寒俊此刻正干的还是文以载道的事。

    乐菱心中气苦,却无权申诉,于是又恶狠狠下力调戏了玉鹤一眼,这死丫头,居然把我与她平日间说的话都统统告诉给了白寒俊。并且其中很多对白自己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不管白寒俊是否已成了死去的方文玉的代言人,玉女心经内容其实根本就是他的。但帽子是自己的总不假。白寒俊要是乱来,我……

    玉鹤哪知乐菱的想法,相反,更还之以颜色,又瞪眼又咬牙地,反倒令乐菱没了丁点儿脾气,点头心道好你个玉鹤,你家小姐我的清誉算是毁你手上了,还不敢公然跳出来制止和报复。

    耳热心跳地看着听着那些诗韵俱佳辞藻华美的誉词,还不如口诛笔伐来得令自己坦然。

    听听白大公子都是如何隐恶溢美自己过去的吧,简直,简直就是一圣人。

    总结起来有两点:作为兽族圣虎的玉女的嫉恶如仇天下为公;作为人族方家的玉女的仁慈宽容律己兼爱,二者相加就等于圣人。

    理想中的完美,已不是在评说自己。

    在白寒俊,方文玉岂止是圣人,如此挖空心思呕心沥血,仍愧觉不够参其圣心之一二。

    但是,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即使鹰缅破案后,他因姐姐白寒梅的过错而喷血,也不至于如此吧?

    现在的白寒俊不是号称无情公子吗?看他对媚里的冷漠态度便知他已不将情感放在心中。那日上了花船更与欢场女子轻言夫妻。

    方文玉在他心中应早已成为了过去,即便是心中仍有追忆,但眼下却将她推至如此崇高的地位,怎不令人生疑?

    白寒俊作为男人应该比自己看得远吧?

    想必因着齐可风的缘故,他会才如此。

    米青山一被抓,白寒俊同样面临着与自己一样的抉择。

    想保住齐可风等人的话,只能牺牲被关押的兽人……

    此时把方文玉推出来作为圣人倡导其言行,显然有利于兽族人族将来的和睦。

    良心上也能过去了……

    或许他在船上躺着的时候,就已在绸缪此事。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点燃他天才般的构想。

    然而却把自己前生推到了风口浪尖,责任更不是自己能抗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转念一想,白寒俊之方文玉已不是自己。

    方文玉既已是死者,没入虚空,就不要硬往自己身上套了。眼下白寒俊宣扬的方文玉已属高不可就的虚空圣贤,自己前生已翘掉,现在的自己也不会再穿回去了。

    玉女经书内容崇善向上,也不违自己不使经书有真人崇拜祸乱人间的初衷。

    乐菱正往好处想着,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祸事却来了。

    只见白寒俊掩卷沉思了片刻之后,说到:

    “弹珠知道现在内城日月广场上发生的事吗?”

    乐菱一愣,随即摇头回到:

    “小弟刚回来,不曾听闻,还望白兄告知。”

    白寒俊双眉紧锁,犹豫了半天,才懊恼地对乐菱说出了一番话来,惊出了乐菱一身冷汗。

    起因亦是因为玉女心经,这是白寒俊万万没有料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