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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鬼哭狼嚎

    赤谷城在喧闹了一天后,归于沉寂。

    断断续续的夜风扫荡过广阔的平原,发出呜呜呜的响声,好似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低语诉说着自己平淡却不平凡的一生。

    叶馗失眠了,众多疑问盘桓在脑海之中,迟迟不散。

    将至中夜,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偏在此时,两个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掺杂进了风声之中。

    西域诸国,地处内陆,少雨多风沙,房屋多以黄土堆砌而成,屋顶平整,是不带砖瓦的。

    叶馗微微一惊,心道:“来得这么快?”他第一反应是黑衣人通风报信,引来了强援,可从虚浮的脚步声判断,两个不速之客的轻身功夫很是一般。

    “你确定黄泉摆渡人住在这家店里?”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屋顶传下。

    “嗯,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这家。”

    “早点说不就得了。”

    “也有可能是隔壁那家,还有可能是东头头那家,我又没亲眼见过本人,哪能晓得的一清二楚。”

    叶馗没工夫听他们废话,披上长袍,飞身上了屋顶。

    那两毛贼正四肢趴地,耳朵紧贴着楼板偷听屋内的动静,乍见一条黑影从下窜上,大吃一惊,齐声喝道:“是谁?”

    叶馗也不跟他们啰嗦,三下五除二,很轻松地制住了两人。

    两毛贼被封了穴道,歪倒在地下,兀自哇哇大叫:“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得罪了火辰圣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叶馗眉头一皱:“火辰圣教?”陡然间一念闪过,霍然醒悟:“九陀峰一役,火辰教战败,教主战死,教众死伤无数,仅余数十个残兵败将逃亡至了关外风沙苦寒之地。当世人都以为出不了几年,火辰教三字将在江湖上永远销声匿迹,不想这几十个老弱残兵在两位长老的带领下,迅速在西域安身立足,重获新生。近两年,更是频频南下,图谋再起。”

    想到此,叶馗不禁摇头苦笑,笑自己实在太蠢,试问当今世上,有谁能比火辰教更能从动乱的局势中获利,亦且,他们扎根西域已有十余年,对当地一片自然是了如指掌,夕阳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叶馗自嘲道:“我真蠢,答案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视而不见,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正准备拷问两人,心头蓦地又升起一个疑问:“倘若幕后主谋是火辰教,怎么会派这两个废物来?”忖度了一回,没想明白,跟着又搜了一遍两人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迷药毒酒。

    叶馗看着两人,心头的疑云更重了。

    两人骂骂咧咧个不停,没多久,就把店里投宿的旅客给全部吵醒了,以牛崩天为首的骂声,如火山喷发,直冲夜空。

    底下旅客骂归骂,却不见有人冲上屋顶来。噪音固然烦人的很,可春寒料峭,更何况是昼夜温差奇大的西域,要把众旅客从暖烘烘的被窝中轰出来,似乎还显得有所不足。

    骂了一阵子,两边都累了,这才消停。

    叶馗沉吟良久,启口道:“你们半夜来找黄泉摆渡人,所为何事?”两个毛贼吃了一惊,心想我们的机密怎么让他给知道了,难道有内奸。

    左边那个乌黑脸皮的汉子骂道:“关你屁事,识相的解开我们穴道,老爷们一高兴,或许可以既往不咎。”叶馗哼的一声,道:“都自身难保,还敢嘴硬。”那汉子道:“老爷别的本事没有,就一张铁嘴铜牙,值得夸口夸口。”

    叶馗猜想不透他俩的真实意图,也不想跟他们兜圈子,自陈身份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黄泉摆渡人。”

    两人闻言一怔,狐疑的目光绕着叶馗直打转,好一会儿,才道:“你真的是黄泉摆渡人?你的黄泉剑呢?”叶馗道:“丢了。”两人将信将疑,一时不敢妄下断论,又问道:“那你有什么物事能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黄泉摆渡人?”叶馗直白回道:“没有。”

    黑脸汉子向他同伙道:“驴蛋,你看他……像不像?”那个叫驴蛋的年轻人不假思索道:“像个屁,这家伙分明是在诓咱哥俩。”

    叶馗不禁有些诧异,听两人意思,好似跟他有过照面。

    黑脸汉子道:“劳烦阁下递一下那幅画。”语气登时恭谨了许多,全无先前的倨傲。叶馗顺着他的目光,将地下的一副画卷捡起,他先前搜身时曾有过目,画像拙劣无比,也没多留心。

    黑脸汉子一会儿看看画卷,一会儿又瞅瞅叶馗,如此反复了十几回后,叶馗忍不住问道:“这画的是什么玩意?”黑脸汉子道:“阁下自称是黄泉摆渡人,怎么会不认得画中人?”叶馗道:“我为什么要认得他?”黑脸汉子道:“因为画像上的就是当代黄泉摆渡人呐。”

    驴蛋叫道:“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假冒货。黑熊哥,咱莫要上了他的当。”

    叶馗黑着个脸,重新拿手上看了一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简直不忍直视,道:“你们耍我呢,这分明是一个猪头。”黑熊怒道:“不许你侮辱我们武长老的知交。”他们俩不过是是奉命办事,哪管画像是人是猪,倘若黄泉摆渡人当真是头猪,他俩照样八抬大轿给抬回去。

    武长老?那自是武三公了,叶馗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他派这两个家伙半夜前来,是何意图,遂问道:“武三公找我何事?”驴蛋叫道:“好不要脸的家伙,假冒伪劣也要……”

    不待说完,黑熊一声大喝:“驴蛋,莫得无礼!”他比他同伴稍稍严谨些,生怕叶馗所言无虚,当下正色道:“我俩奉武长老差使,前来邀请黄泉摆渡人屈驾前往寒舍一聚。”

    叶馗刚要拒绝,心中一合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与其守株待兔,等线索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说不定能捞到些有用信息。至于武三公背后藏的是好心还是歹意,他无从得知,想着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叶馗道:“好,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翌日一早,黑熊雇了辆大车,载上叶馗四人,向北进发。

    此行前去安危未卜,叶馗本没准备带上牛崩天三人,可留他们在此,他更不放心,考虑再三后还是带在了身边。

    颠簸了一天,到第二天午后不久,地势逐渐起伏,再往前走大半个时辰,进入多山地带。举目远眺,青天之下,雪山拱卫,远远看来,好似一个个闭目养神的银发巨人。

    山脚依旧一片萧瑟,春光尚未唤醒沉睡的群山。在气势磅礴的大山面前,马车有如一只渺小的蚂蚁,缓缓爬动在层峦叠岭之间。

    越往里走,路况越是糟糕,好在没有持续太久。黄昏时分,伴随着黑熊“吁”的一声,马车在一个山隘口停了下来。

    黑熊掀开厚重的车幔,恭恭敬敬道:“叶先生,我们到了。”

    叶馗四人下得马车,但见两旁山壁夹峙,仅在中间留了一条半丈左右宽的通道。叶馗看清了地势,不禁感慨:“好一处险地。”

    山道的尽头,一道关卡横亘正中,关上巡逻不断,强弓劲弩正对着山道中央。

    驴蛋打了声唿哨,率先入内通报。

    龅牙仔瞅着光秃秃的山壁,一脸的不快,抱怨道:“他爷爷的,以为是去什么世外桃源,哪知道是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到另外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不毛之地,别说大鱼大肉了,野菜汤加窝窝头估计都吃不上,当真是西北风喝个饱。”

    黑熊笑道:“龅牙先生此言差矣,野菜汤和窝窝头,小寨供应不了,牛羊野味是应有尽有的,要不然也吃不出咱身上的这一身膘。”

    龅牙仔听过,脸色稍稍好转,不过也没多少惊喜,说实在,自西出玉门关以来,除了羊肉,就是牛肉,或者马肉,再没其他,早就腻味了。他从没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会想念青菜豆腐的味道,可又不能说出来,在他眼中,娘娘腔才吃素,大鱼大肉的男人都只能算一般,真男人就应该茹毛饮血。他试着生吃过一回,结果在茅坑间呆了三天。

    牛崩天道:“没出息,躲在这荒郊野外,志气都要给磨光了,还谈什么东山再起。”一路上,他从黑熊和驴蛋的口中听说了不少火辰教的事迹。楚瑶道:“可能是主人家比较喜欢清静的环境。”

    进入关来,眼前霍然开朗,天光照入,比之身后狭窄的山道亮堂了许多。中间是一块十余丈见方的平地,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万丈深渊。靠山的两个角落里各有一座小木屋,供哨兵休息之用。

    黑熊领着叶馗四人进入其中一间,说道:“叶先生宽坐,长老马上就来。”跟着奉上点心和茶水,“残茶粗点,还望不要嫌弃。”

    言未了,就听见一个沉雄浑厚的声音从悬崖对面传了过来。不一刻,一个身材魁梧、红光满面的老人大踏步走进了木屋:“叶老弟,果真是你。”来人正是武三公,一见到叶馗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又是握手又是搭肩拍背。

    黑熊和驴蛋长吁一口气,没想到还真是正主,暗暗庆幸没有得罪人家。

    武三公道:“前些日子,我们布署在赤谷城的哨探回来报告说赤谷城新来了个厉害人物,叫什么黄泉摆渡人。我说听着挺耳熟的,一拍脑袋,才想起是兄弟的外号。唉,老哥身有要事,走不开身,否则应该亲自去接才是,迫不得已,才遣了这两个家伙。说真的,老哥起初还半信半疑,兄弟在中原住的好好的,没理由跑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来。嘿嘿,没想到真是老弟。走走走,兄弟难得来西域,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忽然想起些什么,转向黑熊道:“这件事你俩办的挺利落的,不错,待会儿加个鸡腿。”

    驴蛋禁不住夸,一高兴,就把前后经由给倒了出来。话没说完,就先吃了个爆栗,武三公骂道:“混账东西,有你俩这么请人的吗?请个人跟偷鸡摸狗似的。”两人忙低头认错。

    叶馗道:“不怪他们,是你给的画像有问题。”摸出那猪头画卷,道:“合着我长这副模样。”武三公哈哈大笑道:“兄弟莫怪,实话说了吧,老哥是个粗人,提笔写两个字尚且凑合,这画画嘛,嘿嘿,完全是信笔涂鸦。”

    龅牙仔凑过来道:“我看着蛮像的,虽然鼻子有点歪,耳朵有点小,但眼睛画的不是一般的好,草草数笔,却有画猪点睛之妙。”

    叶馗飞出一脚,给了个“滚”字,将其踹出了门外。

    武三公笑道:“老夫那点三脚猫水平,原本是不敢献丑的,教中擅长丹青书画的兄弟也有几个,老夫依着回忆,将老弟的相貌特征描述与他们听知,谁知他们给我画了几个秀里秀气的小白脸,不仅人物空洞无神,更带了一股娘娘气,那怎了得,当场全给撕了。老夫与老弟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气味相投,我相信老弟宁愿选择丑一点,也不愿做个小白脸。老弟,你说老哥说的是不是?”

    叶馗竟无言以对,的确,在他眼中,比起小白脸,猪头似乎更顺眼一些。

    谈话间,一道清越的钟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龅牙仔左顾右盼,一脸新奇道:“这是啥子动静?”武三公解释道:“是换班的信号。”跟着道:“说了这么多,几位早该饿了吧,走,喝酒去。”说完,径直走到悬崖前,一跃而下。

    这一举动,出乎常理,只把楚瑶吓得脸色发白,当场就失声叫了出来。

    黑熊忙道:“楚姑娘莫慌,你看。”

    话言未了,崖下一声长笑,武三公又跃回上岸,手指头对着额头狠狠敲了两下,自责道:“哎呀呀,全怪老夫行动鲁莽,小姑娘吓坏了吧?”楚瑶心有余悸道:“有一点点。”武三公笑道:“莫怕,莫怕,老夫这条老命还要留着对付泰山派呢,可不敢自作主张白白糟践了。”

    四人来到崖前,低头一瞧,但见底下崖壁上凸出来一块八尺来长、三尺来宽的平台,差不多能容十余人同时站立。平台前沿有两条胳膊粗的大铁索斜斜地延伸而出,直入云雾。

    武三公招呼四人沿着梯子下到平台之上,跟着从栅栏上拿起一个黄铜铃铛,递与楚瑶道:“借小姑娘纤纤素手一用,轻轻摇一下就行。”楚瑶不明其意,但还是依言摇响了铃铛。这头刚摇完,云雾之后随即就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

    不移时,一只竹篓冲云破雾而出,顺着荡在半空的铁链飞速下滑。眼看将要撞上之际,驻守在竹篓内的弟子及时掰启制动,下滑的势头得以阻止,最后缓缓停靠在了平台边。

    武三公见楚瑶和龅牙仔二人抖抖索索缩在后头,宽慰道:“不用怕,这玩意可牢靠着的,同时坐十几个大胖子都不碍事。”用力拍了拍竹篓,意示坚固的很。

    龅牙仔胆子小,偏不愿承认,逞嘴道:“谁怕了?我不过是有点水土不服。”说完硬着头皮一个大踏步登上了竹篓,道:“看见没,眉头都没皱一下。你个老头忒小瞧人了,想我龅牙仔纵横江湖二十余载,除了因为长的太帅被姑娘追的有点怕,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会怕区区一个竹篓,真是笑掉……”

    话没说完,突然间,竹篓猛地一阵摇晃,只听一声尖叫,龅牙仔直接坐倒了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了栏笼,打着哭腔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牛崩天调侃道:“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正是他晃动的竹篓。

    当众被揭丑,龅牙仔勃然大怒,一把擦掉适才因惊恐过度而流下的鼻涕眼泪,扬声骂道:“死崩屁牛,嫌命长了是不是,老虎不……”

    骂到一半,竹篓又晃荡起来,龅牙仔瞬间缩回角落,怒气哄哄的老虎转眼间变成了一只胆小如豆的老鼠。牛崩天哈哈大笑,欲待加大力度,屁股一紧,让叶馗一脚给踹进了竹篓。

    叶馗面色不豫道:“有完没完了。”

    牛崩天手脚上打不过叶馗,嘴头上可不会示弱,一时喷的唾沫星子漫天飞。

    武三公笑着在旁打圆场,好不容易,全部登上竹篓,负责御驾竹篓的弟子打三声铃,连接在竹篓末端的绳缆猛地绷紧,一声闷响过后,竹篓缓缓启动。

    悬崖上空终年云雾蒸腾,即便是在大晴天,站在悬崖口,也分不清对面是岗还是岭。

    残阳如血,余晖映照在云雾之上,好似给其套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轻飘飘的薄雾不断变化着形状,一会儿似血红的鸡冠花,一会儿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一会儿又似少女红润的脸庞。

    楚瑶看得呆了,忍不住惊叹道:“好美啊。”

    龅牙仔闻言,从角落伸出半个好奇的脑袋,匆匆瞥了一眼,很是不屑道:“不就是一团大棉花。”

    竹篓顺着铁链不疾不徐地向云雾进发,随着高度的攀升,坡度也是越来越陡。山风吹过,竹篓也随之晃动了起来,吱吱呀呀,感觉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武三公等早已习以为常,谈笑自若,手都不用扶,反观这一头,龅牙仔就不用说了,牛崩天素以胆大著称,也情不自禁抓住了边栏。

    叶馗忽觉右腿一紧,低头一瞧,叹道:“你攥着我干嘛?”龅牙仔抬起头来,眨巴了两下眼睛,摆弄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小馗子你轻功好,真要出了啥子意外,跟着你,活命的几率大一些。”

    叶馗俯瞰了一眼深渊,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这个高度摔下去,纵然没有粉身碎骨,那也绝对活不成啦。”顿了顿,转口道:“不过嘛,有你跟崩天牛在,说不定还真有一线生机。”

    龅牙仔和牛崩天对望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样的纳闷:“我俩的轻身功夫有这般厉害?”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有我们俩在,就有一线生机?”叶馗幽幽吐出一句:“因为可以把你俩当肉垫啊。”

    牛崩天才消停没多久,又骂了开来。

    谩骂声中,一袭轻纱薄雾受微风的挑拨,翩翩而至。一时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彩霞缭四方,云光映周身;腾云驾雾似神仙,心飘神往人自醉,端的是如临仙境。

    叶馗四人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身在其中,不由得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待竹篓冲出云层,景色再度发生了变化,眼前陡然出现两座高耸入云的雄峰,屹峙左右,好似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又像是两个不分伯仲的宿敌。两峰皆是直上直下,不带半点坡度,唯有中间一座拱桥相连。

    山间缀满了青松翠柏,树后屋宇幢幢,人影绰绰。

    叶馗看在眼中,惊在心里:“武三公他们逃亡关外不过十来年,竟能在悬崖峭壁之上另起一座规模如此之大的据点,当真是不可思议。”

    竹篓通往的是左首那座山峰。

    武三公介绍道:“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肚皮里墨水不多,造不出华丽的词来,就管左边这座叫鬼哭峰,右边的叫狼嚎峰。”

    楚瑶听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捺不住好奇道:“为什么要起这么瘆人的名字?难道山上真的有鬼?”武三公哈哈笑道:“非也非也,只是山上地形奇特,夜风吹过,会分别发出鬼哭和狼嚎般的声音。”

    楚瑶听过之后,登时释然,嫣然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武三公逗她道:“不怕了吧?”楚瑶摇摇头,道:“不怕了。”

    黑熊笑道:“莫说没有鬼怪,即便真的有,见着楚姑娘这么可爱动人,也舍不得加害一指。”楚瑶脸一红,含羞道:“我……我哪里可爱动人了。”驴蛋在旁附和道:“有的,有的。”

    黑熊和驴蛋难得与楚瑶说上一句话,正自欢喜,忽觉背后冷风袭袭,直觉告诉他们,他们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转过身来,不觉吓了一跳,但见两对鼻毛丛生的鼻孔正凶狠很地瞪着自己。

    牛崩天和龅牙仔盛气凌人道:“你俩刚才说什么了?”黑熊只道两人没听清,重复了一遍道:“我说妖魔鬼怪见了可爱动人的楚姑娘,也舍不得加害一指。”

    二人再踏上一步,就差脸贴脸了,道:“可爱动人?”黑熊一脸懵然,完全不明白两人所问含义,说道:“对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们家楚妹子当然可爱。”

    “但可爱这个词是你俩说的吗?”

    “你俩也不撒泡尿照照。”

    “一个尖嘴猴腮。”

    “一个猪头猪脑。”

    “一个塌鼻突嘴。”

    “一个五大三粗。”

    “丑是一个字。”

    “寒碜是两个字。”

    “十足完全、完全十足的两副熊样。”

    “看看这衣领,一个月没洗了吧。”

    “瞧瞧这裤衩,都沾了粑粑了吧。”

    “啧啧啧。”

    “啧啧啧。”

    “就这德性,也敢口口声声高呼可爱。”

    “你们说,你俩浑身上下哪一点跟可爱搭的上边?”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喷的黑熊和驴蛋一头雾水,全无还嘴之力,中途几次欲要插嘴解释,都给强行喷了回来。

    好不容易等两人喷完,黑熊忙解释道:“两位误会啦,我黑熊虽然粗鲁不堪,但也有自知之明,怎会大言不惭自夸可爱呢,我说的是楚姑娘。”龅牙仔叫道:“误会你个大头,我们耳朵又没聋。”

    黑熊和驴蛋对视一眼,同样的困惑,皱着眉头直挠头道:“那我们就不明白了。”

    龅牙仔撸起袖子,“嘿”的一声,道:“这两小子,到这会儿还装傻充愣呢。”牛崩天喝道:“可爱这个词是你俩这副德性的人说的吗?啊?”龅牙仔在旁帮腔道:“他问你们话呢?”

    楚瑶又羞又窘,从中劝道:“你们别吵啦,我……我一点都不可爱。”龅牙仔道:“哎呀,瑶妹,你就别来搅和了,你又瞧不见自己的脸蛋,自然不晓得有多可爱。啊,乖呀,一边呆着去。”说着将楚瑶挤到了身后。

    驴蛋算是明白了,这两家伙是刻意找茬呢,他无意在武三公面前与来客争吵,强忍下怒气,不过嘴里难免要嘟哝两句:“都是什么鸟人,敢情老子连说可爱两个字的权利都没有,真他娘的霸道。”

    不想话声有点大,一字不落,全部灌入了龅牙仔和牛崩天的耳朵。

    牛崩天叫嚣道:“霸道?老子还没开始霸道呢,等你尝过了老子的拳头,你才知道什么叫霸道。”龅牙仔应和道:“本少爷的精钢龅牙也不是用来啃素菜的,看我啊呜啊呜,啃不死你。”

    骤然间,“咚咚”两记清脆的响声,牛崩天和龅牙仔的头上各拱起一个大包,火辣辣的。

    叶馗厉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安分一点。”

    说话间,竹篓抵达鬼哭峰。

    峰头最显眼的当然要数一个径长两丈多的绞盘,旁边立着的十数个壮汉是牵引竹篓的原动力。

    武三公尽管没有提及在此绝地重建根据地的理由,但要叶馗揣测出来,亦非难事,想必是经九陀峰大战后,武三公和阮好伯心有余悸,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才会不论艰险,选择在这悬崖峭壁上扎根。

    回首伫望,朦朦胧胧,不见对岸,敌人要想攻过来,当真是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