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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皇天不负有心人

    山脚有一座市镇,镇子很小,一条街道,两排土屋,仅此而已,主要是做天山派的生意。

    四人迎着夕阳下山而来,路过一间酒肆时,一个乞丐被推搡而出,掌柜的在后骂道:“前些天见你可怜,施了几碗酒饭与你,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再敢来,打断你的腿。”店伴在旁道:“掌柜的,他的腿早让人给打断啦。”掌柜道:“那就打断他的手。”

    乞丐只是不停地纳头,嘴里不住喃喃道:“老爷行行好,再赊一角。”掌柜喝道:“你滚不滚?”扬起手中的擀面杖,作势要打。

    乞丐本能地往后一缩,不偏不倚撞在了龅牙仔身上。

    龅牙仔一脸嫌弃道:“你爷爷的,老子新买的衣服,去去去,脏死了。”

    楚瑶心慈脸软,见乞丐身有残疾,衣衫褴褛,就起了恻隐之心。正要掏钱,叶馗一步踏上,将蜷曲在地的乞丐一把抓起。乞丐以为有人要打他,双手紧紧抱住了脑袋,惶恐不安道:“别打我,别打我。”两条断腿摇摇晃晃,荡在半空。

    但见叶馗纵声大笑,状似癫狂,笑声传荡八方,震的整条街道上的民众耳中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龅牙仔三人面面相望,他们从未见过叶馗如此癫狂的神态,不禁心生惧意。

    楚瑶想要上前抚慰几句,让龅牙仔给拉住了。龅牙仔道:“大魔王发疯了,咱离远点。”

    叶馗狰狞的脸色仿佛变了一个人,只听他叫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你还记得我吗?”乞丐只是不住地摇头乞怜:“别打我,别打我。”

    叶馗不为所动,狰狞的面孔更添狠厉,道:“让我来刷新一下你的记忆,二十一年前,武夷山下,四十九个童男童女。”

    楚瑶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这个乞丐便是叶哥哥苦苦寻觅的大仇人?”一晃眼,只见乞丐脖子根有块再熟悉不过的刺青,因被污垢遮掩,乍看之下不是很清楚。

    楚瑶忙拿出画像来作对比,画像上的人谈不上干净整洁,至少不似眼前这般蓬头垢面,若没有那块纹身,着实难辨。

    乞丐蜷曲着身体,至始至终都是那一句:“别打我。”

    马不停蹄回到赤谷城,叶馗没有回住处,而是将乞丐囚在了一间久无人往的破庙内。客栈人多眼杂,他不想引起过多的注目。囚禁好乞丐后,他又买来几支牛油大烛,将破庙照的灯火通明。

    龅牙仔道:“既然是审讯,就应该买火盆和烙铁,蜡烛有什么用。蜡烛油滴身上,疼不疼痒不痒的,没啥子鸟用,弄不好还会投其所好。喂,臭叫花,你有没有见不得人的恶趣味?”

    乞丐不明其意,怔怔地望着龅牙仔。

    龅牙仔冲着他挤了挤眉毛,贼兮兮地问道:“像是有事没事,滴滴蜡烛油啊,荡荡小鞭子啊。”乞丐依旧一脸懵然,他未曾受过鞭笞,但谁没被蜡烛油烫过,可这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恶趣味,摇摇头又点点头。

    龅牙仔心领神会笑了笑,道:“是不是很享受?”他没有等到答案,因为让叶馗给踹了出来。

    乞丐不安地环顾左右,道:“大官人,这是哪里?大官人,行行好,我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赏口饭吃,有酒有肉,那是更好,菩萨会保佑你的。”

    叶馗一言不发,率先搜一遍身,全身上下,除了一只干瘪的酒袋,再无他物。

    乞丐道:“大官人,你施的什么法,我咋滴动不了了。”叶馗一脚踢开他穴道,喝道:“别给我装蒜,另外三人现在身在何处,叫什么名字,说出来,给你个痛快。”乞丐惶恐摇头道:“大官人认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官人行行好,让我先去讨口饭吃。”

    叶馗冷哼一声,骈指伸出,接连在乞丐腰背戳了十一下。

    乞丐登时感到背心传来一阵剧痛,浑似突然间有千百把刀子在剜身上的皮肉,疼得他直喊救命,仆倒在地,来回不停地翻滚,然而痛楚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一阵强过一阵。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时分,疼痛才有所减缓,就在乞丐庆幸折磨结束了的时候,浑身上下骤然又发起热来,整个人宛似被端上了火架子,浓浓的烈火肆意炙烤着自己的血肉之躯。

    乞丐死命地干嚎,双手不止地来回扑腾,想要扑灭身上的烈火,其中一瞬间,他甚至闻到了烤肉的味道。灼热过后,又入冰窖,中间不带任何停歇。乞丐被折磨的已然发不出声,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体温才恢复正常,睁开眼来,第一个触到的就是叶馗森然无情的目光。

    叶馗道:“想起来了吗?”乞丐打着哭腔道:“我真不知道大官人要我说什么?”叶馗冷峻的面庞上再添一层寒霜,说道:“没关系,后面还有一波呢。”

    说言未了,乞丐一声哀嚎,再次在地下翻滚起来,感觉四肢百骸有千万只虫蚁在狠劲撕咬他的骨头,麻痒难当。

    乞丐疯狂抓挠着自己干瘪的身躯,干枯的手指在干枯的皮肉上划出一道道新鲜的血痕。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此时哪怕要他剥皮卸肉,只要能解痒,都在所不惜。

    叶馗道:“滋味如何?”乞丐一边抓挠着皮肉一边苦苦讨饶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叶馗哼了一声,道:“贱骨头。”起掌聚气,推血过宫,将乞丐的经络重新理顺,完了喝道:“说!”

    乞丐犹获新生,大口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道:“二十一年前,我,我南下公干,经过武夷……武夷山时,一时鬼迷心窍,杀……杀害了十九个孩子。”磕磕绊绊,语不成句。

    叶馗冷冷一笑,道:“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猛地一掌拍下,乞丐一声嘶叫,断腿处登时给拍成了肉泥,纵然扁鹊再世,这腿也接不上了。

    叶馗揪起乞丐的衣襟,咆哮道:“说!另外三个人是谁?”乞丐只是龇牙咧嘴地哭嚎,时不时会含含糊糊掺上一句:“不知道。”

    待东方露出鱼肚白时,赤谷城的市集响起了一如既往的叫卖声。叶馗严刑逼供了整整一夜,用尽了各般手段,愣是没能从乞丐口中撬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我认错人了?真那么凑巧,有两个人会在相同的位置刺上相同的刺青?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合。”他依然认定乞丐在撒谎,至少在功夫这一节,乞丐绝非如他口中自述的手无缚鸡之力,习武之人的筋骨脉络较常人有明显的差异。

    客栈中,龅牙仔左手一只猪蹄,右手还是只猪蹄,正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咂吧嘴巴,一边啧啧赞道:“真香,真带劲。”

    啃着啃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他脑袋,龅牙仔一个机灵,从梦中醒来,发现手上捧着两个大脚丫,一只属于牛崩天,另一只属于一个茶商。两人东歪西倒,兀自呼呼酣睡。因人多屋子少,龅牙仔和牛崩天无奈与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间大通铺内。

    龅牙仔擦干口水,抬头见店伴死样活气瞪着自己,当下没好气道:“刚才是你拍的老子?”店伴操着浓重的口音同样没好气道:“外面有人找。”

    龅牙仔撇了撇嘴,心中很不爽快,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服务态度都跟鸟一样,踮着脚尖跨过几个熟睡的大汉,掀开又沉又脏的布帘往外一张,见楚瑶在游廊来回不停踱着步,立即贼兮兮地笑道:“哎唷,是瑶妹呀,一夜不见想死……”

    不待他说完,楚瑶就急道:“龅大哥,叶哥哥呼召你跟牛牛哥呢,好像挺急的。”大通铺内,多数人衣衫不整,她一个姑娘家,是万万不敢闯进去的,而龅牙仔和牛崩天睡得又死,只能让店伴传话。

    龅牙仔闻说,不禁来气道:“他奶奶的,那家伙分明把我们当牲口使呢,六个时辰的基本睡眠都保证不了,我要去武林盟主那告他虐待徒弟,真没天理了还。”骂骂咧咧回进屋内,踢了牛崩天一脚:“崩屁牛,起床干活了。”不料一脚踢偏,把茶商的茶葫芦给打翻了,湿了一床被褥,且幸没人发现。

    牛崩天朦朦胧胧醒转,一醒来就发现了异常:“咦,左边脚丫子怎么湿漉漉的。”龅牙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有吗?也许是你尿床尿湿的。”牛崩天骂道:“放你的大头屁,当我的尿袋子跟你一样小啊。”

    一旁的茶商被他俩的说话声吵醒,打着哈欠坐起身来,忽道:“奇怪,我的脚咋个黏糊糊的,褥子也湿了。”牛崩天虎眼一瞪,喝道:“天杀的,原来是你小子尿床。”

    大清早的,茶商的脑袋上没来由鼓起了几个包,真是放屁扭着腰——倒霉死了。

    待龅牙仔和牛崩天磨磨蹭蹭来到破庙前,叶馗只交待下一句,让两人看守好乞丐,就出城去了。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用毒大师,他虽不愿向此人求助,但不得不承认毒枭折磨人的手段要比他高明的多。

    昨日一别,毒枭去向不明,但想着波拉曼教浩浩荡荡数百号人,多多少少要留下些线索,更何况从昨日大张旗鼓的态势来看,天竺人似乎根本没有低调行事的习俗。

    破庙内,乞丐半死不活躺在地下,身上血迹斑斑,体无完肤,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衫被撕成了一条条的碎片,印着血迹,四散在旁。

    大门虚掩,因年久失修,想关也关不上。烂门上不知何时多了块招牌,上书十二个大字——“破庙将倾,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歪歪绕绕,是龅牙仔的笔迹,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龅牙仔买早饭的时候直接把铺子里的桌子也给买了来,支在门口。庙里灰尘气太重,严重影响他进食。

    牛崩天往里瞧了一眼,道:“脓包蛋下手太轻,难怪人家叫花子不招。”楚瑶瞠目道:“都成这般模样了,还轻呐?”牛崩天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道:“这不还好好活着的吗?照我老牛的脾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拳不够,那就两拳;两拳不够,那就三拳;三拳不够,那就四拳,直打到他老老实实交代为止。”

    龅牙仔听了,嗤之以鼻道:“那要打死了怎么办?”牛崩天一怔,摸了摸下巴道:“嗯,打死了的确有点麻烦,不知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没有会过阴招魂的老巫婆。”

    龅牙仔暗骂一句:“只会用蛮力的蠢牛。”说道:“人家活着时候不招,死了更不会招。你们呐,还是太年轻,太单纯,这叫花子明显的吃软不吃硬,待会儿瞧我用锦囊妙计撬开他的嘴巴。”

    牛崩天道:“你能有什么法子?”龅牙仔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稍后自然揭晓,睁大眼睛好好瞧着吧。”快速扒拉了几个烤包子,完了嘴边油一抹,给两鬓擦的锃光瓦亮,抛下一句:“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