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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杨肜跑回原处,抬头见金昌站在藤蔓上,喊道:“阿昌,那些鬼怪都没了吧?”

    金昌说:“不急,我再看看。”

    杨肜又看向姚濯,还在那里跳舞。

    他冲姚濯说:“喂喂,大哥,你在干什么?”

    姚濯一边往杨肜这边迈着舞步,一边回应说:“我在跳舞呀,看不出来么?”

    杨肜说:“你这跳得什么舞呀?”

    姚濯说:“斗牛舞呀,还混合了迪斯科。”

    杨肜说:“呵呵,难怪这么新鲜!”

    姚濯停下来,对他说:“你想不想学呀?”

    杨肜说:“想,你教我。”

    这时,又传来一声狼叫。

    杨肜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声音化作风,在街头卷起黄尘。黄尘汇聚,出现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此怪身高一丈,肌肉虬结,手里拿着一根绳套,腰里系着羊皮裙。

    金昌说:“正主出来了,孩儿们,给我上!”

    二十多个“果人”朝那怪物冲过去。

    狼头怪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却没发出声音。只见地面顷刻如笋一般长出几十个狼首,土化成的狼首,张开嘴,里面黑洞洞的,将“果人”的腿脚咬住,然后甩着头,撕裂它们。

    杨肜一看,瞠目结舌,只觉得这地面似活了一样。

    忽的,他脚下的地面出现一个洞,洞口如水缸一般大,深如井。杨肜脚下一空,顿时掉了下去。

    姚濯就站在他身边,吃了一惊,赶紧往井口里张望,喊道:“肜子,肜子,你有事没有?”

    杨肜都没时间回话,刚掉进井里,落了地,光线昏暗。只见四周的土里就钻出许多狼首来,虽然是土做的,但张开嘴却满是獠牙。

    眼看杨肜就要被这些狼首撕碎,急切间他心念一动,四周的土壁上便出现了水,水又快速结成冰,一个个狼首都被冻结了,像雕塑一样,依旧张着嘴。

    杨肜吁了一口气,才冲井口说:“我没事!”

    话音刚落,他的脚下又一空,这回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谁知脚一落地,却是一片荒山野岭,满眼的青翠。

    他抬头一看,头顶上有一个圆形的符文。明白过来,自言自语的说:“是阿濯在帮手,这里莫非就是符创造的梦境?”

    他还来不及欣赏此处梦境,忽的,后别的衣服被人拉住,拽得倒退。

    街边茅屋子的一面土墙上出现符文,姚濯把手伸进符文,将杨肜拽了出来。

    杨肜张大眼睛,四下一看,待看见姚濯,终于露出笑容,说道:“阿濯,你这招真高明!以后可以捉迷藏了。”

    姚濯打量他说:“你没事就好。”

    杨肜看向姚濯身后,又紧张起来,喊道:“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一根绳索甩过来,套住姚濯的脖子,将他拽得飞起。

    姚濯还在半空中,忽然绳索一断,他摔在地上。脖子上的绳套顷刻化作尘土,散落地面。

    他爬起来一看,只见一条紫色的藤萝挡在自己前面。

    藤蔓端部有个笼子,笼子是紫色的须须编织而成,里面关着金昌。不,应该是护着金昌。笼子外面又编织成两条手臂,手臂的端头没有手,却长着一条紫色的豆荚,豆荚扁扁的,边缘锋利如刀。

    这藤蔓很灵活,随金昌的心意蜿蜒。刚才正是金昌几时出手,将绳索斩断,横在狼头怪面前。

    金昌站在笼子里,把双手抱在胸前,心念流动,藤蔓如蛇颈一般忽进忽退,忽左忽右。两柄豆荚刀往狼头怪身上招呼,砍出一条条刀痕,洒落尘土。

    不错,他每砍狼头怪一刀,就如同砍在土墙上一样,虽然留下一道痕迹。但那痕迹很快就被尘土填补,显然伤不着狼头怪。

    狼头怪只当是挠痒痒,挥舞着爪子,想要抓住这根藤蔓。

    杨肜跑到姚濯的身边,看着金昌与狼头怪搏斗,说道:“阿濯,咱们赶紧帮忙呀?”

    姚濯说:“别慌,这怪物善使土法,木克土,所以阿昌能跟它缠斗一时。咱们用什么帮忙呢?”

    杨肜想到刚才自己在陷阱里使用冰,说道:“可以用冰,冻结它。”

    姚濯说:“那你不妨试试看。”

    杨肜脚下出现一滩水,又化作一个喇叭状的冰窟。杨肜手里多出一支唢呐,吹将起来。

    只见狼头怪的双腿四周出现冰晶,冰晶纷纷落在它的腿上,结着厚实的冰块。双腿只见的冰连成一气,变成一整块冰坨坨,就像上了刑具。

    冰晶结到狼头怪的腰部,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金昌心念一动,藤蔓上长出一根白色的根须,越来越长,忽的刺入狼头怪的胸口,又长出侧根来,在它胸口蔓延。

    那根须似乎能吸取三魂,鼓起一个个的包,往藤蔓上传递。

    姚濯一看,说道:“这怪物会被蜘蛛吸干。”

    这时,只见狼头怪的头顶上显出一个青色的符文,从中央往四周引出五条蝌蚪纹,作漩涡状。

    它仰头嚎叫:“嗷呜——”

    顿时尘土飞扬,姚濯和杨肜都被震得摔出三丈之外,冰窟稀碎。

    狼头怪下半身冻结的冰也尽碎,胸口上的根须断绝。

    金昌摔倒在笼子里,只觉得晕头转向。

    再看狼头怪,双手已经抓住藤蔓上两条须子编织的臂膀,一口咬住护着金昌的笼子,吞了下去。

    金昌醒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四周一片漆黑。

    他伸出食指,指尖发出金色的光芒,这才看清楚四周的情况。只见许多黑漆漆的人,是没有五官“涂鸦”。

    看见光亮,全都围了过来,撕扯着藤须做的笼子,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就像被勒住喉咙一样。

    金昌头皮发麻,从衣兜里掏出一把豆子,有黑豆、绿豆、紫豆、赤豆,撒了出去。

    豆子掉在地上,立马生根,长出藤蔓来。这狼头怪终是尘土为骨为皮,裹着三魂,所以豆子能见土生根。

    姚濯、杨肜从地上爬起来,只见狼头怪踩着紫藤走过来,而金昌不见了踪影。

    姚濯张嘴朝狼头怪吹出一口风,风刮在狼头怪身上,迅速剥蚀着尘土,但它还兀自往前迈着脚步。

    一阵风过去,狼头怪的身子矮了一截。

    姚濯看了,说道:“诶,有效耶。”

    狼头怪虽然矮了,但动作也快了,径直朝姚濯冲过去。

    姚濯又说吹出一口风,狂风剥蚀,狼头怪又矮了一截。

    此时狼头怪已经冲到姚濯三步之内,伸出手爪。

    杨肜化作一只大黑熊,横在姚濯跟前,咆哮着伸出前臂,与狼头怪的手抓在一起。他是想着自己的风刀霜剑恐怕奈何不了狼头怪,没有别的招数,就只能使蛮力了。

    两个怪物此时一般高,力量也似乎在伯仲之间。

    杨肜见狼头怪头顶上的符文透出光来,感觉很怪异。

    只见狼头怪的脚下尘土附着,腿脚越来越粗,而身体也迅速变得高大。它气力大涨,提起杨肜,摔了出去,直接砸塌掉不远处的屋顶。

    狼头怪再次看向姚濯,见他已经退出两丈之外,狼头怪手里又变出绳索来。

    然而不待狼头怪甩出绳套,姚濯脚下出现符文,身子顿时陷了下去,消失了。

    狼头怪不慌不忙,依旧晃动绳套,甩进那个符文里。然后,用手将绳索往回拉,不一会儿,就见到姚濯被套住脖子从符文里拖了出来。

    狼头怪说了一句话:“你逃不出我的夺魂索!”简单,却恶气。

    姚濯死命的扯着绳索,却扯它不断,手上反而有无力感。

    他心想:“分明是尘土做的,为什么扯不断呢?”用重瞳仔细看,这才发觉这绳索能吸走他的三魂,自己力量也在流失。

    关键是这绳索越勒越紧,他都难以呼吸。

    杨肜从屋子里钻出来,看见姚濯被狼头怪的绳索套住,忙冲了上去。

    不等杨肜靠近,狼头怪冲着他一声吼。

    杨肜再次被震飞,撞在土墙上,土墙也给撞倒了,又摔进屋里。

    姚濯被绳索吊了起来,眼见狼头怪张大了嘴巴,露出獠牙。

    他用手扯住脖子上的绳索,嚯嚯的发出声音,硬是挤出三个字:“我……认……输!”

    狼头怪刚要撕咬姚濯,只见它喉咙里钻出紫色的藤蔓来,肚皮也裂开,长出黑色的藤蔓,夹杂一些白色的根须。

    狼头怪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再说不出第二句话,也无法嚎叫。松开双手,任姚濯跌在地上。

    姚濯狼口脱险,手将绳索扯成尘土。看见那些藤蔓,心想:“阿昌有两下子,此时不帮手,更待何时?”

    他坐在地上,心念一动,身前出现一个照月纹。

    狼头怪只感觉三魂被吸走,支持不住,往前扑倒,一条手臂恰好探过了照月纹,脱皮去骨,显出三魂。

    姚濯一看,赶紧抓住狼头怪的三魂,张大嘴巴吞了下去。

    杨肜从屋里钻出来,看此场景,呆呆的站着,变回原形。

    没多久,狼头怪就化成了尘土,尘土里藤蔓蜿蜒。其中一根赤色的藤蔓,其白色的根须扎在其他的藤蔓上。底下还长着一个瘤子,外皮上经络纵横,纹路却又没什么规则。

    “咔嚓”,瘤子的外皮裂开,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金昌。

    金昌看姚濯收起照月纹,板着脸说:“阿濯,你怎么抢我的东西呀?”

    姚濯从地上爬起来,笑着说:“什么抢你东西?”

    金昌说:“哼,你不出手,这怪物也会被我吃定。到了最后的节骨眼,你却来分一杯羹,岂不是抢我东西么?”

    原来金昌在狼头怪的肚子里撒下豆子,这些豆子长出藤蔓,藤蔓上就生出白色根须来,钻进狼头怪的身体里,吸取三魂。那株赤色的藤蔓就寄生在其他藤蔓上,反过来吸取它们收集的三魂,并将金昌裹在胎瘤中,注入三魂。

    姚濯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你不知道么?我刚才被这怪物用绳套勒住脖子,差点就嗝屁了。好在你钻到它肚子里大闹五脏府,我才有机会挣脱绳套,所以见此机会,我得帮忙呀。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干掉了这怪物。”

    他这么一说,意思是干掉这个怪物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而且,当此危机之时,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金昌心想:“他帮忙倒没什么可非议的地方。”说道:“你快被绳套勒死,那绳套不就是尘土化作的么?”

    姚濯说:“你不知道,那绳索可以吸取我的三魂,所以我有力量也使不出来。所以我吃掉这怪物一条胳膊,也算是回了本。”

    金昌心想:“只吃了一条胳膊?”说道:“那肜子呢,怎么不帮你?”

    杨肜走近说:“我帮忙了,可惜根本就不是狼头怪的对手。它冲我吼一声,我就被震飞了。”

    金昌说:“哦,这狼头怪也算是厉害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怪物。”

    姚濯说:“不管那么多,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金昌点了点头。

    姚濯心念一动,身旁的空气中出现一个圆形的符文。他走进圆圈里,消失了。

    杨肜、金昌也跟着走进去,阳光明媚,却身在一个水泊边,远处有青山。

    姚濯说:“这里是符造出来的梦境,无拘无束,我们大可休息到天亮。”说着坐在草地上,又躺了下去。

    金昌说:“也好。”学着姚濯躺在地上。

    杨肜依旧站着,说道:“我有点好奇。”

    金昌说:“好奇什么?”

    杨肜说:“那狼头怪是太江的手下吧?”

    金昌说:“多半是的,除了他谁还会对我们不利呢?”

    杨肜说:“太江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找手下来?”

    金昌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店里面不也有个花艺师么,你怎么不自己看店,自己动手做花艺呢?他或许没有想到,两个手下都不给力,反败于我们。”

    姚濯说:“我看不是,太江怕还没想要了结我们的性命,只是让他的手下来抓我们而已。所以符也好,狼头怪也好,并没有使出全力。”

    金昌说:“也有道理。”

    杨肜说:“我有点担心。”

    金昌说:“你又担心什么呢?”

    杨肜说:“我担心明天晚上又会遇见什么怪物。”

    金昌说:“哎呀,别说了,我就想躺一会儿。”

    姚濯说:“就是,你这么一说,我还能睡得着觉么?”

    杨肜心想:“他们也是在逃避,寻得一时的安闲。”自己也坐下来,然后躺在姚濯旁边。

    他用手枕着脑袋,侧过头,对姚濯说:“阿濯,你还上什么班呀?”

    姚濯说:“不上班,每天就浑浑噩噩,担心着梦里的事,茶饭不思?你不是想要一种控制意识的仪器么,能够让我们不做噩梦,或者自主从梦中醒过来?”

    杨肜说:“对呀,你们开发出来了?”

    姚濯说:“没有。我提出这个课题,总工是很感兴趣,但老板没兴趣。老板嘛,只在乎是否盈利,花大钱却难有成果的东西,他是不屑一顾的。”

    杨肜说:“那……拉倒了?”

    姚濯说:“你也别这么想,毕竟总工是支持我的,我们现在集合了一些同事正私下里开发。因为原本有一些技术储备,所以不久会有眉目的。”

    杨肜说:“如此说来,你上班还是有必要的。”

    金昌心想:“他们想开发这种东西,不是绕弯路么?”说道:“不久是多久呀?”

    姚濯心想:“少则两三年,多则二三十年。”但他不能这么说呀,所以忽悠道:“不久就是不久,说不定过了年就有眉目了。”

    金昌说:“真的么?”

    姚濯说:“你得有这样的心念,总之方向是没错的。”

    金昌说:“哼,我觉得方向是错的,治标不治本呀。你不做噩梦就万事大吉了么?就像吃药,你得不停的吃,却断不了根。所以,咱们得尽快找到虞蝉鼎。”

    杨肜说:“等找到虞蝉鼎,那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金昌说:“找不到虞蝉鼎,咱们还可以找别的嘛。”

    杨肜说:“别的什么?”

    金昌说:“实不相瞒,朱告诉我一个秘密,丹鸟氏在城破之前,掩埋了一些礼器。其中有一件青铜器——双鱼玄鸟盉,是从金天氏时期传下来的,如果能够找到它,就能获得神识的力量。”

    杨肜说:“这……恐怕不比虞蝉鼎容易找。”心想:“虞蝉鼎也是在蝉国被羌方灭亡时遗失的,历史久远,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金昌说:“你当我去刘珥家里只是喝茶的么?”

    杨肜说:“啊,我明白了。”

    姚濯很感兴趣,问道:“明白什么了?”

    杨肜说:“刘珥是我们以前在考古队工作时的队长,阿昌发现他倒卖过文物。阿昌,你的意思是刘珥倒卖的文物中,就有什么双鱼玄鸟盉?”

    金昌说:“大有可能,为什么呢?他所参与的,在LY那次文物发掘中,就有丹鸟氏的图腾。其实LY在古时就是穷桑之地,那批文物则多为礼器。”

    杨肜说:“我明白了。但是文物已经被刘珥倒卖,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手,怎么找呢?”

    金昌说:“只能顺藤摸瓜,先找到与刘珥交易的人再说。”

    杨肜坐起来,说道:“事不宜迟,你还躺着干什么?”

    金昌挠了挠头,叹气说:“累呀!”站起来,往空中一抓,居然抓出来一根绿色的藤蔓,接着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