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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国

    史府在一夜紧张之中迎来了黎明。

    府内下人劳累一夜,昏昏睡去。

    吟雪小姐却是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念着相依为命整夜未归的兄长,以及福爷爷那安静祥和睿智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焦虑匆忙神色。

    撑起倦倦娇躯,她揉揉朦胧睡眼,一声温柔呼唤,一个俏丽乖巧丫头忙来伺候梳妆洗浴。丝丝绵绵细语:“哥哥可回来了?”无尽深情担忧。

    可答案却是“未归。”不免惹得佳人更添忧愁,又增春秋之色,教人怜爱。

    妆罢,对着镜子里的一脸愁容,吟雪想到含恨而终的父母与记忆中有几分模糊了的爷爷。只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菩萨显灵,爹娘保佑。”

    “小姐,福管事回来了。”门外,一个小厮来报。

    吟雪忙舞着莲步,摇着花枝,扶风弱柳般,跑了前去。

    福爷爷满脸憔悴面容,苍老的脸上尽是忧愁、无奈。

    老者见吟雪小姐缓缓奔来,温柔抱住她,用嘶哑的嗓音无奈的说道:“吟雪,你赶紧收拾一下,离家吧!过了今天恐怕来不及了。”

    “福爷爷?···”一脸疑惑写在眉间。

    “吟雪啊,你可知那禽兽赵梦启,不知从何处听闻你花容月貌,逼着要强纳你为妾啊···”福管事说完,不由得流下了浑浊老泪。

    吟雪闻言,娇躯为之一颤,花容失色。那建安王赵梦启的名声,她自然也是听闻丫鬟下人们提过的。都说他一个傻子,仗着圣上恩宠,无恶不作,大肆凌辱良家少女,不知多少深闺丽人被他所糟蹋。不曾想自己竟然也遭逢厄运,被这恶人惦记,不由得害怕起来。

    “也亏了丞相扶立之恩,陛下感念,才让那禽兽不敢胡来。可不久前宫里内侍太监偷偷告诉我,陛下多次提及要立这禽兽为太子,不日将颁诏书,且要为他钦选太子妃,我听后很是担忧,只怕这禽兽借机向你伸出恶手。”老者痛心的说着。

    “不曾想,昨日这禽兽让我前去,竟也当面向我提出要你入他府邸伺候,要不是我用丞相威名、圣上恩德,加以回绝,只怕你难逃毒手啊···”老者声泪俱下的说,吟雪也吓得面上毫无血色。

    “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安排人送你出府,迟了怕那禽兽魔爪伸向府里来。”老者见吟雪被吓得不轻,一脸惊恐,忙安排人送她出府。

    六神无主的吟雪,在丫鬟搀扶之下,痴痴回房,忽而想起兄长来,哭着说道,“福爷爷,那哥哥呢···”泪眼模糊,抽噎不住,泣不成声。

    “你先离开,等行之回来,我让他去寻你,你快些收拾,我安排你离开。”老者说完,叫丫头去帮吟雪收拾,自己也忙忙去安排一番。

    片刻功夫,几顶轿子,在侍卫护送之下,陆续出了史府,沿着不同方向,匆匆离去。

    一夜未归的史行之,找了个医馆治疗一番,脸上消肿,一早就准备回府。

    来到家门前,他感觉有些异样,往日府中众多护卫,而今只剩寥寥一二,赶忙跨步走去。只见院中沧桑白发的福管家在来回踱着步,一见他来,赶忙跑来拉着他,焦急着说:“行之小祖宗,你总算回来了。快快快,到屋里,我有事和你说···”

    不等他回答,已被一双苍老褶皱却有力的手拉着进了一间屋子。

    只见那屋前门头挂着一块匾额,写着“家国天下”,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行之,你赶快,带着这封书信,前往天童寺,去拜会七牧禅师,也许他能庇护得了你们兄妹。”

    福管事把事情经过与史行之说了一番,让他听了一腔忧愤。

    这“噩梦启”“建安色王”的名号,坊间多有流传,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那数面之“缘”,也让他对此人厌恶非常,几名相交甚好的秦姬楚女提及这“噩梦启”也很是恶心。现下此人却将“猪手”伸向他唯一的妹妹,由不得他不恨、不忧。

    史行之接过信,揣在怀中,准备离去,刚出门,想起爷爷,抬头看了看那“家国天下”四字,不由得满是怨怒。

    “这‘布衣皇帝’、‘平民天子’,要不是爷爷扶持,怎会有他的赵家天下?如今他端坐龙椅,荒淫无度,教南朝天下人受苦受难也就罢了。爷爷逝去,却让混账侄儿欺我史家,简直是猪狗不如!”

    史行之心里暗恨,爷爷音容浮现眼前:

    “有武功,挺好;能喝酒,也不错;会诗文,也好极······”

    “不知畏惧,随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检点。你爹娘去后,你做过一件正经事么?”爷爷发着火、生着气,而自己却只是低头不答话。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给你爹娘祈福守斋也就算了,还到街上去丢人现眼,给你爹娘脸上抹黑!你想做酒鬼是不是,好,从今天起,你就给我走出这个门,我倒要看看你能喝成什么样?能喝出个什么功名事业,能喝出些什么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事来!”严厉的斥责。

    “爷爷,我,”那时的自己本也想认错,可是却不知道错在何处?

    犹记那时心里念叨的是:今天确实是爹娘忌日,难道非要到庙里去对着那些个和尚道士呜呜咽咽的念经诵佛,枯坐参禅,才算是孝道?难道喝个酒,就误了事?难道非要去考个功名,中个状元,才算是事业?难道真的只有做官才能为民?那时的自己想不通,只觉得没错!

    “知道错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悔改了!”温和的话语,却换来自己混账的回答。

    “爷爷,我做错什么了?我看人不重外表,所以我也不重衣着打扮;我将爹娘放在心里,不用那些个和尚道士唠叨;我喜欢喝酒,把酒才能言欢,高兴做人、开心做事;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何用为官为吏。官吏多腐,诸多条例,却又如何能够真正为国为民。爷爷身为当朝相国,为政尚且诸多阻碍,那些小官小吏,有一良政贤策、利国利民的谋略,却又怎么能够实施?还不如做侠客、为侠者,随性做事,不违本心。爷爷的教导,行之牢记在心,只是爷爷看看我南朝天下,国之利,民利否?”

    自己满不在乎的言语,却是伤了爷爷的心,“你,滚,给我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侠?怎么为民?”

    那时的自己未必对,爷爷也未必错。

    “可是爷爷,现在我和妹妹,却要因你一手扶植的‘赵家’叔侄落荒而逃,这却是为何?这‘家国天下’,究竟是什么‘家’?是什么‘国’?这‘天下’,却又是何人的‘天下’?”

    史行之在心里问着自己,骑上马,满腹心事的往天童寺奔去。